没你就不行 第469章

作者:林木儿 标签: 长篇言情

当很多人转骂元先生没立场的时候,皇后推了一首于谦的《石灰吟》,要留清白在人间。

前些日子,有人说起科举弊端的时候,距离说了唐寅这个人,批的厉害了。这是支持皇上改革科举的。但是皇后还是出来说话了,说是要客观。这个人这个不好,那个不好,但是诗词画作还是好的!紧跟着又推了唐伯虎的《桃花庵》。

她表达的意思就是:文学不是严肃的才是好的!百花齐放,那又如何呢?写几首这样的诗就不好了?矫枉过正也是不对的!

转脸她还推了唐伯虎的另一首情诗,她觉得那句‘行也是思,坐也是思’写的极好。

这诗钱谦益也喜欢,但是闺房之乐之时,拿出来没问题的。这种大庭广众之下,皇后推出来的,像话吗?

他都想着,完了,京报再下来的稿子又得有人说皇后了。

谁知道第二天皇上又送来一首,推的是俞彦的诗作,‘怕相思,已相思’像是回应皇后的话。

然后都闭嘴了!聪明的人就从中嗅出了几分意思!皇上和皇后推的,其实大部分都是大明文人散落在外,并不被多少人知道的诗词。这是想说什么呢?想说做学问,很不必非得拘泥于形式,文必秦汉,诗必盛唐,研究这些做什么呢?

情到便歌,伤情只管放声去哭,这才是皇上和皇后希望看到的大明。

不必追古,自然也不必拘泥于八股了,你用你的方式表达清楚了,然后我被你的表达方式触动了,这就是好的!

这反应在教材上,元先生很快调整,加入了很多大明文人的好文章。比如一篇才得的文章,是书院一个叫做魏学洢的学生写的,叫《核舟记》。他带来叫皇后瞧,问问这是否能入选教材。

林雨桐这才想起,魏学洢是魏大中的儿子,而魏大中不是无名之辈,他是跟左光斗、杨涟齐名的东林六君子之一。

她立马留下,拿去盖上印玺,这篇文章入选,没问题。

而且,她还召见了魏学洢,问他文中说的王叔远是否真有其人!这文是他杜撰的,还是?哪怕文中有夸张,王叔远有他描写的一半的本事,朝廷也要招来的。

魏学洢一再表示,真的!都是真的!但自来赏景不如看景,也怕叫您失望了。

林雨桐摆手,“此人在哪里能找见他,这就下旨,问问可愿意来京,给他一个少博士之位,在书院里任教。”

啊?这也能做少博士?

有什么不能的!

把魏学洢送走,林雨桐叫人把这篇文章给周宝,“给道爷送去,就说朝廷已经征这个王叔远了,等到了京城,一定送过去叫他见见。”

朱由校高兴的什么似得,叫人给念那片文章,赞叹连连。又叫周宝给启明带了许多他自己打磨的木头玩具,说他日夜等着呢,一到京城千万先给他送去。

四爷叫京报刊这篇文章,且叫在文章末尾注明,此奇人朝廷给予少博士封号。

第二天,四爷又给予一个名叫徐霞客的人‘大博士’封号,且叫人去徐霞客的家里,送封赏。

徐霞客这一年没能走远,他的母亲八十高龄了,他停止出游,想侍奉母亲。但她的母亲却决定随她出游,当然,都在老家附近。

就是这一年,在老娘病重的时候,很突然了,朝廷大张旗鼓的给他送来了封赏。且皇后下旨,给了徐霞客的母亲诰命之身。圣旨上言明了:大山大川,任你行。盘缠朝廷给你,遇到困难,拿着你的大博士玉牌,可求助任何一个衙门。若有见闻,交给就近的官府,请他们代为转呈便是。

自来也没有不见人就给这么大的恩赏的。

李信亲跑了这一趟,他转达了四爷的话,“……大明的山道、水道、地质以及地貌都是极其要紧。山的高低、植被的多寡,这都能影响气候。这些看似跟百姓的生活很远,其实不然!皇上说,您做的事,是极其重要的事。”

这些话,做梦都不敢想有人对他说。

李信扶了这位大博士,又道:“娘娘说了,许多地方多瘴气,地形险恶,请还你擅自珍重。上造的丸药各色都有,备了不少。若是完了,千万在信件说一句,她托人总能送到您手里的!另外,若是需要随从,朝廷随时能调用禁卫军听用。娘娘还说,个人的志向,若是能把和朝廷的需求一致,这是朝廷之幸,也希望大博士觉得这是幸事。”

自然!幸甚至哉!

除了徐霞客,四爷还追封李时珍为大博士,追封珠算发明家从程大位为大博士。

林雨桐又点了一个叫陈实功的,请四爷册为少博士。

这位少博士年岁不小了,六十多了,他一生主攻外科手术,如今没人重视外科手术,此人名声不显。

林雨桐在京报上也说了,外科在军医中有不可取代的地位。请了老先生来,在军事学堂任教,专职培养军医。

随后又点了一位叫张景岳的,这是中医温补一派的宗师,给一个少博士,来京吧。

这一条一条的封赏,在泰平四年的年底,无一不在向外传递着一个意思:只要是人才,不拘泥你八股写的有多好,也不拘泥于四书五经。只要有用的,任何一个行业的佼佼者,朝廷都需要。

这无疑,又给读书人指明了一个方向,如果这个方向不能出头,那换个方向,许是就不一样呢!

像是两榜进士的李之藻,他丁忧回来,没往官场上钻。他本来就有西学底子,干脆造大炮去了。他现在是最神秘,隐形又低调的一个重臣,等闲人替代不了的人物。没有什么大博士少博士的封号,但他任实职。

能把四书五经读懂背下来的人,脑子都不差!学什么都有基础的理解能力,改行钻研三年,说不准就出头了。

李信弄了一群说书的,散于各地,要把朝廷的动向朝外扩散出去。上上下下都该知道朝廷倡导的是什么。

再加上书院开考的科目随之调整,这就是指挥棒,跟着都动吧。

京报上永远不乏唱反调的,但是有银子吃饭,吃饱饭啥心都不操,始终坚持他的想法的到底是少数。整个环境营造的,心里哪怕有些不爽,多有抱怨,但还是不得不认清现实。皇上宁肯给造船的工匠九品官员的待遇,都不乐意给写八股的一个眼神。

这就是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人心不古,世风日下,这样的不和谐的声音总有,但这个改变,依旧是叫桐桐和四爷惊喜的。

泰平五年第一天,启明会叫爹娘了。孩子露着小米粒一般的牙,然后咯咯咯的笑了。

他倒是无忧无虑,却不知道今年的日子难熬。便是做足了准备,还是被新的一年的灾情惊到了。延安府大风大雪三月,幸而都是窑洞,提前检查了各家的物资,能保证基本生活三月,不饿死人就罢了。济南府蝗虫遮天蔽日,强行勒令全部种番薯,好歹能保住一些是一些。

各地都有不同程度的灾情,因此,都在勒紧裤腰带的过日子。

四爷叹气:“记载上是,这一年‘是年大饥,致人相食’,如今比记载好上多了,知足吧。”

蒙古和后金的日子比大明更艰难,所以,本来勉强安稳的边事,又开始有了小规模的摩擦。

林雨桐心都提着呢,“熬吧!再熬一年就好了。”

这一年再是难,可到底是熬过来了。泰平六年,启明能满地跑,小嘴吧嗒吧嗒学嘴学舌的时候,东北异动,有南下入关之意。

四爷挠头,再撑半年呢!半年撑过去,东南和西南就都该有消息了,也能把几场大的天灾熬过去。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打!

怎么办呢?四爷下国书给努尔哈赤,同时给林丹汗下国书:八月秋草黄时,约二位一起狩猎。

林丹汗那边倒是不那么着急,但是努尔哈赤真得快,要不然他真打。

索性京城距离山海关不远,努尔哈赤到率军到关外之事,国书到了!送国书的还是朱运仓。

老汗王坐在汗王大帐里,接了国书,没打开,只呵呵的笑,“这是缓兵之计呀!怎么?你们忙着呢?忙什么呢?忙着平安南,忙着收海外……本汗知道,大明的娃娃皇帝不想这个时候跟本汗开战。可是呢?大明地大呀,这里受灾,那里找补,总也还能维持下去!关外可不同,去年一样大旱,好容易扛过了冬……八旗可都嗷嗷叫着要打仗呢。”

朱运仓点头,“汗王陛下,不管是大明的将士,还是大金的八旗子弟,都没有人愿意白白的死在战场上。要打仗,无非就是粮草二字。可打仗,死那么多人是为了粮草。不打仗,寻求其他方式解决,一样能解决粮草问题。我们皇帝陛下临行前叮嘱了,说是粮草之事好解决,请汗王打发人去商谈便是。京城距离山海关,也就几日路程,难道还怕耽搁这么几日么?我们皇帝陛下是有诚意的!也请汗王谨慎而行!去叫人谈,许是半月二十天就能解决的问题,可真开打了,您笃定能进的了关!汗王,我们皇帝陛下叫在下提醒您,关隘上布防了最新的火炮,他不觉得您想试试。”

吓唬老子?!

朱运仓从怀里掏出怀表,心里默默的记着数。满大账的人,都在看他的作态,就见半晌之后,他蹭的一下将怀表合上了。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了,就听到轰隆一声传来,大地都跟着颤了颤。紧跟着,四处都是马儿的嘶鸣声,这是受惊了。

阿敏蹭的一下,将刀架在朱运仓的脖子上:“老子宰了你!”

朱运仓面不改色,只看向上首的汗王:“我们皇帝陛下说,您怕是还没见过大明最近的火炮,刚才射了一发,请您一观!没冲着您的营帐,不过到底射在哪里了,还请汗王帮着验看一二,小臣回去才好回话!也好知道熊经略这炮兵练的如何了。”

大胆!

努尔哈赤嘿嘿笑了笑,朝阿敏摆摆手,这才打开国书,扫了一眼之后,起身拍了拍朱运仓,“替老子带话给你们娃娃皇帝……”

小臣听着呢。

“就说……八月的草场,老子等着他!”敢吓唬老子?老子不把这场子找回来,老子跟你这鳖孙子姓!

第567章 明月清风(143)

火炮射程十二里, 这是努尔哈赤叫人测量出来的。

这个结果,不在大金的预料之中。

汗王的帐中,文武大臣位列两班, 神情凝重。

大明之前就有火炮, 火炮的射程在三里左右。大金这几年也不曾闲着,这两年投靠过来的汉人不止一两个, 陈仁锡只是其中一个而已。他就曾说, 红夷鬼的火炮要优于大明的大炮,在大明的西南,商船和海盗船只, 都从红夷鬼手里采购这样的大炮。这大炮不是从很远的地方漂洋过海运过来的, 是红夷鬼们在吕宋设置了火炮的工坊,专门制造这种火炮。根据得来的消息, 红夷大炮的射程稳定在五里左右。

这明显已经高于大明的火炮了!于是,他们专门派人买了这样的大炮,甚至从吕宋抢了工匠来,已经在仿制了。因着这红夷大炮的‘夷’叫朝廷上下都不喜欢, 于是,在大金, 这红夷大炮不能叫红夷大炮,它得叫红衣大炮。

有了这个东西,还在源源不断的仿造这个东西,这就是这次为何敢冲着山海关来的一个主要的愿意。

可谁知道, 大明的保密工作做的很好,手里压着更好的火炮。五里距离十二里, 这不单单是七里路的问题,这意味着火炮的射程之内, 将不能寸进。

阿敏嘴里骂了一句什么,而后就道:“我就知道,汉人根本就靠不住!”陈仁锡信誓旦旦的,表示火炮的工艺不是那么容易被突破的,结果呢!

该杀了这老匹夫!

多尔衮就接话,“阿敏哥哥很不必如此!陈仁锡说的都是实话,只是他在汉人的文人中有些名声,但其官职并不能涉及大明的朝政核心。”就像是说这么要紧的事,大帐里不留汉人是一个道理,“何况,父汗说过,开国之臣,只要有点能用之处,就该用用……”

努尔哈赤哈哈大笑,指着多尔衮,“不必给你老子脸上贴金,这话不是老子说的!是唐太宗皇帝说的!”说着就问皇太极,“唐太宗的话是怎么说的?你给学学。”

是!皇太极笑道:“唐太宗说过,凡是开国之臣,但凡有一技之长皆可用,不必考虑其品德。”

所以,陈仁锡是什么样的人,这不重要!只要还有用处,用用就是了!

阿敏这才不再言语了,只是斜眼看了一眼还是少年模样的多尔衮,就收回了视线。

皇太极这才道:“……出兵已然出了,还是得见粮草的!大明想谈,那就谈!问题是,如今派谁去谈。”

“我去!”

“我去!”

两人异口同声,一个是豪格,一个多尔衮。

皇太极立马呵斥豪格:“长辈说话,你掺和什么?”

阿敏却哈哈大笑,“豪格虽是晚辈,年纪却比多尔衮大!再则,多尔衮为皇阿哥,身份贵重。我看豪格就极好!你呀,也不要一味的心疼儿子,舍不得放手。”

皇太极朝阿敏笑了笑,摆手道:“豪格性情急躁,不如他十四叔多矣。多尔衮虽年纪小些,但见事机敏!有些事,不是看年纪,而是得看性情。豪格这性情,还需打磨。阿敏哥哥是做伯父的,疼他是有的!却不能再纵着了。”

豪格不服气的白了多尔衮一眼,站在后面不言语。多尔衮不屑的瞥了豪格一眼,看向皇太极,“哥哥放心,我不跟晚辈计较。”

阿敏嘴角带笑,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皇太极一脸的歉意拍了拍多尔衮,“豪格有你一半叫人省心,就好了。”说完就看上首的汗王,“父汗,多尔衮少年机敏,儿子支持十四弟去!他虽经验不足,但此去大明,也不过是需要个身份能拿的出来的镇着场子。事情怎么办,还需人辅佐才是。大臣们老练,有他们辅佐,必能万无一失。”

努尔哈赤在上面把下面的作态看了个清楚。

多尔衮?太嫩了,谁也压不住!别说皇太极了,就是豪格硬上来,他收拾起来都费劲。

他笑看着儿孙,“多尔衮想去,行!豪格想去——也行。”

皇太极垂着眼睑,扫见已经喜形于色的豪格,心里叹气!这个儿子呀,闹心!

“他们只听过大明的花花世界,却从没见过大明到底有多大,大明到底是什么样的!都叫去吧,见见世面。那个娃娃皇帝,也没比他们大出多少去。老子老了,但老子有子有孙,也该叫你们这一个个的都去瞧瞧,大金以后面对敌人是什么样的!”说着,汗王就起身,“至于派哪个臣子去……你们拟定人选便是了。”

于是,这就算是定下了。

叫是谁去?多尔衮追着皇太极,“……需得汉臣跟着,您看陈仁锡如何?”

皇太极站住脚,拍了拍多尔衮的肩膀,“十四弟,你得记着!看重谁,要用谁,你得先为他想。他此时回大明去,对他而言,是好是坏呢?抛开这些不谈,只说此次你得深入大明,带着这么一个叛臣,于你而言,是好是坏呢?你想想,仔细的思量思量,若还是坚持要带陈仁锡,你叫人说一声,补个名字而已,多带一个人,少带一个人,又有什么关系?”

把多尔衮的说的站在了原地,豪格一撇嘴一仰头,从他身边路过。

等人走远了,多铎才道:“你信他的话?人家没有舍了儿子只一心为弟弟的道理!要说奸诈,这些兄弟里没有一个人比得上皇太极。他学了一肚子的汉人学问,也学了一肚子的汉人那鬼蜮伎俩。他不叫你带陈仁锡,那是因着他身边围着的汉臣更多……谈好了,就是功劳!抢功劳就抢功劳,偏说的为了咱们好……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