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识怜霜煌
甚至，就连气化都算不上——是直接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与之相关的一切，除了记忆和世间，以及镌刻此间的世界树之外，一点儿痕迹都不会留下。
说时迟那时快，乐熙当时都没能悠哉悠哉地先分析一波这股力量到底是个什么玩意，更没能对那个据说是贤者交给坎瑞亚人A的道具从中起到了什么作用进行相对细致的分析。
她来得及做的，只是将自己的力量毫无保留地往外铺散出去，把自己当作另一个、同刚才那个因为“道具”而被激活的“源头”。
她其实并不觉得自己需要用上那么大的力量，但是在这种千钧一发的时刻，想要将力量控制在刚刚好能够对冲的程度上也太困难了一点，所以为了保护住这两个人的姓名，当然还是得用尽全力才比较稳妥。
欢愉命途的力量虽然比不上存护对于人类的无害，也比不上丰饶对于人身的恢复，更比不上巡猎和毁灭那样直观的对冲——将对面的力量径直车翻了事，但这好歹也是一位令使的力量。
乐熙释放出的力量和这空间中涤荡起来的活化的晦暗气息，就像是两股冲刷方向不同的浪潮，海浪冲撞在一起，彼此都将对方击碎，然后，更大的那一股就这么平推了过去。
欢愉的力量彻底将此地那些漆黑“淤泥”的力量镇压，但是乐熙并没有放松警惕，因为刚才那个道具——
她在全力释放出了一次基于保护而给出的力量冲击、确定了那两个坎瑞亚人的性命算是就这样被她给保护了下来之后，她就分出了些许注意力去看向另一边的那个“道具”。
这东西其实是在释放出那股力量的时候就已经毁掉了的，剩下的残骸也因为和力量释放的源头太近而被彻底变成了一团无法被观察到的存在。
但是乐熙仍然能够感知到，这东西……它应当是一个类似于开关的东西。
开关，但是需要接触到了这些残留下来的力量，方才能够跨越这些被残留下来的、已经失去了活性的力量，才能够将那个曾经在这里留下这些力量的东西给召唤过来。
哪怕现在刚开始冲击的力量已经被欢愉的力量给抵冲了出去，但是这不过是最开始的东西。
除了那些刚才被唤醒的力量之外，刚才那个“开关”呼唤来的东西，也即将要从那些黑色“淤泥”当中挣脱出来。
这玩意……
乐熙深吸一口气，挥挥手，力量将那两个坎瑞亚人给冲击得晕过去，然后径直开了个传送，把这两个家伙给丢到了层岩巨渊的地表位置。
到底传送到了哪里，这就不归她管了。
能将这两个人给传送出去，就已经是她最后对于这两个人的一点关照了。
倘若再将这两个人留在这里，一会儿倘若有比较大的战斗，她这边还要照顾两个拖油瓶，只能把自己逼进更危险的境地。
在让自己身边没了能拖后腿的之后，乐熙充满警惕地看向了面前这个虽然仍然在召唤过程当中，却实打实已经露出了让她都觉得不好办气息的存在。
能不能打断传送？至少把这玩意给堵在门后面，维持原状？
……看起来好像是不能够了。
对面的那玩意看起来，级别好像并不完全是令使这个层次。
这里要先说一说令使的概念：所谓令使，也就是由星神分出自己的力量，使其凌驾在其他命途行者之上，成为星神之下其他人难以匹敌的存在。
到目前为止，为世人所熟知的令使死亡事件当中，唯一是令使对上对面没有任何一个令使的队伍，却亡败了的，就是巡海游侠狩猎绝灭大君的事迹。
而巡海游侠们也因为这件事闻名遐迩，威名传遍了整个宇宙。
由此可以得出：令使的强大，其实是在星神之下独一档的。
而面前的这个东西……乐熙能够从中感觉到，精纯的、完全来自星神的力量。
但是也不完全。
因为这玩意上头的力量，好像比她身体里的还要更为精纯。
比起令使，乐熙更认为这东西……或许能够算是星神的分身？
虽然不知道是哪位星神遗留的力量……或者说分出来的有一个小个体，但是解决起来绝对比她往绝灭大君脸上扇两个大逼斗来得困难。
既然打断不了对方的传送吟唱，那么看来解下来也就只能真刀实枪地把对方给压回去了，否则造成着造成的影响嘛……
估计就是什么死伤无数的天灾了。
乐熙其实并不能确定自己一定能够将对面那东西给按下去，甚至也不是很确定自己的能力能否在对方的压力下保全自己不受伤害。
但她此时虽然紧张，但是嘴角却仍然是往上翘起，保持着从始至终的笑容。
欢愉的力量重新在她身边凝聚起来，倘若有镜头从旁边拍照过来，此时兴许能够看到一些面具、扑克以及由各种颜色的布料组成的小丑球。
这些虚影就像是被阿哈抱在怀中的那些一样，现在缭绕在乐熙的周身。
她的指尖，由雷光凝聚成的一张方正的扑克牌已然成型。
当地面上那些被欢愉的力量重新压制回去失去活性的“淤泥”最终汇聚成一体，在天空中倒悬着，就像是在各种画册中，人类对于虚无星神的描绘——只是被束缚在了半空中还没能掉下来那样——而这存在的气息终于在这个半空中变得周全而凝实的那一瞬间，她手腕一抖，先发制人地将这张雷霆制成的扑克牌给甩了过去。
连续的霹雳爆炸声。
在晦暗的东西边上接连着闪烁出电火花一样的光芒。
甚至还有层叠的笑声仿佛从远方传来……
但是这些都没能影响到这东西的本源，这一团晦暗的，如同凝胶一般的东西，只被简单地拆解掉了一在这个核心最外侧的那些昏暗光芒。
这些光芒生灭，如同笋的外壳一样被层层拆解，但哪怕如此，其根本也并未被伤害到分毫。
乐熙怀疑光凭借着自己可能做不到这一点。
于是片刻之后，她听到了如带着混响一般的声音。
这声音在山洞中回响着，也在她心底回响着，一开始是一声叹息。
乐熙半点不敢放松，她知道，对于凡人来说，只要聆听到星神的声音，本身就对他们的心神来说是最大的影响。
哪怕她现在已经不是普通的凡人；哪怕面前这个，并不是全然的星神。
但她也仍然会受到影响。
但是她死守的心防，并没能等待到对面的第二个音节响起来。
“哟，我才离开了这么会儿，我的小令使啊，你怎么就把自己给搞成这副样子了？”
第59章 末王
平心而论，乐熙觉得自己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甚至距离那一步还有相当遥远的距离。
虽然她从始至终的攻击都只能拆解掉对方身上外层那一些像是迷雾一样的外壳，但对方这不是也没能对她动什么手嘛。
这顶多叫我方火力不足。
她于是非常不满地对阿哈说：“如果我没有穿越的话，现在我早就已经把它给削死了！”
乐熙不算是那种非常善于未雨绸缪的人，但她又确确实实一个，因为自己家大业大，所以很担心哪一天发生点什么意外，自己就给整破产了的人。
——这种情况发生在仙舟人身上其实并不值得奇怪。
理论上来说，仙舟联盟作为全宇宙最顶尖的势力之一，应该是能够横行四海、飞扬跋扈，并且随时保证资深安全的一个势力吧？
但因为他们远大的志向和抱负，以及那在意识到了丰饶的祝福具有负面性之后，非常认真严格的自我约束，他们同丰饶民开战的时候，可以说是一点儿都没有保留——甚至上一次在仙舟方壶上的战斗，最后要不是巡猎的岚一箭射掉了方壶上二分之一的洞天，那么方壶就能直接宣告毁灭。
仙舟人，树大招风啊。
乐熙在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就开始非常小心地往自己身边添加上各种各样可以在危险的时候帮她阴上对手一把的东西。
甚至针对不同的、她可能需要面对的敌人还设置了不同版本的武器和阵法来辅助自己的战斗。
怎么说呢……
倘若当时幻胧不是借着建木生长时那巨大的动静，以及建木的根须撑开洞天、四周的时间和空间都异常动荡的这么个不利于乐熙这个拥有实体的令使的场景，她大概也是要从乐熙这边吃上一发专门针对精神体的“你看你晕不晕就完事了”法术。
而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确实在意识到自己被幻胧阴了之后，也反报复了回去，这才使得景元在处理幻胧的时候比原本预设中的轻松了太多嘛。
“要不是穿越，我应该是武装到牙齿的——而且您不知道，我在仙舟那边，我在仙舟那边是有成建制的、获得批准的武装集群的！”
鹤运速递每个月都给神策府上供的那些税收，以及做为仙舟人（虽然不是罗浮本地人）开的公司，对于仙舟军旅方面的捐款支持可都不是平白捐出去了之后只能够当作打水漂听个响声就没了的。
她和阮梅帮着仙舟牵线搭桥，那可是弄来了不少战争方面的先进科技，而这些先进科技，在仙舟上经过流水线被设计出来了之后，稍微“借用”那么点儿给乐熙，又有什么问题呢？
她可是又出了钱又出了人脉啊。
顶多，景元会把开给她的价格，按照吃大户的传统规矩稍稍往上提个那么一成左右的样子。
但这都是大家双方私下里颇为接受的价格，乐熙顶多也就是嘴上抱怨抱怨，真到了让她掏钱的时候，她掏钱的动作可是做得比谁都快。
总之，如果是在主场作战的话，她能够保证在自己的力量被对方榨空之前，她能够先让对方见识见识什么叫做遮天蔽日的仙舟科技……或许也可以称呼为仙舟&天才俱乐部科技。
武装星槎上全都是黑洞洞的炮眼，每一只枪口都已经填充了能够毁灭十只虚卒的子弹；悬浮在半空中的机巧鸟可不仅仅是普通的机巧鸟送货那么简单，倘若有人当真引发了这些小东西的出手，藏在它们肚子里的反物质手雷将会让对面知道什么叫做湮灭得连骨灰都不剩下；甚至，她还给自己订购了一架歼星舰。
不过据说这架歼星舰，目前正在和某位星际和平公司董事家中，那位不愿意回家继承家业，只想要跟在黑塔女士身边进行科学研究的大小姐订购的那一架一起，在厂家那边做着最后的检修。
想来，等她回到仙舟去的时候，她的后备武装库中就能再多出来点对外很有震慑性的装备。
乐熙在心里震声道：“如果你能把我和这个东西拉回仙舟去，阿哈，我跟你保证，我都不需要你出手，我靠着氪金我就能把这玩意给砸死！”
她是没有星际和平公司那么有钱，但是怎么了！她也是仙舟联盟——那可是六艘仙舟——知名有钱人排名前十的存在，她的氪金，那是货真价实的氪金变强！
但是阿哈的语气颇为敷衍：“好了好了，我知道啦，我的小令使最厉害了，她今天只是没能做好准备而已——呼呼，来，让阿哈爸爸拍拍你这个可怜的小婴儿~”
乐熙：“……”
阿哈，一款可靠又不那么可靠的星神。
说祂不可靠吧，刚刚这一勉强也能算得上是生死存亡的瞬间，祂非常准时地出现了，避免她遭遇什么生命危险；说祂可靠吧……
刚才的这款发言，那是真的非常令人迷惑啊。
阿哈“嘻嘻哈哈”地笑了两声，然后说：“我的小令使，话可别说得太满，这确实不是你能够对付得了的敌人。”
乐熙就只看见扑克和面具在她面前仿佛在表演一场没有人操控的傀儡戏一样，上蹿下跳着、非常灵活也非常“疯癫”地，围绕着那个倒悬在搬空当中的黑紫色“史莱姆”蹦蹦跳跳。
无声的戏剧，但是乐熙耳中却仿佛能够听到来自世界最遥远、最为深邃的角落中传来的哈哈大笑，那笑声就像是有凝实的力量一样，将这“史莱姆”在欢乐当中进行分化。
如果说，虫皇被琥珀王敲击着干碎陨落的过程，就像是淡彩色的油墨散入水中，那么此时，这团“史莱姆”在笑声中分解的样子，就像是小孩子正在美术课上玩橡皮泥。
橡皮泥被搓扁揉长，被提拉起来然后被按扁回去，其原本被乐熙攻击了半天都没能完全打掉的表壳，现在上面就像是留存着指纹一样，遍布着属于欢愉的印记。
不同命途的力量在这里交汇、碰撞、无法发出共鸣，却只发出尖锐的互相欺压的声音。
这毕竟是再精纯不过的力量了，乐熙听到阿哈对她说：“小令使，如果我是你，我现在就会把眼睛闭上，然后把耳朵也给封起来。”
乐熙连忙照做，但是命途的回音仍然通过非感官传递的方式出现在她的大脑之中，她连忙又用欢愉给自己的大脑构建了一层类似防护一般的存在。
这下，勉强算是将一切其他的声音都阻拦在她自己的身体之外了。
而刚才那“史莱姆”试图对她说的话，现在也因为阿哈的力量跨越宇宙亲自降临，而被压得半个音节都发不出来了。
阿哈毕竟是阿哈。
欢愉星神再怎么没有面子，那也是曾经爬上树枝高处，眺望整个寰宇的存在。
而面前这个，或许其本体的星神同阿哈一样强大吧，但是它再怎么说也只是个小小的分身……
甚至都不一定是分身，而是什么别的，更小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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