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户 第249章

第170章 .

　　刚开始, 莱娅并未引以为意，她只是觉得自己的体质似乎又增强了许多，让她在救人时经历充沛。然后她又觉得自己最近十分的走运……比如，以往她在找一个小玩意的时候，可能要崩溃地翻找整个帐篷, 可是现在，她希望那小东西就在桌子上，然后它果然就在桌子上。

　　直到有一天, 在战争难得的空隙里, 莱娅坐在桌前，准备照常给家里写信。她翻遍了整个桌子都没有找到笔，然后她看到那只笔在水手的床上。

　　“哦，天啊。”莱娅叹息一声，“真不想去拿，它要是能自己飞过来就好了。”

　　呼——！下一秒, 有什么东西直冲着莱娅的脸而来，莱娅的手快过大脑，立刻伸手抓住——是那只笔。

　　莱娅愣了半响，她总算明白了自己最近的‘好运’和‘加强体质’是怎么一回事了。

　　她真是松了口气……妈妈说, 她们的族人在十岁左右就会觉醒力量, 像是她这样‘大龄’还没有动静的姑娘，只有她一个。谢天谢地，她是一个正常的人。

　　先不说忽然觉醒的力量，在接下来的两个星期里, 莱娅觉得亚历克萨怪怪的。她感觉他在躲她……不要问莱娅怎么知道的，一个一米九的大高个，一见到你就眼神飘忽，转身就走，如果是你的话你也会察觉出来的。

　　难度……他还在生气那一巴掌？亚历克萨不会这么小气吧，他应该会懂，毕竟那是特殊时刻……对吧？

　　又一次，两人在帐篷外的道路上碰到，亚历克萨身体僵硬，无比古怪的转过了身体。

　　“坦克！”莱娅有点心虚，心虚变成了虚张声势，她双手环胸，一脸正义地说，“你躲我干嘛？”

　　亚历克萨的后背僵住了，他转过头，看了莱娅一眼，又撇开了目光。

　　“……我没躲你。”他闷声闷气地说。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莱娅扬了扬眉。

　　亚历克萨不说话了，他侧着身体，又不走，也不回应莱娅。

　　“转过来！”莱娅说。

　　然后亚历克萨转了过来。

　　在那一瞬间，莱娅忽然觉得，训狗和训男人有异曲同工之处。

　　亚历克萨硬朗的面容上有一丝些微的窘迫，他的眼睛看向旁边，就是不肯看莱娅。莱娅不是情窦初开的小女孩了，她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她缓缓地眯起了眼睛，怀疑地看着额头上开始冒汗的亚历克萨。

　　“你……不会看上我了吧？”

　　随着她的话，亚历克萨的脸，爆红。

　　说起来，亚历克萨还比莱娅小一岁。

　　她刚向前一步，亚历克萨犹如被惊起的德牧，他发挥了优良的体能修养，转身就跑，动作矫健地完全看不出他的大腿有伤，男人的腿还长，眨眼之间就消失在莱娅的面前。

　　只留下一脸蒙蔽的莱娅站在原地。

　　诶？这是什么情况？那句话只不过是她诈他的啊！她的记忆还停留在亚历克萨在新兵营里吼她走的地方啊！这是什么展开？！

　　等回到帐篷里时，莱娅感受到了有什么不对。

　　整个帐篷，加上原来老三班的人都在。这几个月里，莱娅已经跟新帐篷的士兵们打成一团，再加上原来的三号帐篷……可以这么说，她在这个部队里比较熟悉，关系比较好的士兵们都在场。

　　在她走进之前，帐篷里尽是嗡嗡低语的声音，像是养了一群蜜蜂。她走进去的那一瞬间，整个帐篷都寂静了。

　　莱娅看着这些她的新老伙伴们。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她说，“你们没有巡逻任务嘛？”

　　士兵们眨巴着眼睛看着莱娅。

　　“呃……是这样的，坦克有话跟你说。”山羊道，“但这只是因为他是第一个开口的，你懂吧，不是说明我们就都同意，我们只是让他第一个……”

　　“好了山羊，让亚历克萨说吧。”骑士叹息道。

　　然后莱娅看到亚历克萨站了起来，向她走来。

　　“我是亚历克萨·玛吉，我的父亲是北非战区美军总司令，他是一名中将。”

　　亚历克萨的话一出，让帐篷里一阵哗然——他们都知道亚历克萨有背景，可是没有想到，他的背景竟然如此之强悍——他的父亲是一个战区的总司令，他却在这里当一个最低阶的大头兵？！

　　亚历克萨没有管他们，他沉声说道，“我在四年前毕业于西点军校，如果我愿意的话，我随时都可以晋升军衔，去带领部队，几年之后，我也可以晋升为校级或者将级——我的意思是，莱娅·韦恩，我的背景能够配得上你的家庭，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追求你吗？”

　　帐篷里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到，士兵们都屏住了呼吸。

　　的确，司令的儿子足够配上韦恩的女儿了。

　　没想到，莱娅没有说同意，或者拒绝，她只是叹了口气……所有人都被她的叹气给钓了起来。

　　“亚历克萨，你在这里原因，难道不是因为，你不想走那条被铺好的道路吗？”

　　“是的，但是如果你愿意——”

　　“你在这里，说明你不想屈服于家庭，你想证明你自己也可以做到最好。”莱娅说，“可是为什么你现在会用你的背景做为重点，而不是你自己本身呢？因为你即使脱离了家庭，可是你仍然还没有自信起来，你不觉得自己做得足够优秀，所以你退缩了。”

　　亚历克萨愣住了。他微张大着眼睛，呆呆地看着莱娅。

　　是的，他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他以自己的父亲为骄傲，可是却又不希望按照父亲铺好的路走下去，即使这样的话他的人生会无比的平顺。因为亚历克萨知道，当他走上那条路的时候，他永远都会在自己的父亲的阴影里，他永远都不会比他更优秀。

　　所以他才和家里大吵一架，来到了102师做了一个最普通最普通的二等兵，他希望能够证明即使只是他自己，也会有所作为。

　　可是，他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优秀。他在西点军校学了足够的理论和训练，可是上了战场之后，他仍然会害怕，仍会想要逃避，他受伤的时候，他以为自己要死了时候，他后悔了。他开始怀疑自己，他想，或许真的是他眼高手低，其实父亲铺给他的路也没有那样令人厌恶。

　　战争打碎了亚历克萨的自傲，当他看到无比英勇毫不畏惧的莱娅时，他看到了他最想要得到的品质。

　　这些天来，他一直在转折思考着这件事情，他发现他不敢。他没有那样的优秀，所以到了最后，他开口的仍然是自己的父亲，和他曾经厌恶的家庭背景。和莱娅一样相同优秀的背景，是他认为的最后唯一能够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没有人知道这一切，可是当莱娅·韦恩听到他父亲的背景之后，她却懂他。

　　亚历克萨的大脑一片混乱，这么些年来，所有人都觉得他疯了，他抛弃了被众人仰慕的道路，非要自己跃入底层，品尝艰苦的滋味。父母、朋友、老师……所有人都不理解他，所以当现实击碎他的骄傲的时候，他无人可以倾诉，只能自我怀疑。

　　“我理解你。”然后，他听到莱娅说，“这么多年来，我也一直都想要摆脱家族，希望自己能够做成什么事情。”

　　亚历克萨看向莱娅，莱娅安抚地向着他笑着。

　　“我为了离开所谓的‘上流阶级’煞费苦心，你真的觉得门当户对会对我有吸引力吗？”

　　“……抱歉。”亚历克萨说。

　　他这才明白自己刚刚错得有多离谱，对啊，一个抛弃优渥生活的女人，怎么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呢？

　　“你为了真正的自己才站在这里，你不应该让任何人捍动这一点。”莱娅平静地说，“就算你想去追女孩，也不应该让她改变你的坚持。”

　　“我在怀疑我是否错了。”亚历克萨低沉地说，“现实比我想象的还要艰难残酷。”

　　“我们不就是为了见到真正的艰难险阻，才离开了原生家庭吗？”莱娅轻笑道，“如果你就此认输，那你就回到家族里继续做一个乖宝宝吧。”

　　亚历克萨愣住了。

　　他如梦初醒。

　　如果不独自扛过暴雨，又怎能在雨后靠着自己的翅膀起飞翱翔呢。这苦难，不就是他所追求的吗？

　　“真不懂你们这些富家子弟。”水手嘟囔道，“对了，莱娅，你为什么来这里？”

　　“诶，我没有跟你们说过吗？”莱娅愣愣地说，“为了我的未婚夫啊。”

　　“什么——？！！”

　　帐篷里乱成了一锅粥。

　　接下来的日子里，仍然一切照常。

　　亚历克萨的告白就这样以失败落下帷幕——他倒是没有多么失落。毕竟他们现在不是平时，而是在前线，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思考爱情或者伤感。毕竟，想要活下来就要拼尽全力了。

　　又是几场遭遇战，莱娅仍然是以医疗兵的身份参加的。又过了几天，莱娅终于被批准作为普通战斗士兵登上战场。

　　同意她的人不是爱德森，而是豪森上尉。

　　由于亚历克萨身份特殊，他受伤了肯定也会被特殊对待。豪森上尉听到了莱娅在战场上闭眼开枪射/入机/关/枪管内的神举之后，他立刻拍板，要求莱娅即刻变更身份，作为步兵上场。

　　莱娅当然十分高兴，身边的爱德森中士听到豪森的决定后脸都气白了。

　　等到姑娘离开之后，豪森上尉这才叹了口气，看向自己的下属……也是自己的伙伴。

　　“说吧，你也该发牢骚了。”他说。

　　“你怎么——怎么就能这样让她去杀人？”爱德森气得话都说不利落，“她还没有准备好……”

　　“你所谓的准备好，到底是什么？”豪森上尉说，“不要忘了，你当初说服我将她留下来，很大的一点就是因为她的枪法好。现在到了用兵的时候，你却告诉我，她还没准备好？”

　　“她随时可以杀人，可是之后呢？”爱德森中士说，“等到战争结束之后，她该怎么办，她要如何去面对自己的战争创伤？杀人不是一个随随便便的事情，如果她没有做好准备……”

　　豪森上尉闭上眼睛，他深深地吸了口气。

　　“爱德森·康恩！你以为你是在养女儿吗？！”他斥责道，“她是一个士兵，也只是一个士兵！这不就是你一直都想看到的——让我对她和其他士兵一视同仁？是的，现在就在这样做，所以你给我闭上嘴，不然我就把你掉到别的连里去！”

　　“好啊，一视同仁。”爱德森直视豪森的眼睛，“如果你真的要一视同仁的话，就给她应有的荣誉！她在前线出生入死，你们不能将这一切都掩盖起来！如果她死了，她应该作为战士死去，而不是什么那见鬼的战地医院！”

　　两个人愤怒地瞪视着对方，谁都不退缩。

　　“滚出去。”最后，豪森上尉说，“这是命令，中士。”

　　爱德森压抑着怒气，转身离开。

　　他在营地里乱转，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找到莱娅，然后好好地骂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女孩一顿。杀人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就算她曾经在战场上开枪，也不是直取人性命，而是打入了机/关枪之中——这是有本质大的区别的。

　　士兵们在战争中往往走投无路，只能开枪杀人。可是他们却不知道，当子弹没入敌人的身体里时，他们自己也会被改变。在战争里尚没有变化，可是等到战争结束，等到和平年月的到来……这些过去会像是梦魔般找上老兵们。

　　如果战争有朝一日能够结束，他希望从欧洲离开的，是一个身心健全的莱娅·韦恩。

　　爱德森满腔怒火地寻找莱娅，可是当他真的找到她时，他的火气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莱娅仍然在忙碌着，伤员帐篷满人了，她便在门口为轻伤的士兵们包扎伤口。看着在阳光下，恬静温柔地为伤兵们处理伤口的莱娅，爱德森有再多的怒火都无法再发泄了。

　　等到莱娅忙完，爱德森这才假装不经意的路过——好隐瞒他在旁边站了半个小时这个事实。

　　“看看这是谁啊？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你。”爱德森嘲讽道，“我还以为你现在会抱着你的宝贝枪猛亲呢。”

　　“我的身份变更后，医疗兵本就缺个人。”莱娅没有理他的挑衅，她仍然平静地说，“哪怕多一个人帮忙也是好的。”

　　莱娅不接茬，让爱德森的嘲讽像是拳头打在了空气上，反倒是惹了一肚子气。

　　见状，莱娅倒是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而且我也已经想明白了。”她说，“你说得对，我不应该秉持着恨意去开枪，我会迷失我自己。”

　　爱德森中士不敢相信地看着莱娅。

　　“你竟然会赞同我的话？”他不可思议地说。

　　“是的，而且我最近一直都在沉思。”莱娅平静地说，“之前，我最不理智的时候，我想要杀掉所有的德国人……而现在我想明白了，我对那些士兵们并没有恨意，因为他们只不过是螺丝钉，是他们的上级在布置战场命令。我踏上前线，救人也好杀人也罢，我想要的，只不过是保全自己同伴的性命罢了。”

　　“你……”爱德森中士愣愣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