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你就不行 第249章

作者:林木儿 标签: 长篇言情

纸条上没有解释,只一句话:悦来饭店三人命案与本人无关。

这玩意被放在头版,字体大大的,占据了一个版面。但只这一句话就足够了!

林三娘杀人不屑隐瞒,声明无关那必然是无关了。可问题来了,既然不是林三娘杀的,那这是谁杀的?为什么要杀这个三个人?

把叶鹰打发了之后的林雨桐一开始以为是胡木兰那样的人在猎杀间谍,她跟季长卿提了一句,季长卿只道:“回头我去……打听。”

他端着碗,蹲到车间跟工人一块吃饭。以前大家都是季兄季兄的叫,后来跟种药材的庄稼汉接触的多了,年长的管季长卿叫结巴,年纪小的就巴哥巴哥的叫。

第一次听人叫季长卿巴哥的时候,林雨桐的脑子就嗡了一下。她脑子里有个小小的身影,就那么一闪而过。

这段时间,她一直都没敢露出来过!

孩子,在这个年月里,生孩子这是不敢想的事。

好在事一多,她也不会在这事上多去思量了。

结果季长卿出去一打听,回来的时候面色就沉重。方云急忙追问:“是我们的人……”

季长卿摇头,“不是……”

方云才松了一口气,就听季长卿沉声道:“……是国党内部,坚决执行……孙先生三大政策的一些朋友……”桐桐面色一变,这是说亲共的人士,被暗杀了。

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

四爷揉着眉心,“这是为某些人上位铺路呢,他们内部不整顿好,顾不上其他!不用太过于紧张。”

可这样的暗杀并没有停止,才两天,又有五条人命。

林雨桐主动找到了胡木兰,没有夜半去造访,而是大白天的,坐了黄包车,直接到了胡木兰的住所。

胡木兰来开门的时间有点久,这里应该不是她真正的居所。她真正住的地方距离这里很近,且能观察到这里的动静。

因此,门一开,她站在院子里朝高处一瞧,就收回了视线。只后面有一家人家盖着二层的绣楼,她应该住那儿。

胡木兰把这动作看在眼里,就叮嘱脚步,靠在游廊的柱子上,双手抱胸,“有没有说过你这个样子很讨厌!干这一行的被同类这么盯着,会浑身都不舒服。我从来没盯过你,麻烦你别盯着我成吗?”

一见面就刨开老巢,烦死了。自己又得换地方了!

林雨桐也站住脚,看她,“你最近又动手了?”

嗯!几个倭人而已,你还发个声明,“当起了实业家,瞧不上我们这些人了是吧?”

林雨桐一把将她掼在柱子上,“你杀人前都不调查看看,你杀的是什么人!”

神经病!

胡木兰抬手将桐桐推开,“我跟你不一样,你是单打独斗,我是有同伴的。我们分工明确,纪律严明!谁来确认目标,谁来锁定目标,谁助攻,谁辅助……我的任务就是攻!至于确认目标的事,有别人去做,我要做的只有执行。”

林雨桐冷笑,“那你可真是一把好刀!”说完,她转身就走!要是如此,压根就没有跟胡木兰再说下去的必要了。

胡木兰一把拉住桐桐,“等等,你把话说清楚。我杀了……不该杀的人?”

林雨桐看她,“你当真不知?”

妈的,我像是知道吗?

林雨桐冷然一笑,“说起来,也是我多管闲事。你杀的都是你们的党内人士。”

什么?胡木兰白了他一眼,“那这隐藏的就更深了。”

“你杀的人里,有的人父母妻儿都在京城,从小到大都生活在这里,他们是倭人?”

许是后来投靠的!

“投靠来轰轰烈烈的帮你们搞革命!”林雨桐看着眼里已然有几分慌乱的胡木兰,“你手上沾染了自己人的血了!”

胡木兰低头看手,复又抬头,“给我名单的人,是个不会骗我的人。他这么做,一定有这么做的理由。”

林雨桐愕然的看胡木兰,“你干这个的……竟然相信有人不会骗你?”她‘哈’一声,像是听到了多可笑的笑话。

胡木兰阴沉着脸没说话,良久之后才看林雨桐,“你确定,被杀的不是倭人,也不是投奔倭人的汉奸?”

是!我确定!

胡木兰看着桐桐的眼睛,试图找出她撒谎的痕迹。可是,她没有!她说的句句都是实话,是真话。

她的嘴角僵硬的牵动了一下,拳头慢慢的攥紧,随即又缓缓的放下,看向林雨桐:“你有理想和信念吗?”不等桐桐说话,她又道:“我有!且坚信不疑!”

说完,扭身就走,脚步铿锵,只留给林雨桐四个字:慢走,不送!

第318章 重踏征程(63)

胡木兰会怎么选择, 林雨桐不知道。

走在街道上,看着形形色色的人,她放缓了脚步。

路过一间当铺, 进出当铺的, 缩着肩膀低着脑袋,就怕叫人看出来。当铺的伙计在打扫门口, 一个妇人牵着个孩子拎着个包裹瑟缩着要往里面去, 小伙计看妇人的脚上的泥,然后直接给拦了,“当什么呀?”

妇人小心的把包裹往前递, 磕磕巴巴的道, “……瞧病……当棉衣……”

打着补丁的棉衣,是她家里最好的东西了吧。

小伙计一把将东西给打落了, “什么破衣烂衫都拿来!脚上的泥三尺厚,找个人清理你踩过的地面,都比你这个破衣烂衫贵……”

妇人不敢说话,孩子只缩在妇人的身后怯生生的看着。

桐桐一把扶住了捡衣服的女人, 那伙计又打量林雨桐,而后露出谄媚的笑意, “太太,有什么能帮您的。”

林雨桐看这伙计,这人做人有问题,但他是恶人吗?他不是!杀恶人, 却杀不得这样的坏人。她拉了那妇人去边上,摸了一块钱给她, “去吧!先去瞧病吧!若是有难处,就往万众药厂去, 告诉看门的你有难处,然后找一位姓方的姑娘……”

这女人拿着钱,磕巴的想说一句感激的话都说不出口。

桐桐拍了拍妇人的胳膊,摸出糖来塞了一块到孩子的嘴里,这才起身离开了。

路边有剃头的担子,剃头匠对着剃完头却只扔了一个铜子的黑皮警察敢怒不敢言。

往前走了几步,醪糟摊子的老夫妻热情的拉客,“太太,来一碗吧,凉醪糟,解渴。”

她顺势坐下,“那就来一碗吧。”

醪糟在木桶里,盛了一碗端过来。林雨桐瞟了一眼,很干净,清亮的白汤子里点缀着米粒,勺子一搅动米粒沉沉浮浮,汤桶里飘着几颗大红枣,作为点缀,瞧着确实挺好的。

她这边抿了一口,那边就有人拍了桌子,“你这是哄人呢!只见醪糟不见枣呀!”

那玩意本也就是点缀着好看的!一碗醪糟就这点价钱,还得搭上枣吗?

林雨桐看向那找茬的,此人膀大腰圆,光着膀子,脚上是草鞋。他不是有钱人,但他彪悍有力。老板不敢分辨,将桶里的枣子都捞给对方,对方将枣子捞出来塞兜里了,然后一口气将醪糟喝完了,扔下了钱起身就走。

老板娘在身后低声骂道:“该买药吃的王八蛋!”

边上停着等着拉客的力巴舔着干裂的嘴角,笑着搭话,“那是!肯定是要买药吃的,要不然拿枣子干嘛?不就是等着吃了药拿枣甜嘴的吗?”

老板娘哼笑一声,舀了一瓢凉水过去,递给力巴:“给!喝吧!”

力巴一口子给灌了,却也不走!只在一边呆着!

林雨桐有点反应过来了,这人大概觉得自己是个需要车也坐得起车的,在这里特意等着自己呢。

她三两口把碗里的醪糟喝了,直接上了车,“我得去城外。”

得!拉您去城外。林雨桐就道,“大热天的,别跑了,不着急,慢着些也没事。”

谢您体恤!

车子不快,拉着她一路朝前。路过妓馆,大白天的很冷清,只妈妈坐在门口,翘着个二郎腿。她的边上站着中年男人带着个十几岁的姑娘,那妈妈对着那姑娘指指点点,瞧着像是挑肥拣瘦。

她喊了一声,“停车。”

车停下来了!她朝妓馆里看,那妈妈也朝林雨桐看了一眼,然后白眼一翻,继续说那姑娘,“瞧那一双大脚,粗粗笨笨的……还有那手,瞧瞧,猫爪子瞅着都比她那手可人些……二十个大洋?二十个大洋我买两个这样的!”

买卖人口是犯法的!革命之后,都这么说!

可是,如今还有一种关系,叫做‘送人收养’,卖不能叫卖,叫收养。拿的钱不是卖女儿的钱,是养父母给亲生父母的抚养费。把猫叫了个咪,实质的东西并没有改变!这买卖双方还可以定下年限,以四五年为期,在这期间,为娼为妓,全由对方做主。若是不够年限想赎回。那得加倍的偿还当日所给的抚养费。

林雨桐喊那父女二人,那妈妈撇嘴,也不拦着。只嘴里嘟囔了一句:“又是个读书读傻了的!”

傻吗?很傻吧!

林雨桐问那姑娘,“我给你找个干活的地方,你能养活你自己……”

这姑娘不说话,只看她爹。

她爹将她往后一拉,“太太家需要干活的人呀?我家闺女能干的很,三十个大洋,您领家去!什么活都会干!”

“我给找活,每月叫她拿钱回去……”

“那可不成!我卖了她,还打算给他兄弟说媳妇呢!”

林雨桐看这姑娘,“你还年轻,那脏地方进不得的!要不然,我借你些大洋,你先给你家用,回头从你的工钱扣一些慢慢还我……”

这姑娘摇头,“……我爹说送我去吃香的喝辣的……”

话没说完呢,那妈妈就靠在门边一边剔牙一边道:“这位太太,您是好心!但如今这世道,笑贫不笑娼呀!那愿意受穷的,卖进来也是寻死觅活死犟着不呆的。真遇上这样的,咱都不逼人家!早些年,那不能由着她们。但这两年,可不敢!那玉面罗刹杀人可不眨眼,真要是遇上了叶鹰那样的,把玉面罗刹招惹来了,咱不得倒霉吗?所以呀,来的都是心甘情愿的。这个咱都是事先说好的,不情愿的咱还不收呢!”

这姑娘撇下她爹,直接跪在那妈妈的脚边,抱住人家的大腿,“妈妈,您收下我吧!二十个大洋,我不用我爹赎的……四年不行,我可以卖给您八年……”

“你今年多大了?”

“十七!十七了!”

“八年后二十五了……成吧!八年,二十个大洋,我收了。”

然后人家三个一个挨着一个都往里面去了。

车夫就苦笑着跟林雨桐说,“太太,您是好心。可这人跟人总还是不一样的。”

桐桐只摆手,叫车夫继续走。

出了城,林雨桐才说去药厂,车夫就不时的扭脸瞧桐桐两眼。直到到了地方,他彻底停下来,才再看林雨桐,“您是……是林先生不?”

林雨桐笑了笑,摸了一个大洋递过去,然后说了一声辛苦就进去了!

进的只是厂区的外围,巴哥弄了一群年轻力壮的,四处巡查。

才检查完今天的换岗情况,就见林雨桐一脸严肃的从外面进来了。他停下脚步等着她,担忧的看她。

桐桐咧着嘴苦笑:“巴哥,恶能杀,可坏……却叫人无能为力。”

季长卿一愣,而后才道:“坏人多……是因为缺少秩序……缺少重新建立……起来的秩序,缺少维护……秩序的规则……这不是杀能解决的!”

是!这不是杀能解决的!

桐桐停住脚步,跟季长卿汇报去见了胡木兰的事,“她并不知道所杀之人是什么身份,她被信任的人欺骗了!但她又是个极有主见的人,有她自己的想法和主张。”

“人就是这样……同路一段时间……有些人……注定是要散的……”季长卿指了指西边,“嗣谒在那边……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