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你就不行 第22章

作者:林木儿 标签: 长篇言情

第028章 梦里清欢(28)

孩子被六阿哥抱走了, 一屋子伺候的都怔愣的反应不过来。

没人敢说话,不知道六阿哥抱走能把孩子怎么着?

六福晋在学医,且悟性很好的事, 太医院都知道。但学医不是背医书, 没有见过病人,没有见过各式各样的病人, 敢来皇宫里现眼吗?说是叫六福晋去给治, 谁也不信。

六福晋懂点医术,知道点相生相克的常识,弄个跟身体状况不冲突的汤汤水水叫小心调养, 这个是可以的。但要说能治病, 反正太医不信。

当然了,也总有很多意外的例子。就像是当年的六阿哥, 眼看不中用了,结果扛过来了。还有六福晋,也是据说大夫都说不行了,结果自己挺一挺就挺过来了。其实民间还有好些, 穷苦的,瞧不起病的, 真就觉得不行了,然后人家扛一扛就又活了。

所以,六阿哥把孩子抱过去到底是是个什么说道,谁也不知道。

六福晋想问, 但一扭脸,见自家爷起身背过身去, 她也跟着起身转身往前走了两步,却见自家爷那眼泪, 刷一下就下来了。她赶紧退后,假装自己没有看到。可心里,却猛的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下。

六阿哥抱走孩子,不知道有风险吗?知道!他有什么把稳的法子吗?没有。他是看了什么道家的书,想死马当活马医,还是六福晋看了什么医书,找到民间偏方或可一试?这两种可能都有。可这两种,都是没有验证下,谁都知道希望渺茫的法子。

道家的书,在大家眼里那就是歪门邪道。六阿哥来了,不好明白的说,尤其是救孩子小命的时候。

若是偏方,这偏方一定古怪,说出来太医都不敢做保。也许就是那么一犹豫,就来不及了。

于是,六阿哥把孩子抱去了。

图什么的?只是一个小妾生的格格,能给人家带去多大的利?

这么担着风险去办这件事,无外乎一点:四爷是他的亲哥哥,那孩子是他的亲侄女。这全是出于本能。

自家爷的眼泪,全是来自于此的。在自家爷看来,不是至亲不会不避险!

这件事里她看到了老六和六福晋的为人,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从这件事里,窥测到她家爷心底的一角。说到底,是四阿哥心里对一腔赤诚的人,跟对别人,不一样。

这一刻,她发现她嫁进来这几年,竟然错了!

且错大了!

这几年,爷一定觉得自己是个把利益得失算计的特别明白的人,这才是自己跟自家爷之间真正的隔阂。

后悔了!真的!可如今尚未晚!

想要改变一个人的固有印象,不容易。但是没关系,三年的印象,自己可以花十三年甚至于更长的时间去淡化它。一辈子那么长,一切都还来得及。

脑子里转的全是这件事,一转脸就见她家爷已经转过身来,声音一如既往的冷硬,他说:“是爷打发人叫了六阿哥来的,爷这个弟弟……”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外面急匆匆的脚步声,苏培盛马上出去,马上带了人进来。此人正是赵其山。

四爷蹭一下站起来,“免礼,说话。”

赵其山躬着身子,“四阿哥,我们爷说,孩子哭出来了,叫个太医过去再瞧瞧。”说着,顿了一下,才又道:“我们爷说,孩子太小,怕是不宜再挪动,请您打发伺候的人过去,先在那边养着,等壮实些了,把格格给抱回来。”

阿弥陀佛!

四阿哥都朝外走了两步了,却又顿住脚,先打发太医,“都过去先瞧瞧。”

太医一串串的都出去了,四阿哥这才看向四福晋,四福晋忙点了伺候的人,“过去万事听六福晋吩咐,不许擅自做主忤逆不驯,你们许是有些经验,但大格格弱些,终不是有经验多见了几个就有能耐把格格伺候好的。打今儿起,你们跟格格就是一体的。大格格好,你们则好。大格格不好,爷和本福晋总能叫你们不好。大格格是咱们家的长女,且都记住了!”

把人敲打了一番,又一人赏赐十两,“明儿叫人给你们送赏,且先去吧。”这又是一拨人出去了!

四福晋这才看自家爷:“爷,咱们过去瞧瞧?”

四阿哥没动,却道:“福晋,孩子体弱,难养,明儿爷请旨,将孩子送去六弟家寄养……”

四福晋一愣就明白了,这种事在皇家不算稀罕。当年大阿哥和三阿哥都在宫外的大臣家寄养过,接回宫据说都好几岁了。这固然是为了孩子好,但是,这更是替六阿哥清除麻烦呢。自家这个,剩一口气结果给养活呢,那别人呢?谁家没夭折过孩子?可每个孩子都这么幸运吗?

就是自己和自家爷这会子也是觉得,怕不是六阿哥这些年病的时间长了,看些道家的书,找些奇奇怪怪的法子。以自家爷的性子,便是抱去孩子没救过去,只凭着六阿哥一腔赤诚,他也不会怪的。可别人呢?

自家爷请旨,就是得对外有个说法。就是刚巧,偏方试试,这孩子命大,活过来了。只是体弱,想寄养试试看。不管皇上答应不答应,都是这个说辞。

再者说了,皇上有什么理由不答应?

四福晋就点头,“明儿我去给娘娘请安。”告知娘娘一声,“回头给各家报喜……”

是说会把实话透给娘娘,而后跟各家报喜的时候,就得是自家在家商量好的这些说辞。

四阿哥拍了拍四福晋的手,因为要寄养,那就是跟家里养着不好,那今儿就不必过去瞧孩子了,“……至于宋氏,等坐好月子,身子调养好了,就给请个佛像送过去,叫她给格格祈福吧……”

种种消息被传过来的时候,桐桐才知道她被偏方了。

而且没人认为她用的是正经的办法。

太医一直守着,且得守些日子。这位太医擅长儿科吧,但儿科是哑巴科,孩子又不会说,会说的说不准确,全凭大夫的本事。刚生下来的孩子,怎么给药?特别难的。人家用熏,用鼻孔给药,甚至把药油抹在孩子的穴位上揉搓,当时太医一说,她就觉得行。

反正这口气倒过来了,太医相当靠谱。

然后太医扭脸问自己:“请问福晋还有什么交代的没有?”

没有了!你们这办法确实挺好的。这办法之下,只要不出现反复,就没事。

她盯了一天一夜,然后睡了沉沉的一觉,再起来都到孩子洗三的日子了。一边着急忙慌的梳洗,一边听水仙说宫里的消息。

反正就是皇上给了赏赐,太后和娘娘也给了赏赐。几位福晋也打发人来问过孩子了,知道孩子好好的就好了。然后也知道,人家都说自家爷爱搜集道家偏方,自己也跟着搜集了很多民间偏方,然后小格格好运道,小命捡回来了,且因为体弱,四阿哥请旨把小格格暂时寄养在自家一段时间。

桐桐的嘴张张合合几次,最后只能认了。自己感觉自己真能活死人医白骨,可除了自家爷毫不犹豫的信了,这世上再没人肯信的,连自己都对自己的感觉持怀疑态度,更遑论他人。

行吧!说什么是什么吧。

她觉得,她看见了,她救了,她做了她能做的,这就足够了。

转脸,就重新欢喜起来。

今儿孩子洗三,但是还不能见人,所以,也就没法办。各家的东西都送到四阿哥院,但各家福晋都亲自来了一趟,见不见孩子其实是次要的,就是面上得表示关心吧。

大家说的也都是给人宽心的话,三福晋说她哥哥曾在外家养了五年,在家老生病,可一一离开家,身体就好的不得了。这种事民间多的很,自来就有这样的。还有些实在难养,给送到寺庙和道观里寄养的呢。不是不疼孩子,疼是真疼,伺候的人在山下守着,甚至跟着出家的下人都有,就是为了方便照看的。

可见寄养孩子这种事,在大家的认知范围内,这是合理的。

面上都这么说,背后人家咋说就不知道了。有人觉得老六家两口子是真傻,干这种出力未必讨好的事。有人觉得到底是一个肚子里出来的,老六跟老四一点都没见外的意思。

别人怎么看,在桐桐看来,顶顶不重要。她拉着四福晋的手,想着怎么跟她解释。

四福晋却笑了,“这次,真得谢谢你们。”她是真心实意的,只不过到底谢什么,这个她真不方便去说。她一直觉得自己聪明,可这次,她真觉得,有时候拙朴一些,未尝就不好。有人看重‘巧’,有人看中‘拙’。

巧,难免带有心机,左右算计,权衡利弊。

拙,只用坚守本心,从心而为,赤诚守朴。

而自家爷看人,看重的恰恰是‘拙’。拙一些没关系,他能容你拙,因拙而护你。

看明白这一点,她就知道她努力的方向在哪。此时,乃至往后,她秉持着良心办事就好。

就像是现在,她诚挚的跟六弟妹道谢,知道她忐忑的是什么,给她宽心。但对于养孩子的费用,她只字不提,孩子没用银子的地方,份例供应内务府给,会直接拨去那边,自己不用多管多问。回去就跟四阿哥说,“自家的兄弟,提了银钱,反而伤了情分。”

四阿哥主动拉了她的手,用力的攥了攥。

第029章 梦里清欢(29)

有了一次被偏方的经验, 桐桐不指望别人把她当个大夫了,虽然不知道为啥她老觉得她其实就是个大夫来着。

是!大夫是需要太多的经验,要不然, 谁能信你?

想起来, 都叫人有些丧气。可转脸她就满血复活了,给人瞧病不行, 但是制药却是可以的。钻研药典, 试着配药,叫太医验药,觉得可行再拿出去给适病症的人试药再观察, 若是可以, 家里是不是能多一项收益呢?

是不是能偷着跟老太医合伙做个买卖呢?

反正想的挺多的,但是实施起来还早。至少得多等几年, 等人家看到自己确实在钻研药典,且一努力就是数年,这至少还算是有说服力。

想着出宫之后就算自家爷没差事,自己都能赚钱养他, 心里还怪美的。

于是,日子过的就悠闲起来了。

早起自家爷去学里上学, 自己先去看看寄养来的小格格,把该叮嘱的叮嘱到了,确实孩子每天都在变好,她就去书房忙她的。

等小格格出了满月, 看起来跟别人家才出生的孩子似得,但却不病怏怏的, 吃奶吃的也有力气了,哭声也响亮了。四福晋得空了就来瞧瞧, 妯娌俩一起说说话。

今儿四福晋过来就说,“明儿得过去给贵妃娘娘请个安,听说是连着三天请了太医。”

这是病的沉重了。

桐桐连声的应了,第二天却不独独四福晋,其他几位福晋也恰好就出来了,想来都是相互递了消息,约好了一起出门的。

过去请安,但却并没有见到贵妃娘娘的金面。宫里是这样的,不是亲近的人,有些时候不方便见。别说病了,就是其他时候,没有大妆,也不好见人的,显得不庄重。

几个人来,这是表示关心,我们知道贵母妃病了,前来探望了。

但是贵妃打发了个身边的嬷嬷,客客气气的招待了。桐桐就问:“可是天热的,有些症候?”肯定不是,但不能一开口就说,听说你主子病的重,我们来瞧瞧。话不是那么说的!

她先递了句话,看人家咋说。

结果人家嬷嬷说,“是啊!有些症候,不大要紧。只是到底觉得今年比往年热的早,气候有些反常,得小心些才是。”

然后大家只能说,是啊!是啊!症候这个,是可大可小的病症,疏忽不得。

前后一盏茶的时间,每个福晋能说两句关心的话,然后就被送出来了。

在宫里,要是不带金手指,你真不知道这些人谁是真病了,谁知假病。人家说她是小病,那就是小病。

等自家爷回来,桐桐就说,“必是大症候,只是瞒着下面的人,瞒不了皇上……”

嗣谒就安抚桐桐,“这个人真救不了的。”

我知道!任何一个大夫,都得人家先信你,你才行呀!前头叫你开方子,后头就把你的方子给扔火盆里的人从来就不缺。这是两方的事!

像是四阿哥一样,信这边,人家找个借口把孩子留这边了,那自己当然得尽心尽力。

如今贵妃都不敢叫外人知道她病的重了,想想,也不过是唏嘘一声罢了。

转脸她就说起别的话题,“最近爷忙进忙出,忙什么呢?”按时去进学,也不再早退,肯定是有什么事忙着呢。

“今年春闱,人数还不少。”这些爷们关心的是,“今年有个叫王维珍的,汉军旗,这是第一个旗人得上皇榜的。还有一个是正蓝旗的,这是第一个觉罗进士。”

桐桐立马明白什么意思了,“爷是说,哥哥科举,大有希望?”

是!

桐桐瞬间就欢喜起来了,“虽说家里拘着叫念书,可到底念书能不能有前程,家里也不知道。”

“这几日,爷找机会请旨出宫一趟,见见你哥哥。叫他安心念书,科举是正途。”

桐桐过去给人家揉肩膀,极尽谄媚之能事:“回头我做些药油,晚上给爷揉揉。”每日半天的骑射课,要不是这么揉着,第二天腿疼胳膊疼的都起不了身。

娶进来的时候圆滚滚的福晋长大了,身形高挑了起来。这会子为了给他揉捏的舒服,得用胳膊肘放在他的肩胛上,因此,她整个人都贴在他的后背,轻薄的衣服遮挡不住体温,叫人瞬间就燥热了起来。

说起年岁,今年都十五了吧。

晚上躺在一起,不再是相互暖被窝的事了。总也感觉口干舌燥,她越是贴过来,越是热燥的慌。

桐桐用下巴在他胸口一蹭一蹭的,然后咯咯咯的笑起来。低声道,“你看,在大阿哥之前的那些阿哥,没一个成的。荣妃娘娘生的少了?没少,可长成的公主和三阿哥,都是后生的,那时候荣妃的年岁能稍微大些了。像是额娘,生四阿哥的时候按年岁算,都十九了。可见,皇上也知道,年岁小的时候生的孩子怕是难康健。就像是寄养来的小格格,难产是造成体弱的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四哥年岁也不大。再就是胎没养好。怀着孩子的妇人,多思多想忧思过甚,对孩子能有什么好处……”宋氏怕就是因为生第一个,盼着是长子,又害怕是长子,整个人患得患失之下,孩子才成这样了。看的出来,这不是个心大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