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汇秧
他似是怕自己会后悔,一道灵力匹练成剑,直接朝着鞅赦劈去,而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鞅赦躲开了君无咎似是发泄的一击,也没尝试去追人。倒不是他忽然放弃了,而是因为他也被绊住了脚了。
鞅赦身后的那些魔族,既为了君无咎而来,也为了他而来。
半纯魔的血脉……多好的补品。
试问哪一个魔族能不觊觎?
这些魔族觊觎鞅赦的血脉,同样的,鞅赦也看中了他们的血脉。
他一沉睡就是许多年,醒来又打了好大一架,是时候进补一番了。
眼前这些歪瓜裂枣勉强凑合。
至于那疑似渊南族的血脉……那可是他一个人的猎物,哪能轻易告诉别人?
空中魔气乍起。
——
说回离音这边。
叶青萝在前,碧清背着离音在后,先后消失在一道黑沉沉的瀑布内。
等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后,绿染才催动着身上的虫子,将沿途有可能泄露她们行踪的东西——包括外溢的血气、灵气、以及不自然倒塌的草木等等都扫荡了个干净。
偌大一个偏僻的魔域黑木密林,仿佛从未有人造访过。
做完了这一切,绿染紧跟在两人身后,纵身一跃,也入了瀑布里。
瀑布内,别有洞天。
这是一个石洞。石洞四周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石头,这石头的样式有些怪,发着浑浊的光,冰冷入骨。
碧清一入内,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哆嗦了一下。
绿染递给碧清一枚发着绿光的丹药,“吃下去。”
碧清放下离音,看了看这一枚格外像是毒药的丹药,又看向叶青萝。
叶青萝的身影这会儿凝实了许多,不认真看的话,几乎以为这就是一个正常人了,一颦一笑都格外真实。
叶青萝看着神色犹豫的碧清,坏心肠地勾了勾唇角,“没错,那就是毒药,敢不敢吃?”
她这么一说,碧清反倒接过了这颗“毒药”,毫不迟疑地咽了下去。
叶青萝眼神微微一动,面上倒是颇为无趣地撇了撇嘴。
还是绿染看不下去了,主动解释道:“这个石洞内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定魂玉,是用来定叶青萝的神魂的,你修为不够,此地环境可能于你有害。所以才让你吃了丹药……”
这般说完,绿染也没废话,直接招出了一只白皮蛾子。这蛾子飘悠着飞向离音,栖息在她的脖颈处。
白皮蛾子一扇一扇地扑腾着翅膀,身上白光闪烁着,许久也没什么动静。
叶青萝忍不住怀疑了,“绿老怪,你行不行啊?”
绿染声音沉沉,“你给我闭嘴!再多说一个字,我就让这虫子吃了她!你与她有渊源,我可没有……”
叶青萝丝毫不怕,“你可拉倒吧!当年在古族遗迹的时候她不是还救了你?你不是还把珍藏已久的‘语冰夏虫’给送出去了?这还叫没渊源?”
“我送了东西,所以我和她已经两清了。你再唧唧歪歪,我真对她不客气了!”
叶青萝翻了个白眼,到底没再说什么。
又过了半个时辰,白皮蛾子才沉沉地飞回了绿染掌心。
它头顶上的触须在一闪一闪地发着光,像是在说着什么。
光芒渐渐熄灭,它点了点绿染的手心,无端自燃起来。
叶青萝和碧清都下意识看向绿染。
“怎么样?”
绿染收回了手,“情况不太好。不仅气血两亏,最重要的……经脉寸寸断裂,根基疑似受损……总之,能活下来都算命大。”
叶青萝神色微变,“不至于吧?能治吗?”
绿染看向叶青萝,“你很紧张?你很关心她的情况?”
叶青萝一噎,终于破罐子破摔道:“行行行,我承认!我就是想救她,怎么的吧?”
“真心的?”
“真心的。”
绿染语气有点微妙,“你当年不是被她杀了吗?如今却还想救她?难不成你也……贱?”
“绿染你想死是不是?”叶青萝这么暴躁地吼了一句,很快又安静下来,道:“她虽然遭人恨,但其实不是个坏人,反倒活得挺坦荡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神情有点复杂。
绿染古怪一笑:“不是坏人?你这话挺有趣的,听起来就像你是个好人似的。”
叶青萝忍了又忍,“你到底还办不办正事了?这些事咱们能不能以后再谈?我就问你一句话,你能不能治好她?”
“我不能。”
“那谁能?”
“也许她宗门能?但就我估计,她宗门便是手段通天,顶多能将她的伤势延缓,但这一身经脉寸断、根基受损的伤,恐怕也无法根治。”
叶青萝直接拒绝:“那不行,那还不如就让她就死了算了。我要的可是个风风光光的人,而不是那种惨得不行的人……这种桥段便是在话本里我都不屑看的……”
绿染沉吟了小片刻,又道:“你若真想她还能恢复如初,甚至更胜从前,我倒是知道一个法子。但这个法子在我看来,有可能是催命符也未可知。”
绿染看向叶青萝,“就我得到的传承来看,普天之下,只有魔族拥有着不死的秘密。便是一重伤垂死、只剩一口气的魔,也有办法恢复如初。所以,你若是能找到一位魔族愿意帮她,也许这将会是她的机缘……”
叶青萝听完,神色阴晴不定。
——
第一魔域,鞅城宫殿群。
燕长安一身黑色衣袍,神色冷然地走在路上。他无视一个个对他笑得不怀好意的魔族,一步步走回了自己的住所,一如往常那般。
一关了屋门,他的神色又冷了几分,“行了,没人了,出来!”
话音刚落,空中有一阵轻烟荡开,叶青萝的魂体出现在他眼前。
叶青萝笑得意味深长:“便宜夫君,别来无恙啊?”
当年的叶青萝是和燕长安拜了堂的,她称他夫君,其实并不算错。
燕长安神色冷然,“你又想如何?不好好待在玉场,又想搞什么把戏?”
所谓的玉场,乃是鞅城势力范围内一处专门盛产定魂玉的地界,叶青萝往常都会待在那里。
叶青萝道:“不不不,我这次可不是来搞把戏了,我是来给送你一场艳遇来了。”
燕长安上上下下乜着她,“艳遇?就凭你?”
叶青萝嘴角笑意微妙,“我劝你还是对我客气一点……”她凑得离燕长安近了一步,“没记错的话,你似乎……很喜欢离音?”
离音?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燕长安的瞳孔都微微缩了下。
他眼神里有种狠辣慢慢凝起:“到底是何事,你一字一句,给我从头说来!”
叶青萝也没再吊着人,直接将离音的情况说了一遍,末了问道:“我就想问你……这个伤势,你可知道门路治?我丑话先说在前头,我要的是一个活蹦乱跳、能打能杀的离音,你若是没把握尽早说,可别给我治废了……”
燕长安深深皱着眉,还未来回答,脸色先是一变。
他猛地抬头看向屋内的一把座椅。那里,一道黑色的魔气正在慢慢凝起,一身大红衣袍的鞅珩忽然出现。
鞅珩背靠在座椅上,双手交握撑着下巴,嘴角边有一抹格外深的笑意:“这位姑娘,这个问题,你问一个甚至不是魔族的人有何用呢?你应该直接问我才对……”
燕长安一身天谴之力刚刚运转,鞅珩就直直看向他,“你劝你最好别乱动,想想你那可爱的双亲,嗯?”
燕长安的动作不由得一顿。
摆平了燕长安,鞅珩再次看向叶青萝。
叶青萝整个魂体都颤了一瞬,刚想逃走,就察觉有几道细细的魔气成藤曼,竟然将她的魂体牢牢束缚住了。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她一个魂体,无形无质,竟然能让真实的魔气给困住?
叶青萝看着鞅珩,神色十分戒备。
座椅上的鞅珩忽然化作一团魔气散开,刹那间就出现在叶青萝眼前。
他微微躬下腰看着叶青萝,声音十分温柔:“好姑娘,告诉我,她在哪儿?”
叶青萝紧闭着唇。
鞅珩笑了下,“你不是想要救她吗?凭她经脉寸断、根基受损,只剩一口气……我向你保证,我能将她治得好好的,比她现在还要好。”
“当真?”
“当真。”
叶青萝神色一正,“我才不信魔族的一张嘴,你图什么呢?”
“图……我喜欢她,行不行?”
一旁的燕长安眼神一暗。
叶青萝脖子一梗,“喜欢顶个屁用!我一个字也不信。除非你发誓!以……以你赦魔一脉的图腾发誓!”
绿染说魔族虽然无所顾忌,却对自己血脉荣耀看得极重。对着他们的血脉图腾发的誓言,应该是有约束力的吧?
鞅珩微微眯起了眼,眼神里两道尖尖的竖瞳一闪一闪,充满危险,“你说什么?”
叶青萝面色十分坚定,“你必须发誓!否则我今日就算死在这里,也不会跟你说有关离音的一分一毫!我叶青萝说到做到,反正我以魂体活了这么久了,已经赚够本了。”
说着,她一身魂体就隐隐膨胀起来,一副准备自爆的架势。
鞅珩仍没说话。
叶青萝又看向他,道:“其实我知道你,当年在血月沙口我就见过你,你说你‘喜欢’离音,我是信的……”
她笑得格外嚣张,“那就更妙了!你尽可以杀了我,反正来之前我已经通知我朋友了,倘若我没能在一个时辰内回去,她会第一时间通知离音的师门,若是再来不及,她会直接杀了离音……届时,是你的损失大,还是我的损失大?”
叶青萝又强调道:“我不过就是要一个保证而已!我又不强求你治好了她以后一定要将她放走,倘若你真的不会伤她,为何不敢发誓?连这个你都做不到,还谈个屁喜欢?我直接替她拒绝了,这种爱慕者顶个屁用……”
鞅珩静静看了叶青萝半晌,忽然冷冷开口:“我鞅珩以赦魔一脉赦之图腾发誓,必不会伤害离音,会将她的伤势完全治好,不损她根基,让她活蹦乱跳的……如此,你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