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你就不行 第364章

作者:林木儿 标签: 长篇言情

大厅里,歌姬衣衫淡薄,吓的四散开了。乐工们抱着乐器,缩到角落。最前面,一头发花白的太监和一四十来岁的壮汉坐在榻上,小几上美酒佳肴,身边是美人环绕。此时,两人脸上的笑意还在,手里的杯子还停留在嘴边,然后,就这么顿住了。

四爷抬脚进去,看了两人一眼,“二位要这么跟本王回话?”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急忙起身。转脸整理好了衣裳,重新站到了四爷面前。

张诚躬着身子,却一脸的狐疑,“王爷此来……又这般的阵仗……是什么意思?”

四爷找个位子随便坐了,抬手抓了桌上的瓜子,细致的剥了两个,“二位可知罪?”

张诚呵呵一笑,站直了身子,“咱家还真就不知所犯何罪?还请王爷明示。另外,王爷此番可有宫中旨意?若无旨而行,王爷您这可是大罪!您年纪小,许是在皇爷那里撒娇两句就揭过去了,可是,朝臣可不会这么想。”

四爷再没看此人,只看刘守有,“刘指挥使也这么想?”

刘守有朝刘侨看了一眼,就拱手答道:“王爷,动锦衣卫,需的臣的手谕。王爷这般调度,怕是不合规矩。”

四爷朝刘侨摆手,刘侨带着十几个人退了出去,连同这大厅里的其他人也一并给退了出去。

等大厅里清空了,四爷才看向刘守有,“本王去了诏狱,见到了方世鸿。”

这又如何呢?为这点事找来,是宫里的意思?

四爷看向刘守有,问说,“刘指挥使,你统领锦衣卫,你可知当初为何要组建锦衣卫?”说着,就轻笑一声,“你若不知道,那本王告诉你!锦衣卫,为天子耳目。说是监视不法,可真正监视的为不忠。防的就是有人作乱,对吧?”

刘守有眉心一跳,不敢说话。

四爷凑近过去,“那么,这天下臣子,在不在你锦衣卫的监听范围之内呢?”

当然在!

四爷就笑了,“哦!在呀!既然在,那么敢问指挥使,你一个锦衣卫的最高长官,跟朝臣首脑方从哲眉来眼去,想干什么?”

刘守有面色大变,“不是……王爷……不是你想的那回事……”

四爷摆手,叫他先闭嘴。然后看向张诚,“厂督啊,东厂成立的缘由是什么,你忘了?”

张诚头上的汗都下来了,牙齿在嘴里不住的打架。

四爷就笑,“有了锦衣卫,为何会添了东厂?那是因为皇上觉得东厂更可靠,觉得在内宫之中,东厂来去自由。皇上把皇家的最后的一层安全保障,全都交到东厂的手里。那么请问厂督,你们现在是,内有东厂、外有锦衣卫,朝上有内阁首辅。三家亲如一家,你维护我,我维护你!想干什么呢?方阁老的儿子,本该去刑部问罪的,结果人却被藏在了锦衣卫的诏狱。而锦衣卫,咱们这位刘守有刘指挥使,听说是拿您张公公的话唯命是从。好好好!当真是好的很!二位之前还问本王,来干什么的,奉了谁的旨意来的?呵呵!问的好!那你们觉得这事非得有奉旨才能管?”

张诚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王爷,奴万万不敢有二心!奴这就进宫,去请罪。”说着,就要起身。

桐桐手上的剑一把压在对方的肩膀上,对方愣了一下,抬眼看四爷:“王爷要杀了奴?”说完,就哼笑看了一眼那剑,“王爷,剑没开封呢!”他抬手轻轻推了一下,将剑一把给推开,然后起身,“王爷,没开封的剑是杀不了人的!”

四爷瞧见刘守有的手放在腰上,这是想动手呀!

他没动,那边桐桐动了,剑朝上一挑,剑尖瞬间插入张诚的喉咙,血噗的一下就喷了出来!林雨桐侧脸一躲,那血柱子喷到前面的柱子上,飞溅的到处都是。

“谁告诉你,不开刃就不能杀人的。”林雨桐蹭的一把拔出剑来,张诚瞪着眼睛张着嘴,直直的朝后倒去!

这是死的彻底了!

刘守有的手从腰上挪开,简王爷身边这个小子,是个练家子,自己弄不过此人。于是,他单膝跪地,“王爷,臣糊涂。”

“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暗借朝臣,行事处处以东厂为先。”四爷绕过此人,朝外走去,只给桐桐留下三个字:“杀了吧!”

然后就杀了!

不仅杀了,王成还看见王妃从刘守有的身上摸出了利刃,将此二人的脑袋割了下来,然后一只手一个,拎着跟在王爷身后,从大厅里走了出去。

外面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王爷在前面走着,王妃拎着人头在后面跟着。

白的雪、红的血,搭着那两行清晰的黑脚印,一直延伸到很远很远……

第443章 明月清风(19)

“杀了?”

万历帝蹭一下睁开眼睛, 直接坐起身来,哗啦一下开来帐子,看跪下外面的陈距, “当真杀了?”

陈距跪着不敢动地方, 头低的低低的,把张诚府上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 “……简王爷问他们, 一个东厂的厂督,一个锦衣卫的指挥使,跟朝廷内阁首辅勾连, 是想干什么……奴安插的人当时就在内室……他是管盥洗的……因此, 王爷并未察觉还有旁人在……”

盥洗就是屏风后面管马桶那么一堆事的人,那边总要有人伺候, 但往往就会被忽略掉。事发的时候,当时盥洗处是有人的,然后给听到了,消息第一时间送到了内宫。他这么一说, 万历帝哈哈就笑,“他若不知道屋里还有宫里的耳朵在, 那他只管杀人便是,跟那两个本就要死的人……啰嗦些什么?”

嗯?

陈距抬起头来,看向皇爷,“您是说……王爷知道当时大厅里有咱们的人在。”

当然知道有人在, 安插人这个事,跟下面的人是否真的忠心无关。再是忠心, 总得留一线的,这个道理说给这些奴婢们, 他们是不懂的!

陈距小声道:“王爷跟俩个注定要死的人,是犯不上废话的!所以,说的那些话是为了叫皇爷您知道的……”

是啊!再是亲祖孙,在有些事上,该避讳的!

若没有这个人回这个话,万一惊着自己,慌乱之下说出了不合时宜的话,做出了不合时宜的事怎么办?自然是要把这种可能给杜绝了。因此,他在明知道有人在听的时候,说了那么许多,这不过是为了叫自己知道:杀的对,杀的好,杀了这两人立威效果最好,杀了这两人附带的后果最小。

万历嘿嘿的笑:这小子杀了谁,杀对还是杀错,这都不要紧!只要是敢杀了,见血了,这就足够了!便是杀错了,又能怎么样?

他在乎的是:他是怎么杀的?!手底下的人是哪里来的?

陈距低声道:“杀人的是王妃……”他把下面报上来的都说了,“……脑袋都被王妃给割下来,拎在手里一路走了……那血滴下来,把雪都染红了……没见过那阵仗的奴婢吓晕的吓晕了,吓的溺了的也有……”

万历愣了半晌才问:“确定是他求去的王妃干的?”

是!

万历将被子往身上裹了裹,“是疯子家的后人呀?!”

是啊!

“疯的有点厉害!”

谁说不是呢。

“拎着脑袋出去这个,看见的人挺多吧?”

那肯定呀!那一府的人,还有锦衣卫百十个人呢。这不都看见了吗?

“知道那是简王妃吗?”

反正咱安插的钉子知道那是简王妃,那想来,别人只要不是瞎子,也大致能知道。便是当时没想到,之后怕是能想到的吧。陈距不安的动了动,这事说的,着实是彪悍了一些,疯的厉害了一些。于是,他就问说:“那……要老奴去封口吗?”

不!不用!封什么口呀!不就是盼着有个疯子吗?她疯不起来,疯不出该有的地位来,她娘家那些关系也就用不上不是?

所以,疯好啊!疯的很好!

万历说着就朝后倒去,躺在床上,拍了拍胸口才长长得舒了一口气,“舒坦了!胸口都舒坦多了!”说着就又吩咐了,“端药来吧!把药端过来……得喝药……”

陈距利索的去了,皇爷最近喝药不用人劝,说喝就喝了。

万历帝苦的直皱眉,而后才叹气,“一天叫请三次脉吧……得撑两年……若不然,他老子就算是容他,那个大臣们也容不得他……狼崽子的翅膀得硬起来,再不济也得两三年的时间……得撑着……”

是!

“等天亮了,去告诉皇后,长孙大婚的事得操办了,这事紧着提,缓着办……”

陈距懂了,就是赶紧告诉东宫,长孙的婚事得办,这是在安东宫的心。这边用事吊着东宫,那边私下却得交代下面的,办的时候得拖延着些。这是为了把东宫的注意力从简王身上移开,也是叫东宫和长孙那边放心的意思。皇上对于大婚的吐口,在很多人看来,都觉得这是支持长孙的。要的就是这点时间差!都围着长孙转吧,给简王一个宽松的环境,这比什么都强。

万历帝躺着,盯着帐子半晌之后就又道,“跟皇后说的时候,别瞒着。把外面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她便知道怎么做了。另外……简王妃杀人这个事呀,说的时候缓着些,别直啦啦的,皇后身子不好,小心别惊着她……”

是!

“东厂那一摊子,你兼管了吧!日常的事忙不过来,叫常云看着便是了……下面的奴婢不晓事,有跟张诚走的着实近的,都别留了,不要留下后患……”

陈距头低的低低的,应承着。

“锦衣卫……锦衣卫……”万历帝轻笑一声,“简王折子上提了谁,就谁吧!”

简王提谁是谁,这就是把锦衣卫全交到简王手里了。

四爷提谁呢?

“刘侨刘同知?”四爷看向这个中年汉子,“明儿旨意就下来,不用有顾虑。锦衣卫的事情,你先领着。今晚还有什么事没办,你心里清楚的吧?”

刘侨怔愣了一下,而后拱手,蹭的一下单膝跪地,“臣明白。”

明白就好!

四爷说桐桐,“手里那东西给他吧,拎着手怪冷的。”

林雨桐将两个人头放在刘侨的对面,还将两张脸对着他,“刘同知。”

在!王妃。

“这两人的对头多吗?”

多!

“有害过的人吗?”

有!

“那这么说,恨他们的人不少呢!”

是!

“那些惹人恨的事是锦衣卫干的吗?”

是……也不是!刘侨明白这位王妃的意思了,“是刘守有让干的!”

“是啊!刘守有有负皇恩,罪大恶极。恨他的人,就得叫人家恨。但是呢,锦衣卫和刘守有是两回事,恨刘守有就恨刘守有,不能把后患留给锦衣卫,对吧?”

那是当然!

“恨一起,人的心里就得有怨气!存了怨气就得给人找个撒气的地方……对吧?”

对!话是对的,但是简王妃到底想说什么呢?

刘侨抬起头,跟蹲着的桐桐视线对上了。脸还是稚嫩的脸,眼睛却平静的怕人。这不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的眼睛,她的眼睛对死亡太过于了冷漠。

却见这小姑娘展颜一笑,拍了拍两个人头,然后起身了,一边起身一边道:“这天冷的呀,真就受不住。”

他这边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听见王妃又出声了,她喊王成,“……饿了,叫厨下做两碗馄饨吧!要大肉大葱馅儿的……鲜肉都冻上了,一时半肯定是坏不了,但就不知道好不好解冻……”

然后人走远了,刘侨一时没能明白!等收回视线了,就又对上放在对着地上的俩脑袋,看着这玩意,他心里突然闹腾的慌,脑子里冒出了刚才王妃说过的话:……坏事都是刘守有让人干的……人心里不能存了怨气……有怨气了就得有个撒气的地方……鲜肉都冻上了……一时半会坏不了……

他强压下心头的不适,看着缓缓关上的大门。然后伸出双手拎了两个脑袋,扔给王百户。

王百户撇过脸,“同知……这怎么……怎么弄?”

“挂锦衣卫和东厂门口。”总得叫人把怨气撒出来吧!何况,天这么冷,冻上了,坏不了。

王百户差点把俩脑袋给扔了,他声音都不连贯了“……一直挂到……明年开春吗?”

去吧!不这么办,怎么立威呢?不这么凶悍,自己今晚的事不好办。不这么凶悍,朝上就不知道这京里还有一个简王。

文官大部分恨锦衣卫和东厂,恨的牙根都痒痒了。可恨有什么用呢?恨归恨,心里还不是一样怕的!他们又恨又怕又无可奈何的人,就被这么给杀了,脑袋都给挂出来了。那么这就不由那些个大臣不思量思量,这个王爷他究竟是个什么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