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管这叫谋士 第243章

作者:千里江风 标签: 女强 历史衍生 系统 爽文 基建 BG同人

  羌人之祸,祸在一地,韩遂之祸,祸在一朝。

  若无韩遂为诸羌谋划联络,其人也不过是各自为战,区区莽夫而已。可韩遂统率诸部,助长野心,非当年段太尉之“绝其本根”策略不可为。

  【并州牧乔琰,初至凉州,本该安抚县民,重建北地、安定二地之秩序,然虺蛇枳棘于前,发冢露尸频频,是可忍孰不可忍也。必斩韩遂之首,以为告诫!】

  她又随后写道,她难道不知道韩遂是凉州的地头蛇吗?

  自然不是。

  可昔年段颎与而先零羌会战于逢义山,曾激励士卒说,我等离家千里而战,进则事成,走则尽死,唯有努力以共功名。故虽于此地人生地不熟,仍敢邀韩遂来此一战,以全大汉之威。

  段颎可为,她乔烨舒今已杀钟羌八千人于高平,亦可为之。

  侯韩遂来时,必以并州精骑良将,长矛强弩,张镞利刃以迎。

以上说法里的韩遂全部替换成韩约。

  韩遂看到这信差点拍了桌子。

  可眼前送信使者仍在,他若真因为乔琰这一番激怒的言语便如此失态,岂不是正中了对方的下怀。

  韩遂努力平复下了几分心绪,重新端详了一遍这封【与韩约书】,越发确定,乔琰能以如此年少之龄统领并州,与她“不拘小节”定然是分不开的。

  什么叫做她离开并州千里为战,人生地不熟,只为全大汉忠义,方尽力讨贼?

  这话说得就好像她打这一仗有多吃亏一样。

  早在两日前,韩遂便收到从火石寨逃亡而来的钟羌残部报信,高平城被攻破,城中钟羌无一幸存,进攻高平夺城的,正是这位并州牧。

  猝然收到这个消息,失去的还是连接长安与北地的重要据点,已经让韩遂为之心惊不已。

  她出兵得太快,也效率太高了!

  高平这样的坚城被攻破,城中驻扎的钟羌遭到灭顶之灾,这份战绩摆出来,再加上一个一日内破城的时间限制,未免过于醒目了。

  再想到乔琰前两年的率军奔袭于塞外之举,或许也正是承袭了段颎喜欢一日一夜奔行二百多里、孤军深入的做派。可难保她不会打出什么且斗且追,尽斩其寇的战绩。

  不过他当然不会因为先前瞎说的什么话,真在乔琰进攻而来的时候,将自己的头颅奉上,而是准备请马腾前来商讨一个应对策略。

  却不料他给马腾的联络信可能才送到陇西,乔琰的约战书就已经送到他的面前了。

  还选了个在名义上是给他让利,实际上满是图穷匕见之意的约战地点。

  逢义山距离高平城不到百里,在她已驻扎于高平的情况下,若要进击于此地别提有多容易了。可他要从所在的金城赶赴逢义山,六百多里的路程,无疑是在劳师远征,费力不讨好!

  若是乔琰再玩上一点黑心的策略,在半道上的何处令手下提前埋伏,更可以将他的疲军之师给斩杀殆尽。

  他得是疯了才会同意以逢义山作为约战的地点。

  他朝着面前送信的年轻人看去,冷声问道:“昔年光武帝麾下寇子翼攻伐高平,高平城中守将高峻,令军师皇甫文前往寇将军大营约战,此人出言不逊,礼数不周,为寇将军所斩,高峻非但没为他的军师报仇,反而将高平城送给了寇将军,你就不怕你也是两军相斗,被斩杀的那个来使?”

  对方从容不迫地回道:“韩将军是读书人,知晓当年之事,却不知廉耻脸面为何,竟敢将自己类比作威侯,岂不有鼠辈冒领之嫌。”

  “你……”

  “我唤你一声韩将军,那是因为我家君侯请你赴约一战,为你抬些身价罢了,难道还真觉得自己配得上将军二字不成?足下若真有胆子杀我,我还敬佩你几分,可你只怕也没这个胆量!”

  韩遂确实不可能杀了这个来使。

  站在他面前的少年威仪俊秀,面色冷肃,若非年龄还小了些,与当年据守汉阳的傅燮便几乎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不是傅燮之子傅干又是谁!

  在乔琰问询营中何人敢为她去送这封约战书的时候,傅干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

  按照他给出的理由:“我父死战殉城之时,得蒙其恩惠、信奉其高义的而羌人已觉韩遂、王国等人此举不妥,若他只因我送一战书与他,便要发怒之下将我处死,更不合羌人做派。羌人强则分种,弱则附人,韩遂若杀我,便有色厉内荏之态,何能服众!”

  “若他真可算是无所顾忌,令我命丧金城,那也无妨!我投效君侯之时,并未强求君侯为我父报仇,今日君侯征讨凉州,先下高平,势若雷霆,军威赫赫,迟早兵过葵园,剑指湟中,必能从这凉州境内将韩遂拔除,我虽死无憾。”

  傅干的这番说辞,让原本想站出来前往送信的盖勋,都先坐了回去。

  他这一番烈性坦荡之言,已将他就是最合适的送信人选这一事实给完全敲定了。

  乔琰又何必拒绝他的自荐。

  韩遂也正如傅干所说的那么想的。

  傅燮已死的情况下,傅干若再死在他的手中,只怕要给他惹来非议。

  他一面效仿着羌人做派,从事夺权割据之举,一面又还保留着顾忌名声的一点旧日毛病。

  在这种矛盾的心态下,纵然傅干领着乔琰送来的那封约战书,又指着他的鼻子痛骂他乃是个往自己脸上贴金的鼠辈,他也只能先忍下这口怨气,转而对这约战一说来表示自己的态度。

  他说道:“乔并州若要约战,何必放在逢义山,要我看来,便来定西一战岂不更好?”

  傅干冷笑道:“韩将军何曾见过讨贼之前还与那贼寇提前明言的?昔日段太尉闻羌种居于奢延泽,轻兵追逐,日夜二百里,晨起之时击之,君侯进攻高平正取此道。若此刻前来送信的并不是我,而是我家君侯麾下大军,连那约战于逢义山都不必有了。”

  “韩将军挑挑拣拣,不肯出战,日后也不必以羌军领袖自居。谁家领袖是这等畏缩不前,讨价还价的样子!”

  不等韩遂再提出换一个地点,傅干已拂袖离去,走前还不忘抛下了一句:“自今日起七日内,我并州军恭候足下于逢义山。若足下不敢前来,我等也只好逐个击破了。”

  他这句话乃是踏出了韩遂的接待场所才说出的,足以让韩遂手底下的一部分羌人叛军听个明白。

  韩遂在屋中端坐,脸色一变再变。

  乔琰此举正是为了借助高平之战的胜利,以约战的形式来将而造成对他声望的打击。

  他能做到统率叛军各部、担任主将的位置上,不会看不清这一点。

  可他在此时不能动。

  “并州牧行军匪夷所思,其麾下部从在攻破高平城后尤有余力进攻火石寨,以其中残部所言,出兵进攻之人极擅山地作战,我只怕那是她麾下的黑山贼或白波贼。”在马腾前来后韩遂如是说道。

  乔琰部下的人员组成,对外界来说并不是个秘密,或许也只是她手底下几位将领的具体本事还不那么确定而已。

  所以韩遂通过火石寨的报信确定出手袭击之人前身乃是山贼,不是个毫无根据的判断。

  韩遂继续说道:“若她此行不止带着骑兵与攻城所用步卒,还带着尤擅山地作战的黑山白波贼,那她若要在我前去的路上制造伏击,就太容易了。”

  “与其中了她的激将法前去应战,反而落入了她的圈套之中,还不如以逸待劳,等到她深入凉州腹地后,寿成兄领一军截断其后路粮草,我领一军于大小榆中进攻,便如当年孙坚与周慎一般,再如何勇武,面临榆中与葵园峡这等地形,还不是要被杀得丢盔卸甲,惨淡而逃。”

  马腾虽然对乔琰先寻了韩遂挑衅,有那么点幸灾乐祸的意思,可他们两人如今的利益与共,休戚相关,不适合将这种想法表现在脸上。

  他摸了摸自己的须髯,回道:“文约此言不错,若我军贸然突进,反有祸难,实不如先观望局势,一战决胜。”

  他又道:“只是这样一来,文约要背负些骂名了。”

  乔琰这封约战书里虽未明言,却也实有些道德绑架的意思。

  韩遂若不应战,她便可堂而皇之地转战凉州各处,倘若她的下一个目标是他们拉拢的叛军同盟中的一支,这些人到底是先将其归咎于进犯的乔琰,还是先怪责于韩遂无所作为,以马腾对凉州羌人欺软怕硬脾性的了解,不难得出一个结论。

  这个锅还是得韩遂来背!

  韩遂苦笑道:“若我等此时还能召集起十万众的兵马,我又何必怕那乔琰,直接举众进攻就是,然……”

  他们若真这样做了,或许是能将乔琰给驱逐出境,却也会转头让董卓从中获利。他不会错过这个渔翁得利的机会。

  那位也是凉州发家啊!在他还手握天子的情况下,想要瓦解凉州军马,招揽部从,在心腹之患已除的情况下,比谁都要容易。

  所以董卓会比谁都乐于见到这样的一幕。

  这样说来,韩遂本就只能等到乔琰深入腹地来战,却不料这种最合乎他现状的应战之法,会被乔琰给扣个大帽子。

  若是时间能够倒流的话,韩遂必定要扇自己一嘴,干什么没事要说乔琰不可能进攻凉州。

  现在仗还未打,他已经处在下风了。

  而此刻身在高平的乔琰,还真按照她送出的战书一般,在高平的杀戮后,再未做出什么其他的进攻举动,就仿佛真在等候韩遂前来应战。

  但也不能说她什么都没做。

  她一面令人在火石寨上开垦田地,募集周遭的汉人在此耕作。

  一面发出了一道送往并州的调令——

  命南匈奴左谷蠡王与于夫罗率众前来高平,与她会饮候敌!

第154章 火石军屯

  不过这条敕令之中,前来高平的并不只是南匈奴的人而已。

  对他们的完整指令是——

  令他们护卫第二批军粮,以及用于高平城附近种植的良种,一并送到此地。

  两万多人的出征,光是先前随军携带的粮车原本就是不足的,并州这头早已准备好了后备运输而来的。

  如今乔琰指令既下,督办押送军粮的梁仲宁就在经由西河郡的时候,往美稷城走了一趟,将左谷蠡王和于夫罗都给捎带上了。

  对此等征调的行为,于夫罗还是适应得比较良好的。

  他也不是没被大汉征兵支使过。

  只不过当时是被调往幽州冀州,平定渔阳张举之乱,如今却是被调往凉州。

  早先在乔琰征用呼厨泉在子午岭种地之时,于夫罗这个做兄长的就不免心中惴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不小心在何处得罪了乔琰。谁让这位并州牧的上位,是在他在外协助作战期间发生的,也难保他就错过了什么要紧事。

  现在总算是有差事安排下来,还只是确保军粮从并州运往高平城期间不会被人给劫走这种事务,于夫罗总算是放下了心。

  非要说起来,比起和张举张纯对战,押送军粮的安全性还要更高得多。

  这一路车马行于泾水河谷的时候,或许是因为这河谷两侧贴邻山岭的位置,时而便能见到倒伏在地的羌人尸体,以至于沿路几乎没见到几个人影,平静得让于夫罗觉得,自己好像是来郊游的。

  他刚想到这里就听到身边的左谷蠡王小声说道:“你说并州牧喊我们前来是不是为了杀鸡儆猴的?”

  没等于夫罗对他给出什么回答,他就已自己说了下去:“她何必再用凉州羌人来警告我?我此前是有那么点活络心思,想依靠休屠各内寇入侵夺权,最好能让南匈奴彻底独立出去,可她先用休屠各的脑袋警告了我一通,又用鲜卑的惨状吓唬了我一次,我哪里还敢有这种心思。”

  他愤愤说道:“我连自己的私产都快全交出去了!”

  左谷蠡王这个位置仅此于左右贤王,甚至可以自置千长、百长下属,混成他这个样子的可算是绝无仅有的了。

  于夫罗觉得自己若是没有听错的话,身边这家伙的话中都快有哭腔了。

  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是应该为这家伙之前有的危险想法而生气,还是应该为他现在的狼狈样而觉同情。

  又听左谷蠡王说道:“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一次过来,我们不是汉话里杀鸡儆猴的那个猴,而是被杀的那个鸡啊?”

  “脱里,你说话小心点!”于夫罗连忙打断了他的话。

  所幸左谷蠡王先前的抱怨音量不大,又是用匈奴话来说的。于夫罗朝着队中的梁仲宁看去,见他好像并未意识到脱里所说的话乃是对并州牧的恶意揣测,稍稍松了一口气。

  “说话小心有什么用……”脱里嘀咕道,“飞鹰都被拔没毛了。”

  脱里这个名字在匈奴话中意为飞鹰,他这么说来倒也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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