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宰相厚黑日常 第145章

作者:时镜 标签: BG同人

  他一颗心在胸腔里面狂跳,每走一步都像是戳在刀尖上,船上漕帮的人都震骇地看着这瘦得跟枯骨一样的男人,却发现他骤然在船舱前面停下了。

  外头有一道稀疏的草帘,张廷玉撩了帘子进去,便发现窗边安了张躺椅,顾怀袖两腿垂着,盖着条厚厚的毯子,听见声音扭头回来看他。

  人瘦了好多,两只眼睛嵌着,大得吓人,脸色异常地苍白,见到他的时候似乎也怔怔的。

  张廷玉从未见过这样的顾怀袖。

  她没说话,却忽的笑了。

  他上去握她手,那种失而复得的狂喜冲淡了一切:“怀袖……”

 

  第一零二章 重回张府

  

  张廷玉打外间与大夫说完了,站了许久许久,才撩帘子进来。

  屋里烧着安神的香,青黛刚刚烤了手炉给顾怀袖塞进被窝里,她躺在里头,没动静。

  张廷玉走过去,坐到床边看了她许久,才道:“大夫说腿修养一阵能养好,只是这一阵不得奔波劳碌,我们在江南修养得一段时间,很快你就能好了。”

  顾怀袖瞧了他一眼,只微微一笑:“你得了江宁乡试头名,约莫是我那鲤鱼跃龙门的好兆头应验了。”

  “只可惜,我的二少奶奶没料想到,今年是父亲担当会试的主考官,你夫君我,当真要大器晚成了。”

  张廷玉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说来也不知是天命戏弄还是如何,屡试不中也就罢了,如今中了,名传江南了,又只能避嫌不考,怕是整个京城的人都没想到吧。

  顾怀袖抿嘴笑:“二爷自视甚高,怎知会成‘器’,若有一日碎了,瞧你大话怎样收回去。”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想来,不能叫二少奶奶看轻了,回去还要苦习四书五经,经史子集,否则如何对得起二少奶奶如今的怀疑?”

  他一副揶揄的口吻,脸上挂着笑,却将她放在锦被外头的手给塞了进去。

  看顾怀袖面色好歹好了那么一些,他才略略放下心来,“你再睡一会儿,我守着你。”

  顾怀袖于是躺下去,一张脸被锦被给围着,更显得瘦而小了。

  折腾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她也真累了许久了,每日每日都觉得累。

  静室焚香,气息袅袅。

  张廷玉看着她睡着了,脸上的笑意才缓缓地消减下去,又缓慢无声地从床边出去,到外间与人说话。

  来的是护送顾怀袖回来的漕帮的漕丁,看着很干练一个人。

  沈恙身边的钟恒带这人来的,只躬身压低了声音道:“当初在渔村的就是这名漕丁,您可以问讯于他。”

  张廷玉坐下来,只道:“说吧。”

  漕丁道:“咱们打江头渔村发现了二少奶奶,那时候已经走不得了……”

  漕帮的人沿着江一路寻下去,一直寻到了江头,又返回来走访江边的偏僻的渔村,这才寻到了人。

  只是那时候张二少奶奶行动不便,所以又逗留了几日才好,而后调了大船来,才渐渐将人送回来。

  这些都是张廷玉已经知道的消息,可后面的……

  钟恒看漕丁结结巴巴,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张二爷,您还是别这样看着他,想必郎中已经将该说的都说了,您若是想责怪旁人,也得看清楚何人对您有恩……”

  张廷玉于是一下看向了他,他只是在想事情而已,并不曾要责怪谁。

  手中捧着的茶再暖,张廷玉的心也是微微冷着的。

  “罢了,钟先生客气了,带他走吧。这一遭谢了你家沈爷出力,虽则我不会觉得此人好上半分,只欠他个人情则已。”

  钟恒听了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原本他就见不得沈恙要死要活的模样,来了张家别院看情况,连这男主人都甩脸子,当真是一个赛一个地古怪。

  张二少奶奶的身孕并非任何人能料到的,发现的时候已然那般,又能如何?

  保得了一条命便好,大夫说过了,又不是不能没孩子。

  这些倒都是次要的,沈恙花了在漕帮那边的人情,请人办了搜江这样的大事,回头来张二还没个好言好语,端的是奇了怪。

  不过钟恒在走出张家别院的时候就忽然明白了,他顿时醒悟了……

  他不该对张廷玉有火气,到底还是自家爷觊觎人家二少奶奶,换了是他自己,不弄死沈恙已然是恩德有加。

  唉,一笔子烂账。

  何曾又不是一笔坏账?

  张廷玉看见张廷璐进来了,见他手里捏了信封,便道:“有事便说吧,而今我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张廷璐是拆了信才进来的,如今他膝下有子,对往日的那些事情已然放下。

  到底当年谁是谁非,却不想计较。

  他只道:“父亲说,人找见便好,在江南略修养一阵便回京城吧。如今二哥为江宁乡试头名,虽不能参加会试,可待三年后金榜题名不在话下。况且,二嫂这腿,乃是受了寒气,修养一阵怕也接近秋天了,江南秋冬,天气阴湿,不利于修养,怕落下病根儿。京城冷是冷些,好歹不那么潮湿……二哥若考虑好,等二嫂好些,便雇船上京城。”

  这都是张英的意思,信中也有劝诫张廷玉,孩子没了可以再有的事,只是儿媳妇不能出事。

  这一回,顾怀袖出事,顾贞观那边也病了一回,到底还是有孙连翘照料着,缓了过来。

  他张英一张老脸,没地儿放,只盼着顾怀袖平平安安便好。

  天灾人祸,又有什么办法?

  至于那边后院女人们怎么想,却也不是很要紧了。

  此番话入情入理,张廷玉不会不听,江南此地再待下去也不过触景生情。

  他不说顾怀袖曾有身孕的事,顾怀袖也不大想提,郎中说有过六七月的身孕,只是毕竟落过水,养不回来的。

  多想无益,她平安,一切都好。

  张廷玉微微笑了笑,只道:“而今江南上下事情,皆托付你打点着,赶在八月之前回京吧。”

  秋天,是不能在江南过了。

  张廷璐听了,一躬身:“那弟弟便去了。”

  张廷玉看他离开,才将一杯握在手里,都握冷了的茶杯放下去。

  前前后后都盘问过一遍,张廷玉现在走不了,只派了阿德出去,这会儿阿德刚刚到。

  他收拾一番,进来了,便朝着张廷玉面前一跪:“寻着人说的那小坟,小的给磕了几个头便回来了。漕丁们所言不虚……”

  况且,按着他们的说法,顾怀袖对这一切是心知肚明的。

  张廷玉似乎一下就没了力气,他摆摆手,又进去陪顾怀袖了。

  她倒跟以往一样,玩玩笑笑,不见得有什么变化,看似很豁达,张廷玉也陪她玩笑。

  其实两个人都知道,这一段日子最难熬。

  他们需要用时间来冲淡许多东西,然后弥合如新。

  七月初,一条大船从江宁出发,告别了岸上江南故友们,张廷玉与顾怀袖终于踏上归京之路。

  这时,顾怀袖仅勉强能下地走,丫鬟们扶着都觉得吃力,不过郎中说,这是病中躺了太久,回头来还要慢慢地调。

  天知道她在水里泡了多久,差点连两条腿都没了。

  劫后余生之人,看着什么都是欢喜的。

  那时,顾怀袖才知,其实知足者为何常乐。

  可她还有很大很大的野心,所以不能止步。

  一路行船上去的时候,顾怀袖还同张廷玉开玩笑,“我想着,若没了这双腿,如何能陪你一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幸得能救,回了京城还有我娘家嫂嫂可用,想来无虞,却是我白担心了。”

  张廷玉哭笑不得,连提了她三子,才提醒她:“你若再瞎想,这一局必败无疑了。”

  顾怀袖愕然,“你怎地这般无耻?我放在这角上的棋子呢?!”

  “……少奶奶,您这几子是被我吃下了,甭犹豫了,这一局我赢了。”

  张廷玉发现她脾气坏的时候,就是个臭棋篓子。

  顾怀袖才不管,直接将张廷玉边角上那几枚黑子拂去,把自己的棋子摆回来,看他愕然,才嗤笑一声:“下啊。”

  下?

  这还怎么下。

  张廷玉本想拂袖走人,想了半晌还是叹了口气。

  “罢,由你一回,看我再杀你个片甲不留。”

  最后的结果是……

  “二爷投子认输吧。”

  顾怀袖抱着手,腿上搭着薄毯,无赖看着他。

  她强从棋盘上抠了他无数黑子,终于赖了一回胜出来。

  张廷玉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如她所愿的投了子认输,“小气鬼。”

  下完棋,两个人便窝在了一起。

  过了许久,顾怀袖才靠在他胸口,道:“我想要个孩子,我们回府生孩子去吧。”

  他僵硬了一下,若无其事道:“好。”

  船是八月十三到的通州,等回张府恰是中秋一日的早上。

  张府上上下下不知多少人喊着“二爷二少奶奶回来了”,这才将人迎了进来。

  顾怀袖撩了车帘子便瞧见府外头有不少人,可她懒得见。

  一眼扫过去,不知多少张震惊又忐忑的面孔,现在顾怀袖还带着当初那些账本了。

  上下不知多少丫鬟,对顾怀袖热情得异常,倒叫府里别的人很是震惊。

  有刚刚入府的丫鬟只听说过有二爷跟二少奶奶在江南,可素知张英几个儿子里张廷玉并不显眼,只是今岁忽然不知怎的惊采绝艳考了个江宁乡试第一,才有人打听起来。

  想着钱途无量的二爷回来了,不少人心思都活络起来了。

  可渐渐才有人发觉,那些个府里伺候了好几年的丫鬟婆子们,个个都没紧着张二爷,紧着的反而是二少奶奶。

  一问他们为什么,却都说二少奶奶是个善心肠的。

  偶有人说漏嘴,才知道二少奶奶是个煞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