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你就不行 第1015章

作者:林木儿 标签: 长篇言情

“婶娘,儿也想您呀!给您送去的药材,都合用?”

合用!合用!怎么不合用呀?

韩冒劼叫林克勤说话,“你比宗敏要强许多!宗敏这些年就学了些跟人周旋的手段,跟你不同。你是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

“能周旋可见比侄儿心中有谋呀!侄儿差远了。”

胡沁!嘴里没实话。

老老少少在一处说不尽的亲热话。

这也是桐桐第一次见到韩宗敏,这是个很温和,看起来没有丝毫攻击性的人。人到中年,儒雅宽厚的长者一般,看着小辈眼里总是沁着笑意。

看了两眼就收回了视线,给跟皇后说话的大伯娘和杨氏夫人添了茶,而后靠着皇后坐着,由大伯娘拉着在手里摩挲。

韩嗣源举着杯子若有所思的看了桐桐一眼。桐桐的举动其实很奇怪。她自己大概都没觉得。她其实是个对人很亲的人。很容易就能跟亲近的人亲近起来。但这次,对自家伯父和伯娘,看起来很亲近,但其实从来没有亲近之举。

比如,大伯父时而咳嗽,这对桐桐而言,许是举手之劳,抬手摁下去就好了。又或是叫人换一盏她配置的茶,一两杯下去,必能止住。

但她做了吗?

没有!再比如大伯娘在跟皇后说话,要是以往,桐桐必然体贴新客!本该亲近的人,她定是会照顾对宫里还完全陌生的这个人。她一直都这么体贴。

但她做了吗?

也没有!

桐桐看起来是个圆滑的人,但其实骨子里是个有棱有角的人。她爱憎分明,心里自有尺度,且她的尺度向来公允。

若不是有什么大事,她万万不会如此的。

因此,他坐在这里不动,手里举着杯子,眸子里沉凝一片。

桐桐无意间扫过去,跟韩嗣源对视了一眼,她打手势,问他:怎么了?

韩嗣源摆手,无事。

桐桐以为又是被他祖母冷待了。便招手叫了宫人,这宫人是皇后宫里的,熟悉的很。她吩咐说,“给二兄换个暖锅,他必是没吃午膳便进宫了。”

暖锅里炖着大片的油炸豆腐,这东西吃了扛饿。

韩嗣源低头吃的香,眼里却更加复杂了,滚烫的豆腐吃进嘴里,囫囵个的咽下去了。

吃饱了,又喝了两杯,他便起身,晃悠着要走。

他打算回监狱去,监狱里还有个马上要被处斩的田广帛呢,事情要往回追溯,只能追到此人身上。

韩成颂曾经去找自己,要见田广帛。

他心里思量这件事,正要走呢。

就听到一声清脆的瓷器撞击地面的声音,他愕然的转头看过去,就见祖父一脸的怒气,大殿中央散落着瓷器碎片,不难看出,这是祖父摔的。

这是怎么了?

就听祖父呵斥道:“跪下!”

哗啦啦,大殿里跪了一片。凡是小辈,别管是四爷还是桐桐,亦或是是皇子皇女中的谁,都齐齐的起身跪下了。

韩冒劼起身,亲自将四爷和桐桐扶起来,“你们心里有长辈,这是你们的孝道!但储君就是储君,以后万万不可如此。这是要折煞臣下的。”

四爷扶了韩冒劼坐下,桐桐拉着老王爷的手不住的摁着,“您生气了,就把脾气发出来!这么闷着,是要酿成病了。谁不对,您该骂就骂,该打就打,这是作甚?”

就见老王爷指着韩宗敏,“孽子!当着小辈的面,你自己说。”

文昭帝忙道:“二叔,您这脾气当真是……今儿都是家里人,小辈们都在!回头咱们私下说!”韩冒劼摆手,“这事就得小辈在才要往清楚的说。”他指着韩宗敏,“你未曾禀明家里的父母长辈,私下娶妻生子,隐瞒至今,可对?”

私自娶妻生子?这在而今,得是大逆不道呀!

老王妃便道:“敏儿断不会如此,你这老东西,从哪里听来的胡话?!”

韩宗敏叩首:“父亲,儿子知错!可儿子不能真将人仍在西南不管呀!这次……这才……”

桐桐跟四爷对视了一眼,心里了然。这是不敢动了,又怕朝廷怀疑,关键是韩成颂太急了,急着脱身,这动作谁不多想?韩宗敏便想了这么个法子,叫这事面上有个说法。

是不是真的有外室,有外室子呢?

桐桐估计是真的!这事更不能造假。

此举就是为了糊住朝廷的眼睛,希望吧眼前的事糊弄过去。而文昭帝选择被糊弄,争取时间,叫西南平稳的往朝廷过度。这是需要时间的,十年?二十年?

都行!只要不打仗,怎么都行。

而此人此举,却间接的促成了韩成颂与赵德丰的婚事。

桐桐朝赵德丰看去,而赵德丰正在看韩成颂……

第1098章 天地情怀(116)

韩冒劼是万万不能容忍王府的世子如此做派,他面容冷硬的很:“你自己请辞世子之位,去庄子上荣养了吧。”

“公爹!”

别人还没说话了,杨氏夫人跪在了大殿之上,“公爹,咱们才回京城,世子便要请辞,只怕是不妥当!这事……儿媳一直就知道,世子从不曾瞒着儿媳。而今,既然瞒不得,便也无甚可瞒。这里的都不是外人,咱关起门来说的是家事!不若就说儿媳乃是二娶之妇,之前的原配发妻因着要处理彝族事务,不能跟夫君常聚。虽为夫妻,然已然与别府另居并无不同。而今,儿女需得婚嫁,她跟回了京城。又因儿媳身子实在不争气,不能侍奉公婆,不能陪伴夫君,不能主持中馈,特请了她回来,好叫儿媳妇安心养病……”

说着,就狠狠的将额头磕在地上,“公爹,当年若不是父亲战死,临终将儿托付给公爹,事情许是不会如此。公爹照顾我,以世子的婚姻许之,此乃公爹之义。可公爹之义,却要用世子一生的婚姻为代价。公爹,此错不全在世子!世子若因此丢了世子之位,儿媳有何颜面再见夫婿?还请公爹成全。”

说完,又朝文昭帝叩头,“请圣上体谅下情……”

竟是要主动避让,请外室登堂入室。

韩珍珠起身,一把拉住母亲,“娘——您……”

杨氏一把摁住女儿,又朝皇后磕头,“娘娘,若是世子因此被废了世子之位,礼官问起来,天下人质询起来,圣上和娘娘何以作答?”

桐桐一把抓住了皇后的手,杨氏这话一下子便戳到皇后了。

这是暗指皇上不也纳妃了吗?这话叫在场的人面色大变。韩嗣源急忙喊了一声:“大伯娘,慎言!”

皇后却只笑了,“无碍!一家子人一处,还不让说话了。”说着拍了拍桐桐的手,“去把你韩家大伯娘扶起来。”

桐桐过去将人扶起来,“夫人请起。”

皇后看着杨氏,“一家人嘛,说说话也无妨。这件事,不管是老王爷还是我与陛下,其实最担心的便是你受委屈。婚姻一事,冷暖自知。圣上是在何种境况下纳妾的,又是在何种境况下生养了这些皇子皇女,我知道,天下人都知道。当年朝事晦涩,朝堂上争执不断……而这些又岂是三言两语便能断对错的!难道叫圣上不顾朝堂,只为了我,就是对的吗?委屈吗?这世上谁不受委屈?我委屈,可要问高妃萧嫔,她们便不委屈吗?还有这些孩子,哪个是没受过委屈的?可咱们都知道,我们是为了什么受的委屈。为安朝堂计,我们这委屈受的值得。可弟妹呀,你呢?若你真的不觉得委屈,那便如你所请。这事陛下本也没打算惩处世子,要不然何故放在家宴上说呢?不管是我,还是陛下,亦或者是老王爷,都希望能给你一个交代。为何?因为你的父亲为朝廷战死了。照顾好你,不叫你受委屈,是老王爷的责任,更是本宫和陛下的责任。”

说着就一脸严肃的看杨氏:“而今,宫里可为你做主……”

杨氏不住的摇头,“臣妾谢娘娘恩典!可臣妾真不觉得委屈。臣妾希望接那女子和她的子女进门……”

那就是谁也拦不住了。

韩冒劼冷哼一声,“舍不得世子之位,是吧?”

儿不敢!

韩冒劼就看文昭帝,语气铿锵:“安南王世子行为不检,私德有亏,该罚!臣以为,爵位当递减之!”

什么意思呢?就是圣上给的爵位乃是亲王爵,连世子世孙都册封了,这就意味着,至少三代,若是家里的子孙再无功勋,这才往下降爵递减的。

就像是林家,到了林崇文的儿子身上,若是无功勋,那好歹还是郡王。到了林崇文的孙子身上,再不济还有国公之位。之后有侯爵、伯爵、子爵。

也就是说,八代人都有爵位呢!

骂人的时候总说,羞了你八辈的祖宗。这个爵位要是能传八代,那得是什么样。

八代呢,一个王朝才能传多少年?可以说,只要有大陈在,子孙不是太混账,只要不闯祸,都无忧了。

可如今韩冒劼说,世子若是还想做世子,也行!那就押上整个王府吧!老子是亲王,到你手里就是郡王,你要是不立功,那到了你儿子手里,便成了国公府了。

现在摆在面前的就两条路:要么,为了王府上下的,你别当世子了,叫老三回来做世子。王府还是三代始降;要么,你自私的霸占着世子的位置,叫你的兄弟你的侄儿为你的行为买单。

怎么选择?你来!

杨氏再是想不到,公爹会这般的绝情。

韩冒劼看着儿媳妇:“你们愿意几个人过日子,那是你们的事。但本王想要一个什么样的人来继承王府,这却是本王能说了算的事。如何选,看你们的。”

这不是将人逼的无路可走了吗?

韩宗敏瞳孔一缩,“儿正有此意!儿自知德不配位。特请辞世子……”

“好!”韩冒劼高声应了,而后看文昭帝,“下旨吧!此旨意暂不公布,等老三回来之后再说。”

干脆利索,当机立断!

韩冒劼看孙子,“你要娶德丰?”

是!

韩冒劼点头:“既然你父不是世子,你也不愿意做世孙,那就不做了。婚事若是德丰不反悔,那就成了!应承你们了。择日完婚吧!”

赵德丰的面色极其复杂,但还是站出来,“二祖父,我想嫁韩成颂,不管是他是不是王府世孙,我都愿意嫁他,此生不悔。”

韩冒劼目光复杂的看了赵德丰一眼,重重的叹了一声:“既然如此,那就只盼着你一辈子都不悔。”

外面的人是不知道宫里的消息的,京城里的闲人都在讨论安南王府的事。世子回京了,世孙又要娶郡主云云,说的可热闹了。

两边的王府每日里宾客不断,热闹的很。

这件事本不与桐桐有什么相干,反正是放在眼皮地底下,肯定是闹不起来的。

那咱就忙咱的正事呗!

唯一要关注的便是林家宴客的时候,桐桐叫人送些东西过去。不管是大伯母马氏,还是大嫂子房氏,都是大而化之的女子。老夫人倒是细致一些的,但老夫人属于老了不管事了就是不管事了。家事这么办是对的,那么办其实也没差,一个人一个法子嘛!交给儿媳妇管家了,她就不管了。好也罢,坏也罢,怎么都行。

这种情况下,桐桐就不得不操心。省的叫人在背后指摘出林家什么来。

像是这样的日子持续到了一个多月之后,都接近腊月了,有了点变故了。

快腊月了,韩家韩宗敬回京城了。与韩宗敏这种一瞧就儒雅有风度的长相不同,韩宗敬中等身材,瘦猴一般的长相,瞧着很精干。这人一回来纳头就拜,口称圣上。可一到私下的场合,就一口一口的皇兄叫着,一点都不见外。

转脸又来了东宫,来拜见太子。

态度恭敬又不乏亲近,四爷将他扶起来,他却反拉了四爷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四爷:“殿下长成这般,想来先帝泉下有知,该欣慰了。”

是说早年跟武昭帝很有交情。

四爷就笑,“听仙姑提过!知道你要回京,仙姑特意叫人回宫来说,一定要备上上好的葡萄酒。”

韩宗敬的眼圈一下子就泛红了,“我们最后一次喝酒,是偷了太祖埋在了花根下的葡萄酒。你父亲望风,撺掇我进去挖。结果被三叔给逮住了,踹了我好几脚,你父亲早跑的不知道去哪了。太祖听说了,叫人将酒挖出来给我们送来……那天晚上,我们喝了通宵,我醉了三天,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家里的下人带着出了京城很远了……那时候就想着,以后回了京城定是要一醉方休的。可谁知道那一别,竟是永别。”

“叔父坐吧!”四爷一脸的怅然,“父亲若是能看到您康健,心里也必是欣慰的。”

韩宗敬收敛了表情,这才道:“殿下,莫要怕!不管别人说什么,殿下这个太子在臣看来都是极为合适的。若论起正统,殿下当得。以后殿下若有差遣,您只管吩咐。臣——万死不辞。”

很支持东宫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