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冰糖松鼠
迎面遇上杨彪,在台阶底下给她行礼,腰弯得很低。阿生连忙将手中杂物扔给侍卫,双手向前将杨彪扶起:“太尉这是何意?”
“老夫听仲华公授课已二月有余,亲眼见着陛下从惊慌失措到如今大方自信又慎思明辨的模样。这一拜是我欠仲华公的。”他不顾阻拦,将大礼行完,然后用无比认真的神情盯着阿生的脸:“若汉室得以复兴,必是贤兄弟的功绩。”
阿生退后半步,回以大礼:“我惶恐。”
荀爽捋着已经全白的胡须,脸上笑容欣慰:“仲华授课,深入浅出,层层递进,胜过枯燥的说教百倍,倒让我惭愧了。我觉得——以前教你不够用心呀。”
“荀师打趣我呢。我教他们的总归急功近利了些,不如荀师当年的教导那般养气度。”
“唉。”荀爽叹气,“时移世易,乱世还是实在些的能活命。如今沉迷琴棋书画,号称狂生的,与家国有什么用呢?”
几个老臣又相对叹了一回,最后挥挥手。
“不提这些糟心的事了。去城中喝碗凉茶去。”
随着学宫的名气渐渐扩大,开始有其他州郡的名士豪杰慕名而来。许县县城也一扩再扩,酒肆、客栈、商铺,一派繁荣景象。只说最外围的新墙高度和驻军人数,都达到了郡首府的规模。
刘备以及关羽、张飞,就是在这个春天,牵着马走进了许县高大的新城门。
第140章 尊亲
刘协上完骑射课,满头大汗跑到药庐找阿生的时候,她正在给戏志才诊脉。
戏志才的身上已经长肉了。除了时不时发出几声轻咳,以及,面色稍显枯黄外,看上去与常人没有什么不同。
春暖花开,大约是今年有了救济粮的缘故,屋外多了鸟儿的鸣叫。它们中的大部分总算是从人类的锅碗中逃过一劫,有了在树梢上唱求偶曲的余地。
阿生穿着医学院的青白色外袍,看上去清爽极了,像是自带薄荷香味似的。“戏先生的身体恢复得不错。这回也不必输液,用草药汤巩固就可以了。其实先生大可相信鄄城那些医官的话,左不过杏仁、桔梗等化痰;枇杷、川贝等止咳;黄芪、三七等清火,合以蜂蜜。我也翻不出什么新花样来。”
毛氏侧身行了个礼:“医官们也是尽心看护了。但还是仲华公的用药比别人要更精准一些。且夫君如今多有空闲,往来许县就当散心了。”
阿生微微笑了一下,提笔写药方,还没有写完就听见刘协身边小黄门的声音。“陛下,陛下,您跑慢些。”
接下来就是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陛下长乐未央。”毛氏连忙俯身行礼,就连靠在榻上的戏志才也不能幸免。
小皇帝还穿着骑装里头的白色单衣,满头大汗。他跟个大人似的挥挥手:“都平身吧。”
阿生坐在位子上没动,继续将药方写完,交给药僮去煎药,然后才将目光转向刘协:“药庐不是陛下该来的地方,过了病气就不好了——陛下的手怎么了?”
刘协连忙将双手藏到身后,嘿嘿尬笑。
“来,我看看。”她轻声说,但语气却沉重了,容不得人拒绝,即便对面是皇帝。
小皇帝这才委屈地将自己的小嫩手拿出来:“曹子,可疼了。”
“这是弓弦割出来的伤口啊。”她诧异地看了一眼刘协,“陛下也不是第一天练习射箭了,怎么会被弓弦割伤?”
刘协还没有说话,旁边的小黄门就“扑通”一声跪下了。“今日陛下多练了二十箭,最后力竭,没控住弦,这才受伤的。”
“你这孩子。”阿生黑脸,命人取来清水和金疮药,亲自给小刘协处理伤口。
大约是她的表情实在严肃,戏志才都开口说了句好话:“陛下用功,也是好事。”
“再用功,也得以不伤害身体为底线啊。”阿生叹气,摸摸刘协的头,“你平日里也不喜欢射箭,怎么今天还加练了?可是与同窗赌气了?”
“没有。”刘协嚅嗫两下,最后还是说了实话,“今日在射场遇上荀攸荀太守,我召他说了两句话。”
阿生往小男孩手上涂药,即便他手疼得直抽抽也不放。“说了两句话,然后呢?”
“我听说,曹子年少时极为善射。我,朕也不能给曹子丢脸呀。”
原来是这样。阿生失笑:“我是在射箭上有天赋的。骑马、剑术就只是平平了。人各有所长,陛下何必用自己的短处去比别人的长处呢?”
刘协皱着小脸:“朕是天子,理应比同窗们更加出彩才是。”
这孩子哪里来的偶像包袱?是他自己心思重,还是有谁说了什么?是保皇党挑拨还是自己人捣鬼?阿生心里已经打出了一连串问号,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地哄孩子。许诺了一块上品松烟墨,并烘焙糕点无数,才让刘协开开心心地离开了。
望着刘协的背影,戏志才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仲华公倒是喜欢小孩子。自从鄄城有了环夫人,主公膝下的公子倒是多了起来,不如仲华公抱养一个?将来也有个依靠。”
“你这又是什么馊主意?你知道我是不能抱养阿兄的孩子的。”
“那仲华公如今这样就妥当了吗?那位毕竟是天子,您将他教得太好,那将来我们可就被动了。”
阿生闭上眼,右手已经握成拳:“当初是你们将他接来的,我反对也没用,反而惹了阿兄不快。先前恭敬如今提防,又是什么道理?”
戏志才苦笑:“事有轻重缓急。兖州四战之地,主公想征讨袁术,还要提防陶谦、李傕背后偷袭。迎奉天子,至少东西两边没称帝的诸侯不敢轻举妄动。只要不是腹背受敌,主公争取了时间,就能够各个击破。”
“我也是知道你们的难处,这才费心建立学宫,帮助阿兄把控清议、监视旧臣。杨彪等人未必就不知道这些了,但因为我们待天子真诚在先,双方才能维持一个和睦。”她冷哼一声,“如今你是要我将许诺过的话再吞回去吗?”
话聊到这里就是死局了。阿生见屋里沉默了好几分钟,主动扯开话题。“怎么荀公达也来了?”
戏志才咳了两声,从妻子手中接过温水连灌好几口,才止住。“因为蔡邕之女的婚事。仲华公没有听说吗?如今许县聚集这么多大族子弟,其中三分之一是为了庆贺蔡公嫁女才来的。荀攸,他毕竟在颍川世家子中算是官位最高的。”
日头偏西,炽烈的阳光照满室。阿生往香炉上加了一勺薄荷,一勺冰片,顿时略带凉意的香味充斥鼻尖,才将热浪压下去。
“昭姬要嫁,我是知道的。可惜陛下的音律课,得找新教师了。”
“仲华公就在意这个?”戏志才感觉这个主公的胞妹越发让人捉摸不透了,“河东卫氏跟袁家眉来眼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主公可是极力反对这桩婚事的!”
“蔡、卫两家定下婚事是先帝在时的事了。蔡邕坚持诺言,没法说他错啊。”
戏志才蹭的一下站起来:“仲华公竟然不肯与我说一句真心话吗?”
阿生勾了勾嘴角,慢悠悠地开口:“蔡公虽然年长、才名盛,但政治素养,太差。”
说得粗鄙一些,叫缺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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