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你就不行 第20章

作者:林木儿 标签: 长篇言情

他先开言,“都起来,坐下!坐下说话。”

娘娘们战战兢兢, 伺候的贵人们退了一射之地。把娘娘身后的位子让给阿哥福晋们?

桐桐眨巴眼,这是不走了吧?

她勾着她家爷的手指, 又挠了挠人家的手心。

别闹!怎么胆子这么大呢?你这喝醉了还是没喝醉呀?喝醉了还情有可原,你这要是没喝醉, 可也太大胆了。

虽然脸上一派严肃,看向自家福晋的表情跟其他几个阿哥几乎是如出一辙的恼怒和忍耐,但他却也叫人家勾着他的手。福晋宽大的衣袖遮挡着呢,两人两只手那手指不知道是怎么搅和的。

正恨不能两人的手指搭在一起能搅和成麻花辫呢,就听皇上叫了一声:“老六家的……”

桐桐立马就笑眯了眼,低声说了一句,“我是爷家的……”

好好回话!要真是装醉,等我回去收拾你。

桐桐福了福身,“皇阿玛安。”朕安的了吗?被儿媳妇指着说嫌弃穷,朕可真是安大了。

他堪称是和言细语的问:“可是阿哥所的供应不足?”

“回皇阿玛的话,供应极好极多。”她说的是真的,单给主子的话,真就消耗不完,就是他的皇子们纳妾,只要报备一声,连小妾也有相应的供给,所以,“得谢皇阿玛恩典。”

李德全在皇上身边低声道:“内务府呈上来的明细账册,六阿哥院里各项开支是最少的,比四阿哥和七阿哥院还少……”

还以为是奢侈所以觉得赏赐不够,可一样的赏赐,他们的开销却是最少的,这是为何?

皇上嘛,这么想了就这么问了。

桐桐理所当然的道:“不是我们最少,是我们人口少。其实平均一下,大家都差不多。可能大阿哥院会多些,因为孩子的开销跟大人不一样……”不给伺候的足够的赏赐,就怕把孩子照料不好。

所以,不是我们简朴呀,我们比别人更知道省钱呀,不是这样的。

德妃的心一下子就放下了,这哪怕是醉了,说话也没走折子。这也是给大阿哥辩白了,也没把别的什么人都给得罪了。

大阿哥觉得腰板都直了,对啊!爷有三个闺女要养了,三个闺女身边伺候的本就不少,还得把这些人给打赏足了。哪里就是爷奢侈了?根本就不是那么一码事。

皇上听出来了,然后点头,“朕倒是要听听,你们都有些什么开销,觉得银子不够花。”

桐桐瞬间瞪大了眼睛,好似对皇上没有这样的认识觉得不可思议。她一幅过来人的样子跟皇上说,“其实开销最大的是人情往来,谁家过日子都是这样的。有些余财还得攒着,预备儿女的婚嫁之银。”

太子觉得这话很有意思。皇上自八岁登基,人情往来这个,谁敢跟皇上谈这个?而赏赐这个东西,跟人情往来不一样。凡是皇上赏出去的,别管是一片叶还是一根草,那都意义不一样,银钱在过日子中的作用,皇上其实体会的没那么深。便是自己这个东宫,也未必就懂。但是,这些兄弟因为什么跟什么人来往了,因为都住在宫里,这个动向倒是了解的。

从皇上到太子,从太后到各位娘娘,再到母妃,然后是兄弟之间的来回走礼。这已经是不小的开销了。举个例子,自己或是皇上赏的,这个是不能随便送人的。而老大送给老三的生日贺礼,老三不敢送给老四,他怕老四一不小心转圈的送回给老大,这不就丢人了吗?这就是为什么每个阿哥院都有自己的库房,库房里堆着的东西不少,可这东西敢动吗?自己用的话没问题,不自用的话,就得那么放着。放到啥时候,放到他们这些兄弟都咯嘣了,叫后人用吧。

于是,年年囤积,然后年年得准备新的。宫里这么些人呢,每月至少也得两三回。这还不算宫外近宗皇室,是跟叔王不该往来呢?还是跟伯王不该往来?这还不算添孩子,婚丧嫁娶,老人国寿。这不,老四那边要不了多久就要添孩子,这又是开销。从洗三满月到百日,三回。这要是谁弄个小老婆,添小星呀,简薄的送一份贺喜之礼,其实也是应该的。

这么一算,他们不说是天天往出送吧,但是拉开平均一下,三天往出送一回礼,这不是夸张。这还不算各个福晋的娘家,你不能说嫁进来了,三亲六故都不认了吧。大部分福晋都是大家族出来的,那上面的长辈一串,中间的平辈一串,下面的小辈又一串。在宫里不方便,有些事能躲一下,假装不知道就完了。可有些事你也不能假装不知道,迟早得出宫的,对吧?就像是老六他大舅子成亲,老六肯定给了不少,然后宫里都有表示了。太后赏了,娘娘们赏了,这些阿哥们怎么也得意思一下吧。

桐桐这会子也掰着指头给皇上算,反正从明天大年初一起,她开始算她要给出去的压岁钱,大年初二不能回娘家,但得给娘家送一份什么礼。初三,又是宫里一位老太妃的生辰,初四,裕亲王府有孩子满月……整个正月几乎都排满了。

皇上竟然没嫌烦的听完了,听完了之后就一个感觉,自己没把儿子们当大人,但他们自己已经当起了大人。

自己没把儿子们当大人,所以,他们没差事,从老子手里拿赏赐过日子。

他们把他们自己当大人,当然了,下面的人也把皇子们当大人,所以,不当大人都不行。

所以,贵为皇子的日子过的拧巴的很。

大福晋深以为然的点头,三福晋几乎要听的哭出来,自己娘家那边的走礼,都是她用嫁妆给垫的。四福晋瞥了自家爷一眼,他是真简朴还是真的没钱,她其实是拿不准的。至于五福晋,听的幸灾乐祸。你不养我,可我知道你也是个穷逼,那我可太快乐了。这会子还有些庆幸,幸而这只是不养老婆的混蛋,而不是骗老婆钱财的混蛋。

桐桐还在那里诉苦呢,“儿媳的娘家人口简单,祖父祖母寿辰,父母寿辰,兄嫂寿辰,再加上四时八节,以后还有嫂子的娘家,姐姐的婆家,每个月媳妇的娘家都有礼走走。我们家爷说,结好亲邻,就是给儿孙攒下来的财富。”

这是说,他们迟早都会变成普通的宗室,这些是不得不做的事。

听在皇上和太子的耳朵里,这意思就是:老六没有丝毫觊觎之心,要不然不会跟他福晋絮叨这些话来。

看似哭穷的话里,细听能听出不少的东西。就像是把宫里宫外,所有的关系都考虑到了,就怕有失礼的地方得罪了谁,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怕得罪人!为什么怕得罪人呢?因为他们没想过更显赫的身份,接受平凡普通的事实。

皇上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好脾气的问了一句:“那你觉得,朕应该赏你们点什么呢?”

众人都想,六福晋怕是要给六阿哥讨要差事。谁知道人家一开口就说:“父母之恩,不曾报答,怎敢求赏?况且,我们爷还要念书呢。儿媳知道念书要紧,我家哥哥也念书的,如今成亲了,父母更是拘着叫念书呢。每月也只给哥哥五两银子会友交际的银钱,再多的便没有了。”

三阿哥心里不由的嘀咕了一声,这老六家的媳妇是不是有点傻。话都到这份上了,张嘴就能要差事了,结果你却暗示皇上该给点份例银子。

噎住的何止是三阿哥,其他人都愣了愣。

太后更是笑了出来,跟皇上道:“老六家这个是个憨的!憨孩子好,憨孩子可人疼。”

皇上跟着笑了起来,“该给阿哥们份例银子呀?”

桐桐马上接了一句,“儿媳的阿玛额娘也是给儿媳的嫂子份例银子的,家家都是如此。”

所以,这是说,要是没分家,儿媳妇也是家里的一份子,是得有份例银子的。

给了爵位,那是朝廷的。但咱们现在不是说国事,说的是家事,对吧?

去外面问问去,谁家里不是每月给儿子和媳妇一点零花钱。

第026章 梦里清欢(26)

哦!这是要月例银子呀?

说起来不是大事!不就是银子吗?这个不走朝廷俸禄, 从朕的私库出。可这不敢算呀!一个没有爵位的皇子每月给多少合适呢?

反正一个贝子一年的俸禄是一千三百两,禄米一千三百斛。这禄米的价值算是跟供应阿哥们吃喝的东西价钱相抵了。可这银子,不能比贝子更高吧。取个一年一千两百两, 平均也就是一月一百。

儿媳妇少一等, 给八十两。那这一年就是九百六十两。每个儿子一年就两千多两银子的呀!迄今为止,十五个阿哥, 再加上公主, 每年就得好几万两。这个数量是数年增加,而且是几何倍数的增加。为什么呢?因为接下来不仅会有皇子皇女的出生,还有儿媳妇得娶进来, 同时就会有皇孙, 有皇孙女,且每年出生的数量少不了。就算是这些皇孙们拿再次一等的月例银子, 可架不住数量多呀!要不了两年,这个数目就会滚雪球,越滚越大。最多五六年,看这吧, 每年光是这一项,不得几十万两银子才怪。

可皇上有这么些银子吗?他支付的起吗?

别问, 肯定是支付不起的。一是,压根就不知道跟噶尔丹会打到什么去,银钱真挺紧的。二是,进上来的各色物品很多, 可谁拿着银子明晃晃的过来,说皇上, 这是孝敬您的?

瞧着儿媳妇眼巴巴的看着,皇上心说:朕要是说朕也没那么些银子, 他们估摸着也没人相信。

所以,问题来了。当朕不能说朕没银子的时候,朕拿什么应付眼前这个状况呢?

第一,分府出去!可就像是儿媳妇指责的那样,分出去容易,可拿什么给儿子们安家呢?人家那再穷苦的人家,把儿子分出去,好歹还给一副碗筷吧,自家这富有天下的皇阿玛,叫儿子领着媳妇光着出门呀?最不济,也得跟裕亲王和恭亲王们出宫的时候一样,十多万两安家的银子是该给的。可这一串这么些儿子,自家一把拿的出这么些银子吗?不能!那就再等等。等到噶尔丹打完了,立马就把你们这些,有一个算一个的打发出去。

所以,分府这个想法暂时行不通。

第二,一家给个皇庄,经营去吧!不拘是哪里查抄来的,给一个儿子一个五百亩上下的皇庄,这还是能的吧。可是吧,儿子们不出宫,皇庄只能给奴才照管。这庄家的收成,本就靠天吃饭,然后被奴才刮一层皮,其实剩下的真不多了。

然后没多少银子,回头以这些娶回来的媳妇的性子,嘴上不说,心里能不念叨?

哎!看看自己后宫这些女人,给儿子们挑的都是些什么福晋?

所以,这第二个法子能用,但也得有辅助的办法。

于是,就听皇上说:“一家给个皇庄……”

话没说完,七阿哥脸上的表情都生动了,他是真缺银子。后面几个小的,都有点着急,这要是赶紧成亲,是不是也有自己一个。关键是,先赏的皇庄都距离京城近。

这表情看的七福晋的胆子又上来了,“皇阿玛,一家给个皇庄,那这皇庄怎么分?一半是爷们的,一半是福晋的?”

说好的也有儿媳妇月例银子的!

皇上:“……”朕没有直言说给儿媳妇!可直接的问出来了,那只能:“啊?啊!嗯!”

七福晋觉得懂了,用肩膀撞了一下七阿哥,“皇阿玛答应的,一半是我的。”

你最好麻溜的给我闭嘴!

五福晋还问了一句:“皇阿玛,多大的皇庄呀?”反正自家给自己陪嫁了一个京郊三百亩的庄子,南边的水田五百亩呢。

那边不等皇上说话,五爷扭脸就呵斥了福晋一声,“闭嘴!”

皇上懂了,皇庄小了,儿媳妇未必看的上。五百亩一分,两口一人二百五!

不过,他们也就只配二百五。

哪怕是看起来小气了一点,但那是皇庄呀!五百亩,就这些了。再多的也真没有!

但皇上不能说没有,只说,“先一家给五百亩,若是课业完成的好,再恩赏也就是了。”

拖呗!

五福晋嘴上谢恩,心里却更乐呵,你就是被你皇阿玛赏赐了,你也是个穷逼。我自己不算铺子,地加起来就一千多亩,我着什么急呀?对吧?人情往来以后走公账,我看你这家怎么养?而且,你要养小老婆,以及恩赏小老婆的娘家人,我又不需要出这个银钱。这一颠一倒,我比你多出多少钱去?

于是,满意不满意的,都领旨谢恩吧。

德妃扭脸一瞧,老六家的这个站在那里靠在老六身上打盹去了。

这个盹打的可真是太是时候了!所有的尴尬都不需要面对,她——睡着了。

直到被老六拽着出去,都迷瞪着,脚下打飘忽。

四福晋看着一甩袖子,走在前面的四阿哥,暗道一声惭愧,自己怎么没这份机灵劲呢。再一扭脸,瞧见三阿哥拉着三福晋走,三福晋挣扎着不走,嘴里叫嚷着要去找额娘告状,吓的三阿哥死拉着不放手。那边五福晋压根就没搭理五爷,五爷想甩开人家给人家难堪,那不存在!人家走路带风,比他快。

然后七福晋赶过来,跟四福晋搭话:“四嫂,这赏的皇庄,怎么管?是分开管,还是合起来管?我的意思还是分开管吧?分开管,自己管自己的比较放心。”

七阿哥面色红成一片,尴尬的跟他四爷说,“您别见怪,喝多了……就是喝多了……”说的就跟爷要贪了你的银子似得,还拉四嫂跟你一块。你是要害的爷被四哥讨厌一万年。

四福晋就说了一句:“主子不能常出宫,得两个不是一个主子的奴才一起管,相互监督着,才能保险一些。”说完,她捂住嘴,赶紧说了一句:“爷会想到这个,咱们就别操心了。”然后就捂头,“七弟妹,我这怎么头疼……”

“哈哈哈……四嫂是喝醉了!”

是呢!是呢!喝醉了!

四阿哥气的够呛,这会子终于想起你该喝醉了!

然后今儿晚上,所有的福晋都喝醉了,醉的醉醉的,一句话都说不了,回去就躺下,死活挪不动地方,躺下就打呼,那呼声一声高于一声,就怕人不知道她们睡着了。

把人气的只运气,冷笑一声:还就不信了,明儿的日头是不升起了还是怎么着?你能永远躺着?

第二天没瞧见日头,因为雪大的很,呼啦啦的,一晚上没停。

眼睛一睁,往事全忘。

桐桐对上自家爷似笑非笑的眸子,她立马捂住脑袋,“头疼……特别疼……”说着就打岔,“哎呀!我可想起来了,我配出一种解酒药,特别好用!”然后喊紫苑,“把解酒药丸给拿来……”

她家爷就说,“那今儿是怎么着呀?报病呀?”

对!大年初一,还有宫宴。可见了太后和娘娘得尴尬死,她顺势往被窝里一钻,“爷,我病了,头疼……”

哼!

果不其然,今儿都报假了。

大福晋说三格格闹的离不开人,其实她关了门就没给大阿哥进。大阿哥急着去前面,昨儿的事还没算账了。二福晋也不是太子妃,刚好趁机躲了尴尬,只说从大年初一大年十五,她要祈福。

三福晋倒是跟三阿哥当面锣对面鼓,可三阿哥一句话还没说完了,三福晋就哼哼哼的做出擦眼泪的样子来,有没有眼泪不知道呀,但是大年下的这么哭唧唧的好看吗?“快止住!”把三阿哥气的跳脚,谁家过年不讨个吉利,这么哼唧的叫皇上和娘娘知道了,还不定以为爷把你怎么着了呢。

三福晋还大方的推他:“爷去后院歇着吧。”

去后院?去个屁!过年爷不给小妾打赏不好看,可给打赏了,爷确实没那么些银子。平时还不怎么操心这些琐事,可愣是叫老六媳妇昨儿给算的,越算越觉得银钱不够。光一个正月,就得那么老些。皇阿玛给的皇庄,最早也得夏收之后才有收成吧?这前半年的日子可怎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