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宰相厚黑日常 第3章

作者:时镜 标签: BG同人

  顾怀袖走过去躺在床榻上,两眼无神望着帐顶。

  她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万没想到开玩笑的时候张家兄弟俩就在外面。两家若真结亲,她是得罪了自己的姐夫;没结亲,两家关系难免不好,呵呵,那仇恨就更大了。

  青黛走过来,只觉得顾怀袖杞人忧天:“小姐你就是太谨小慎微了,整日里操心这些个有的没的……”

  哟,这小丫头片子还敢说她。

  顾怀袖横她一眼,“臭丫头,你胆子倒是越来越大,连我都敢编排。我是平日里谁都不愿意得罪的,和稀泥和稀泥也就和过去了,不然哪儿来安生日子?这世道,枪打出头鸟,谁掐尖儿谁挨掐。”

  青黛撇撇嘴,不懂。

  处世哲学不一样,顾怀袖也懒得再说。

  横竖还是看以后,真要是个大男人,没得跟她斤斤计较到这个程度。

  她名声也够坏了,不差这一点半点的。

  顾怀袖很快就想开了,由着青黛伺候,又吃了些东西,便躺床榻上睡了。

  也不知是不是认床,次日天没亮她就睁眼了,青黛在外间睡,顾怀袖随便披了件衣裳起来。

  她不喝冷的茶,一摸到茶壶冷的,便坐在那儿想一会儿事,又把藏了许久的玉佩拿出来,摸了摸又放回去。

  坐了没一会儿觉得冷,顾怀袖又躺回去,睡个回笼觉,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才被青黛叫了起来。

  “小姐今儿又醒得早,奴婢瞧见那茶壶的位置动过了。”青黛有些忧心,一面给顾怀袖梳头,一面说着,“您就是睡不好,也不知这毛病是不是给大小姐传染的。”

  顾怀袖心说这哪儿跟哪儿的事儿啊,“我跟大姐固然不好,但她可是个睡得好的,你别听那大夫胡说八道。睡不好,也不是什么大毛病。”

  顾瑶芳说是身子骨儿弱,顾怀袖其实从来不觉得,尤其是近两年调养得好,只是她依旧那弱不禁风模样,比较惹人疼罢了。

  她瞧着菱花镜里自己一张脸,“不过……我要是顾瑶芳,也得心塞啊……”

  有自己这么个妹妹在,哪个姐姐又能高兴得起来?

  这样一想,顾怀袖又笑了。知道顾瑶芳过得不好,她也就开心了。

  今日梳的是个双螺髻,换了一身湖蓝的衫子,配着颜色略深的墨花裙,瞧着也清秀。

  青黛伺候着顾怀袖用了些粥,日头也才刚出来。原本顾怀袖是打算去桐城看看,这时节踏青的人还多,没料想下面小厮便来报:“一会儿咱们老爷跟张家老爷要进城,住在张家桐城大宅里,老爷让小姐过午便去拜见。”

  张英为官多年,名下产业自然不少,桐城大宅一般是张家人住,不过张英归来没多久,去祖宅那边是为了尽孝心。他跟顾贞观都是文人,在外煮茶论道固然要紧,不过若说待客,还是来大宅较好。

  顾怀袖早料到如此,只想着别麻烦上身,应了一声便打发人去回顾贞观。

  下午时候,顾怀袖去了桐城张家大宅,也在城南,隔了两条街,门口蹲着两座大狮子,倒有京城张府的气派。

  顾贞观跟张英正在抱厦外亭中下棋,顾怀袖过去的时候这两人下得正高兴。

  张英还只是个普通中年人的模样,他在朝中多年,伴君如伴虎,早养成了谨小慎微的习惯,抬手落子时候的动作也是颇为沉稳。

  至于她父亲顾贞观,年岁不小,看着头发花白,脸上皱纹也多,下棋时候却是举重若轻,很是轻快潇洒,毕竟顾贞观是个文人更甚于一名政客,一身的风流骨不因年岁消减。

  只是顾怀袖一看顾贞观表情,站在亭外六七丈位置的一树没开的西府海棠边,没走近。

  顾贞观最厌恶别人打断他下棋或是作诗,这一点顾怀袖明白得很。

  她就在这里站到日头偏西,那两人才分出个胜负来。

  “还是远平兄棋力老道,我是疏于练习了啊。”

  张英叹了一声,投子认输。

  远平乃是顾贞观的字,他闻言笑了一声,“你是陪在圣上身边的人,平日里不管是跟皇上还是阿哥们下棋,怕都不敢赢,所以疏懒,倒觉得有些中庸了。”

  “你这老家伙,说话依旧不客气!”张英眼睛一瞪,做出生气的模样,不过转眼又笑眯了眼,“好汉不提当年勇,我如今也是落魄了。伴君如伴虎,你也不是不知道,搅和着吧。”

  张英曾经是礼部尚书,还是翰林院掌院学士,又兼管詹事府。

  礼部乃是大清六部之一,且按下不说。

  翰林院一向是大清人才出来的地方,多有人才都被授为翰林院庶吉士,日后都要成为朝中重臣。这里适合拉帮结派,派系林立,现在看着太子的位置稳稳当当,可下面的阿哥们年纪也开始大了,各自开始显本事,翰林院就成了个争斗场。各个派系都在拉人,他这掌院学士可不好当。

  詹事府就更惨了,直接跟太子东宫挂钩,管着相关的事情,算是把张英给牵扯进去了。

  他这一回被罢官,何尝不是朝堂斗争的结果?有人瞧着他这个礼部尚书不好了,要给他弄下来,张英也就下来了。

  他俩老不死的收拾收拾棋子,眼见得差不多了,顾怀袖便走上来。

  她在亭前台阶处一拜:“小女给父亲、张伯父问安。”

  张英回头一瞧,早听说顾贞观两女各有千秋,这顾三更是生得精致,一见果然如此。他昨日已经跟顾贞观谈过,两家婚事已经算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过是说给顾瑶芳和自家那次子张廷玉的。如今一见顾怀袖,虽听说此女顽劣不知礼数,不过容貌一等一,看着赏心悦目。

  他倒动了心思,若能亲上加亲,似乎也不错。

  “侄女出生之时,我还去贺过喜呢,一转眼便出落成了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倒是要恭喜远平兄了。”

  那边顾贞观瞄了张英一眼,只道:“小女顽劣,自云喜欢游山玩水,我来桐城,顺便引她见识一番。你也就看着她这时候乖巧,私底下不定怎么无法无天呢。”

  自家闺女拿出去说,总是要说不好的。

  这样的道理,顾怀袖知道,只乖乖站在那里,指望着见礼完便走。

  前院里,张廷玉收了一封信,拆开一看,便知道是京中来了消息。

  兹事体大,还要父亲定夺,问得张英与顾贞观在亭中下棋,便待寻去。

  那下人忽道:“小的看着,顾家三小姐也在外面,等了怕不下一个时辰。”

  “等?”

  张廷玉没明白,眉峰一蹙,方抬脚准备走,后面张廷璐便跟了上来,满脸的兴奋:“二哥,我给你说个好消息,方才娘跟我说,你跟那顾家大小姐的事儿已经说成了,可是件好事。”

  那病歪歪的顾大小姐吗?

  张廷玉点了点头,脸上无甚喜色,只平淡至极道一句“我知道了”,仿佛这并非自己终身大事一样,便捏了京中来的信,往园后那石亭走了。

  第四章 我心疼他

  

  方绕过回廊,隔着那没开花的海棠,张廷玉就瞧见了亭中情况。

  今儿顾怀袖换了一身湖蓝的,就站在顾贞观的身边,似乎还跟张英说着话。也不知道是说了什么,只让一向严肃的张英满面都是笑容。

  他才走近,听到里面的对话。

  “怀袖就是太过贪玩,她娘生前也是才女,只不知她怎地这样不学无术。平日里,写个字都要跟我闹半天,我还记得你那长子写得一手好字,女儿虽不与男儿相比,可我这姑娘至今写字都是歪歪扭扭,哪里有个诗书之家出来姑娘的模样?我又心软,舍不得罚她,只等着回头请个先生来好好约束了。”

  顾贞观随口说着,同时看了顾怀袖那不大好的脸色一眼,心里顿时舒坦了。

  这姑娘就是太不听管教,在外人面前还好,一回了家,没了别人,就要闹得无法无天了。

  不趁着这个机会损顾怀袖几句,一没别人可就没机会了。

  顾怀袖爱面子,也爱惜顾贞观的面子,不轻易在人前丢脸。

  她忍了没说话,只等着他们把这个话题揭过去,自己就借机告辞。

  只是她到底低估了这顾贞观故交张英老大人的本事,张英一摸自己那一把胡子,听顾贞观方才夸了自己长子,竟然提议道:“这你也不必担心,还花什么心思请外人当先生。我那长子廷瓒,比你家三姑娘大了个十好几岁,当得她先生。”

  本来顾贞观跟张英,乃是相互引为至交知己,说话都直来直去,不怎么绕弯子。

  张英一提议,顾贞观便是眼前一亮,他想来喜欢张家的几个公子,尤其是其长子张廷瓒,表字卣臣,二十来岁就中进士,可不简单,能挑这么个人当先生,也是怀袖的福气。

  当下,顾贞观便道:“那可要劳烦你家卣臣了。我这姑娘不听教,只管抽她。”

  “……”

  顾怀袖张了张嘴,在张英和顾贞观那似笑非笑的目光下,竟然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她总算是回过味儿来了,怎么觉得这二老是要一起整自己呢?

  她嘴里发苦,不想说话。

  偏偏张英笑问她:“顾家侄女儿可是不愿意?莫不是看不上我那愚钝的儿子?”

  人家年纪轻轻就中了进士,顾怀袖哪里敢说什么?也不敢拂了张英面子,便点头,勉强道:“张伯父说笑了,伯父抬爱,怀袖感激还来不及,怎敢嫌弃?多谢伯父。”

  “如此便这样说定了,近来我长子也无事,恰巧我独女已出嫁,她院子旁边那个院倒没人住,不若叫人整顺出来,明日叫卣臣去学塾便成。”

  三言两语地,张英就把事情给打点好了。

  顾贞观点点头,也赞成,顾怀袖也没说“不”的资格,顿时有些丧气起来。

  这话说完,张廷玉也正好走过来了,他把大哥成了顾怀袖先生的事儿听着了,这边的顾怀袖一看,忙道“告辞”,只为避嫌。

  顾贞观点点头,叫她也不必离府。于是顾怀袖才侧身从石亭另一侧出去了。

  张廷玉只瞧见顾怀袖一个侧脸,却比昨日还惊艳。

  他也不多看,俯身便给顾贞观见礼,“拜见父亲、顾伯父。”

  张英问道:“可是有事?”

  张廷玉便呈上来那一封信,已经拆开看过,此刻张英接来一看,也是眉头紧皱。

  顾贞观一看,便笑了:“想必又是朝中之事。”

  张英叹气,捏了捏信纸,这信上事情也不是什么机密,便对顾贞观说了:“远平兄当知,当初一起侍奉皇上左右,颇为得宠的有两个。一个是我,一个便是徐乾学。此人乃是明相之子纳兰容若的老师,你也认得。他先投明珠一党,对抗索额图;后来索额图失势,又勾结索额图及其朋党熊赐履,反过来算计明珠。”

  “这人我自然听说过,是个贪恋权势之人。”

  纳兰容若是顾贞观往年至交,当初也是徐乾学的门生,他也曾提到过这徐乾学。

  “我被夺官之前,从康熙二十七年开始,他便陆陆续续被弹劾,到今年,终于是翻了船。”张英似乎不愿再说,将信纸递给顾贞观。

  顾贞观一看,此人写信给山东巡抚钱钰,包庇吏部主事朱敦厚贪污一案,而今已被革职。

  “当初你被夺官,便有这人作梗,如今徐乾学既倒,想必回归朝堂也是很快了。”

  张英摇摇头,只将信收好,对张廷玉道:“你去吧,回头通知你大哥,请他来当顾三姑娘西席,读书写字罢了。至于朝中之事,暂且不管,待回京再说。”

  “是。”

  张廷玉躬身退下,一眨眼便想到某些话。

  后面顾贞观看着这张二公子气度风采,满意点头:“你家公子,都是朗朗昭昭,堪比日月一样的风雅,有君子之气。”

  他二人对张廷玉跟顾瑶芳的亲事都甚是满意,张廷玉已经是顾贞观的准女婿,自然越看越好。

  张英大笑起来,却说道:“你不了解他,自然看他哪儿都好,我这次子,文才学识乃至于谋略都是一等一,更甚其兄。只是……”

  听了对方这欲言又止的话,顾贞观倒好奇起来,“你说话莫要吞吞吐吐,若毁我姑娘,这亲事我还要斟酌斟酌。”

  “你想到哪儿去了?”张英叹气,“我其余几个儿子文才韬略表现在外,偏这次子藏秀于胸,性子又与我太相似,机心似乎重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