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你就不行 第235章

作者:林木儿 标签: 长篇言情

她跟胡木兰背对背,一人开了三枪,人已经撤到大门口了。远远的还能听到街道上有哨子声,这是巡警正在往这边赶。

从里面出来,谁也没都看谁一眼,来不及了!胡木兰直接翻到隔壁的院子里,那里人家怕是早就租下了。而季长卿的车也急速的朝林雨桐来,几乎是没停,只慢了一下,桐桐就迅速上车。车快速的掉头,然后转个方向,没走多远,就又停了下来。

季长卿只说了两个字:“下车。”

从车上下来,进了哪里的后门。进去之后才发现,这是一处歌舞厅,里面倒是不喧嚣了,因为太晚了。但还总有零零散散喝多的客人在。

林雨桐把药箱和袋子都给季长卿,他应该能藏起来。而她不用人说,去了化妆间。选了一套极为亮眼的演出服,毛茸茸的发饰利索的戴在头上。而后拿了化妆台上的粉盒边走边往脸上扑粉。往出走的时候,不知道酒桌上是哪个客人喝剩的酒,她倒了一些到口里,含了一会子就吐出来了。

季长卿就在门口站着呢,手里已经不见东西了。他一身短卦,头上戴个破草帽,下了台阶,下面是一辆黄包车。

两人一个坐车,一个拉着车就走。出租界的路已经被封锁了,堵住了太多夜里买醉之后要出去的人。吵吵嚷嚷的,车行的人跟租界沟通,这些车夫也就这几个车行了,四五个车夫都证明季长卿就是他们车行的,再由车行担保,这拉的人都是熟客,然后才给放行。

巡警一个一个的看,夜里,也看不清,但车上这浑身香粉味儿,一声酒气的姑娘,能从哪来呢?不是舞女就是歌女罢了!

桐桐坐在车上,季长卿拉着车混在车队了,顺利的把桐桐给带了出来。

转过几道弯,有一辆汽车等着,车上下来两个人。一个是没见过的小伙子,一个是方云。方云穿着旗袍,打扮的很艳俗。

车才一停下,她就拉了桐桐下黄包车,而后她自己坐了上去,那个小伙子拉着车就跑。

换桐桐上了汽车,看着已经远去的方云和不知名的小伙子,想跟季长卿说一声‘给你们添麻烦了’,可这句话塞在喉咙里,说不出口的!人家没把自己的事当别人的事办。因此,她就道:“季兄,以后有事你就喊我……”

季长卿的语气严肃的很,“林先生,你的作用……更大,不可为之事……你不能再逞强。”

本不至于出差错的,谁知道胡木兰只把电闸拉了,她应该切断电源才是。她就把事情说了,“今儿是意外,遇到胡木兰了。”

又把胡木兰是怎么回事都给说了,“若是我自己,万万是不会出这样的纰漏的。”

季长卿的语气这才缓和了起来:“……以后可以试着跟此人可以……互通有无……”

再莫名其妙的撞在一起,真就坏事了。

是啊!这确实是个问题。

而换了一身睡衣的胡木兰也在说今晚的事,“本是想放火的,谁知道跟对方掰扯了一会子耽搁了功夫,要不然压根就不会惊动人。”

“知道那人是谁吗?”

“一个女人。”胡木兰端着酒杯摇了摇,“身手在我之上,她是怎么没惊动人把二楼十个人都杀了的,我到现在都没看明白。我不惊动二楼,就是因为我没把握不惊动人。二楼有四个房间,有两间是宿舍,每间四个人。便是用药,可什么迷药这么快能叫人没有知觉。便是西药里面的迷药,也得近距离呀!反正,按照时间推算,点了迷药也把人迷不晕的。况且,她把对方应该是洗劫空了,大包小包的带了不少。不像是个杀手,倒像是……”

什么?

“像是贼偷!”

哪家的贼偷有那个本事。

胡木兰把杯子里的酒都给灌下去了,这才道:“我想起一个人来。”

谁?

“京城里闹的很凶的——玉面罗刹。”

玉面罗刹?她怎么跑沪市来了?

胡木兰往房间去,“叫人跑一趟沪市,问问这个玉面罗刹的情况……”

你要收揽此人?

胡木兰脚步一顿,而后摇头,“此人的身形有点熟悉,况且……”

况且什么?

“况且我偶遇的刺杀案,那个狙击手死的当真是……很叫人意外。”胡木兰轻笑一声,然后俏皮的朝此人眨眼睛,“要是我猜的那样,那就有趣了!”

第300章 重踏征程(45)

倭国一家颇有声望的株式会社, 在公共租界内,一夜被人杀了。整整二十二条人命,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早起满大街的报童都在喊着:号外——号外——二十二条性命一夜被收割, 原由何在?

方云拎着篮子, 里面放着几把青菜,一包豆芽, 一块豆腐, 她站在街边,喊住报童,买了一份报纸, 然后看了几眼就卷起来, 拿着就走。

栓子正在清扫门口呢,瞧见了方云就喊呢:“方大姐, 您今儿这么早呀!”

是啊!早呢,“给你蒸个豆腐包子吃?”

“好啊!”栓子接了篮子跟着往里面去,“季大哥和金大哥才出门,只林姐在家呢。”

桐桐推开窗换气呢, 就瞧见正进门的方云,“方大姐。”

方云翻白眼, “咱俩差不多,别老是大姐大姐的叫。”

桐桐就笑,“我觉得叫你大姐显得亲近。”

随你!

两人一块往厨房去,桐桐见方云一会子一看时间, 想着她是担心出门的人出事。这才问方云,“如今沪市追捕革命党还这么厉害?”

何止!

方云低声道:“从租界到外面, 追捕革命党这个事,近些年就没停止过。我们也是前两年从北省过来的, 那时候的北洋政府发了通缉令,我们都在通缉令上。从小地方到大地方……我呢?是念的书少,只在念了一年中学,后来,我父亲娶了后娘,要将我许配给我后娘家的侄儿,那侄儿小小年纪抽了大烟,我执拗不过父亲,便从家里逃婚出来的。我父亲迂腐,但我母亲开明。若不是父母之命,她也不会嫁给我父亲。因着婚后我母亲只生了我,为我父亲所不喜。我母亲呢,对我父亲的古板迂腐也颇为瞧不上,两人的关系冷淡的很。我父亲不叫我读书,我母亲为了叫我念书不惜以合离相逼,这才给我争取了几年念书的时间。虽说书没念多少,但也受了一些新式教育。什么女学女戒女子无才便是德,都没学。在学校,学的也是社会民主,学的是男女平等。我母亲后来病逝了,我父亲又那般。万般无奈之下,我把我母亲的嫁妆偷偷的拿了出来,变卖了而后就离家了。当年虚岁才十三岁,一眨眼,过去七八年了。姑娘家在外面想活命,难呢!那时候年纪小,就扮作男孩子,开始在车站一些地方扛大包,挣一口饭吃。”

“之后遇到了季兄?”方云摇头,“我坚信男女平等,男人能做到的事,女人也能做到。我混迹在车站,扛了两年包,认识了不少年纪小出来做活的人,我们更多的是抱团取暖。”她好似很诧异,“你怎么会认为是季长卿庇护我呢?”说着她就严肃了起来,“我觉得,我们得重新认识一下。”

桐桐:“……”很别扭,但是很熟悉的感觉。好似她本来就是这样的。

她赶紧道:“没有觉得他庇护了你,就是觉得你那么点离开家,能走到如今,不容易。”

方云这才怅然:“是啊!不容易,特别难特别难。但是我觉得,这世道就该是男女真正平等的。否则,我母亲的命运就会一代一代的延续下去!我不抗争,等待我的是一生的悲剧。可我抗争了,或许很难,或许不定什么时候就又被通缉,又得逃亡,甚至不定就死在什么时候了。但我知道,我抗争了就有希望。哪怕真死了,我知道我努力过!我觉得要是每个女人都敢跟我似得抗争,这天下就能变个样。我想,这天下也应该变个样了。”

桐桐点头,有点明白了。不管是方云还是胡木兰,就大环境来说,一个姑娘家,走出这一步,都是特别了不起的。

方云就道:“季长卿他讷言务实,而我因着受教育有限,像是在外的一些宣讲活动我们并没有参加。因此,你听过许多人,却从没听过我们。”

是的!没听过。

“可也正因为我们没条件走到人前,所以很多人并不认识我们……通缉了很多人,我们是被通缉次数最少的。”

这是一方面的原因,但更多的怕也是因为季长卿的谨慎。跟他合作了一次就知道了,他缜密的很。说实话,不论心里的感觉,但就只论能力,她觉得跟季长卿一起共事,踏实的很。

说着闲话,嗣谒和季长卿就回来了。这次回来带了桐桐昨晚弄来的东西。

药箱子里除了盘尼西林,还有一些简略的能做手术的工具。

方云大喜,“咱们可太缺少这些东西了!”

桐桐就将东西交给她,“看着用吧,我以后多留意药品的事。”

方云也没客气,给放在一边了。

另一个袋子里,除了钱财,就是两个档案袋了。打开档案袋,是一些账目来往的明细。季长卿也看不懂,推给嗣谒。

嗣谒没看,直接给桐桐,她更专业:“你看一下。”

桐桐拿着翻了翻,而后皱眉,“这个账册上的资金往来,看的出来,这个账户……”她点给其他几个人看,“这个账户,应该是上级的账户。你们他们的来往,这一笔……这一笔……还有这一笔……时间基本在月底。而且,账户上缴的欠款有多有少,少的这一笔,只有一百三十美元。而隔天,这个账户又反给他们了一万美元。可见,哪怕是没有盈利,他们也有财力做支持。再反观另一个账户……这个……这个……还要这个……不定期的,但基本是每月都有,有时候还一月两次的,他们给这个账户汇入钱款,资金也不固定。可以说完全没有规律可寻。”

“会不会是药材购销?”方云这么问。

林雨桐摇头,“方大姐是不知道药材的价格,知道你就不会这么问了。照这个钱款,开半条街的药铺都赚不来这个钱的。”

“鸦片?”季长卿这么问。桐桐点头,“只有这东西有这个利润!当然了,军火买卖也有这么大的利润。但是,对方应该不会给咱们输入军火,所以,排除了这种可能,就只剩下鸦片。”

季长卿懂了:“他们跟人合伙……利润的大头给了……这个账户的持有者。”

嗣谒就摇头,“也许不是合伙,只是贿赂。”

季长卿愣了一下就明白了,若是合伙,不用把账目藏的这么深。他们很可能是贿赂了某些人!用这么些钱贿赂的人身份一定不一般,为的也肯定不是做生意图方便那点事了。

嗣谒就道:“看看那个地方出事之后,谁最着急的想拿到里面的东西,那差不多就知道他们到底是贿赂谁了。”对方也怕这证据被人抓住了。但其实找出这个人没什么意思,“左不过是一些当地的官员,跟对方沆瀣一气。”

正说着话呢,栓子在外面喊了:“金大哥,有客人。”

桐桐从窗外看去,却见一个小伙子,有过一面之缘,不就是西餐厅里见到的那个吗?

她赶紧道:“快请进来。”

人一进来,方云就惊讶,“小树,你怎么来?”

小树抹了一把汗,跟大家点点头打了招呼之后就道:“掌柜的被抓了……”

什么?“掌柜的被抓了。”小树一脸的焦急,“人被带走了。”

桐桐急忙问,“是因为我的事,连累了大家吗?”

小树赶紧摇头,“不是的,林先生!是几个学生搞活动,印刷了宣传单在租界发,他们带不了那么多,就在店里寄存一下。可谁知道叫谁给揭发了,人家直接给找店里来了,当场搜出来,把掌柜的给带走了。”

这可太大意了!

嗣谒就起身,“你们的店在法租界,我们跟里面的一位探长有一面之缘。这样,这件事我去办。”

桐桐起身就去拿衣裳,“我就不跟着你招摇过市了,你小心着些。”

嗣谒利索的换衣服,又喊桐桐,“你把箱子底下那本册子替我拿一下。”

哪个册子?

就是早前做旧的那本。

哦哦哦!想起来了。拿了给四爷用手帕包了塞包里,送他出门。

季长卿肯定是要跟着的,带着小树和栓子,看看能怎么把人给弄出来。

直接去找那位探长?嗣谒不干这样的蠢事。

他早前听说有一位法国学者常住租界,很好打听,去酒店问问就知道了。名声能传到京城,可见其名声。此人是建筑学家,对古建筑情有独钟。在学术界极其有名。

嗣谒跟酒店的经理一打听,经理果然知道,“金先生说的是阿尔贝教授吧,您跟教授是?”

“Y大的李教授叫我帮阿尔贝教授捎带个礼物,结果还没顾上,就出事了。这才安顿下来,才想起事情还没办呢。”

这样啊!

经理忙喊了一个门童来,“你先带金教授去阿贝尔教授家。”说完就跟嗣谒解释,“阿贝尔教授经常来吃法国菜,说咱们这里的最地道。”

那就行了!

用的还是酒店的车,被直接送到了一栋小洋楼面前。然后这个门童特别积极的去敲门,并且说明来意。当然,对方应该是给了不菲的小费才是。

见到的人是个干瘪的瘦老头,他看向嗣谒:“Y大的李教授……很抱歉,我的记性可能不太好,我不记得我有这么一位朋友。”

嗣谒就笑,“不记得没关系,但我确实是为您传消息的。”

对方耸肩,而后笑笑,“年轻人,总也有人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接近我,只因为我跟总领事是多年密友。但是年轻人,跟总领事做朋友,最要紧的不是别的,就是少管闲事。你说对吗?”

嗣谒坐在对方的对面,开口道:“没什么大事要求教授,只是替一位自法国来的传教士传句话而已。据说,他是路易十四选派出来的第一批来华的传教士,他还是法国科学院的院士……他来的时候,正是大清康熙二十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