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管这叫谋士 第207章

作者:千里江风 标签: 女强 历史衍生 系统 爽文 基建 BG同人

  徐荣接过了酒壶,有一阵没有动作。

  “怎么?我都敢一人一剑两壶酒来到此地,不怕徐将军所带的佩刀取了我的头颅去,与那董贼讨功,将军却怕我在酒中放上鸩毒与蒙汗药,将你解决了不成?”

  乔琰摇了摇自己手中的酒壶,笑道,“徐将军且坐吧,今日不谈军事,我也可暂时不说那董贼一字,所谓以酒论英雄,只谈酒而已。”

  让徐荣比乔琰会孤身来此还要觉得意外的是,她说只谈酒,好像还真就只是谈论酒而已。

  他手中被她丢过来的酒壶之中正是高粱烈酒,但为免有将敌方放倒在此地的嫌疑,乔琰往其中兑了不少水。

  当然,即便如此,对比如今市面上的“烈酒”,这酒也可算是一句够劲儿了。

  徐荣平日里治军甚少饮酒,今日却在乔琰的劝酒与品评酒水的说辞之间喝去了半壶。

  只是在目送她回返那船上,离开河心岛前往北岸营地的时候,他还是有种说不出的不真实感。

  她好像当真只是因为欣赏他的本事,而请他喝了一回好酒而已?

  这也同样是牛辅的疑惑。“她真什么都没与你说?”

  早在徐荣回返之前,他就让部下胡车儿暂时接管了巡防的工作,自己跑来了小平津的位置。

  徐荣摇了摇头,回道:“她只问,那高粱是经由外域传入的,我等先前在凉州可有用过此物酿酒。”

  牛辅闻言一把摔了手边的杯子,怒道:“你这话说的,是将我当岁小孩糊弄不成?那乔琰派遣使者前来与你邀约之际,都会提及她正在督造船只,又与中原联络起兵之事,难道她本人来了,却只与你品评酒水如何吗?”

  这可不是敌方主帅与我方一路主将之间的交流方式!

  所以牛辅绝不相信乔琰什么话都没同徐荣说!

  起码不可能是跟人讨论高粱传播的。

  这让他不得不怀疑,她实际上是与徐荣说了什么拉拢入伙的话,而这种话不能跟他这位相国女婿交代。

  心中有了这份怀疑,他瞧着徐荣这小子的表现就有些不对了。

  哪怕随后徐荣义正辞严地回说确实并无他话,他打量了对方许久,也并未打消这份疑虑,而是一把捞起了那另外半壶酒离开了小平津。

  话不投机半句多,看来徐荣是不会跟他交代实情了。

  偏偏他与徐荣都是董卓麾下的中郎将,并没有直接拿对方问责的权力。

  不过他能做的事也不少。

  比如说,先监督着徐荣的行为!

  牛辅自觉自己好像选错了个一道镇守于此地的人,也就有这个责任牢牢盯着对方,却不知道他领着一队随从回返到孟津大营之中的举动,也落在了河对岸的有心人眼中。

  郭嘉随着乔琰在河边漫步而行,说道:“君侯此时什么都不说,而不是与徐荣历数董贼暴行,劝说其倒戈,着实是精彩的一招。”

  人总是会有些思维定视的,尤其是在乔琰先前还写过讨伐董卓檄文的情况下。

  谁会相信她真的只是在与人品酒呢?

  那么便该怀疑怀疑徐荣有没有在说真话了。

  乔琰回道:“那徐荣倒也是个人才,可惜所托非人,如今也正好让他看看,他配合行动的,到底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要不是因为她虽已有了过河的工具,在酸枣的数路太守刺史聚集之前,她也还不到正式动手的时候,她倒是想趁着将徐荣引来此地暗行进攻之举。

  不过如今这般也无妨。

  即便徐荣已从牛辅的表现中猜出来了乔琰的用意,他也无法去影响一些人的思考方式。

  离间已成,在他并非凉州人,难以进入核心集团的情况下,他便必须应对随后而来的各方掣肘。

  如若董卓明辨此道,给足了徐荣信任,那么乔琰纵然是以身犯险策划了这一出也没什么用。

  可若董卓在如今这内忧外患之际,优先选择了相信牛辅,那便是她的机会了。

  她的渡河行动务必保证一击即中!谁让那大河对面、邙山以南的洛阳城里还有友人在等候她,也还有个将传国玉玺作为交换筹码的任务。

  郭嘉倒也是个什么都敢说的,他忽然在此时问道:“说来我还挺想问君侯一句的,若是那对面的董卓老贼也约我喝酒,同样没提什么拉拢之事,只说美酒佳肴,等我回来之后君侯会如何想?”

  这个问题便很实在。

  如今是乔琰的奇招频出,可若是有朝一日,有人将这等花招用在自己人的身上了呢?

  乔琰并未对郭嘉这等防范于未然的问题觉得意外,回道:“若是董贼请你喝酒,与你品评酒水中真意,以你在并州所见所闻,若不能与对方辩驳上个一一,回来我可不饶你。”

  她停下了脚步朝着郭嘉看来,“奉孝,既已见过云横太行,气贯五峰,又何必投身北邙,困于丘陵,是不是这个道理?”

  郭嘉怔然片刻又朗声一笑,“君侯啊君侯,你这说的可不是与董卓论酒。”

  她说的分明是眼界。

  可郭嘉偏偏就吃这一套回答!

  如吕布这般的猛将,需得做主公的有压制于其上的豪情烈性。

  如他这般的文臣,同样也需主公有鲸吞天地的胸襟。

  若乔琰这并州牧有这样的底气,在她的麾下人尽其才,并州便是那山岭巍峨,又何必担心旁人的这等离间计戏码能奏效呢?

  这便是她给出的承诺。

  可惜董卓不行。

  他在洛阳之北捡到了个天子以及拥立的诏书,又恰好遇上了让他从中斡旋、执掌大权的机会,却从本质上来说还是个暴发户。

  所以他先后杀死了何苗、何太后、甚至是他们一人的母亲,让本就有些懦弱的刘辩几乎吓到了重病。

  如此一来,他既确保自己所执掌的何进何苗部从绝无掀起风浪的可能,又确保了他所扶持上位的刘协,绝无任何可能被取代。

  他在洛阳之中力求让自己所说便等同于天子诏令,对疑似有可能对他有所微词的,都做出了血腥镇压的处理。

  可那封新的讨董檄文,连带着关东州郡联结掀起的声讨之势,让董卓即便还没收到他们正式进军成皋方向的消息,也依然升起了极度的危机感。

  也正是在此时,他收到了牛辅送上来的军报。

  牛辅在军报中提及,他怀疑徐荣与并州牧之间有所勾结。

  徐荣又有意在小平津前的河心岛上设立岗哨。

  可乔琰的军营便驻扎在孟津对岸,如有异动,他自然能够察觉,何必分散兵力驻扎于河岛之中!

  这极有可能是徐荣要对乔琰做出什么接应举动。

  董卓看到这里,不由额角一跳。

  他先前刚放下了曹操所写的讨贼檄文,被那“五毒具备,门下宾客如犬豚过也,鹰扬凶逆,其为尊位若枯骨冢中,污国虐民,睚眦必杀,实无道之臣也”刷了满眼,就差没给气出个头风病来,现在关东那面的情况还未探听个明白,怎么这北方防线又要出问题了?1

  有黄河天险,又有徐荣这等以稳出名的将领戍守,他本觉得起码在冰期之前都不至于有什么问题。

  而以乔琰执掌并州的时间长短来看,若是他能将这防守的时间再撑得长一些,便是让其粮草供给不足,被迫选择退兵,也并非不能做到。

  可牛辅信誓旦旦,别看那乔侯邀请徐荣喝的酒滋味不错,但哪有敌军之首只与我方将领谈论品酒的道理?

  徐荣不敢将那些话给说出来,其中必然有鬼。

  此事请相国明鉴,绝非是他在对徐荣做出针对。

  董卓连当真只是前来洛阳探视的周晖都容不得,也已在此时盘算起了对远在西凉的皇甫嵩动手,以报昔日恩怨,绝非什么大度的性情。

  他阴沉着脸色将牛辅对徐荣的指控又看了一遍,虽然对牛辅为何知晓乔琰请徐荣喝的酒味道不错这一点,心中冒出了个问号,却也不得不承认,在这事实面前,他还是更愿意相信牛辅对他的忠诚度,以及他在此时做出的判断。

  徐荣……

  在洛阳八关的防线都已经初步构建完成,徐荣又没有正式做出什么通敌的时候,对他做出什么撤职的处理,又或者是将他与其他关隘的守将进行置换,都显然不利于眼下局面。

  可若是对徐荣全无处置,以董卓的小心眼程度,又不免觉得心气郁结。

  他沉思许久,做出了决断,让牛辅全权接管孟津与小平津处的戍守,徐荣依然留守于小平津,以牛辅来对徐荣做出领兵权力的节制。

  在表面上看起来,起码是从乔琰所在的大河北岸看来,对面的情况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两处营盘还是原本的样子,可徐荣被迫放弃在湖心岛上建立哨岗的计划,对她来说便是个好消息。

  至于她是否要担心一番,徐荣会怀疑她的离间计正为了借助河心岛为跳板,于营地之中对此地专门戒备——

  倒也未必!

  在孟津与小平津之间,她选择的着陆点,从头到尾也没有做出过改变。

  那么再如何严防死守,也都是会出现漏洞的!

  时入五月,初夏的气息已经扑面而来。

  哪怕是处在黄河沿岸也难减暑热之气。

  军营这等人员聚集之地,更是让人觉得烦闷燥热。

  乔琰营中大将谋士兼备,又并不只受限于渡口关隘的范围,早将营地布置得疏密得当,又让人将马钧和毕岚从并州接了过来,临时搭建了一辆由人力推动在营中洒水的机关车。

  更为了防止出现夏日的热症疫症,令乐平书院内跟从吴普学习医术的专人,对这处营地之中的排泄与饮食严格把守。

  相比之下,河对岸的牛辅就要难受得多了。

  徐荣麾下大多是董卓入洛阳之后接手的北军五校成员,牛辅的手下却大多是凉州人。

  这些人是“闲”不住的。

  此前在乔琰并未兵迫洛阳的时候,他们虽还在董卓的嘱咐下别将事情闹得太大,以免他不能顺利接管权力,却也能自洛阳的豪富之家索取到足够的财货。

  若是能往洛阳城郊甚至是更远处搜牢,还能更放肆些。

  可如今算是个什么情况?

  他们不得不被困在这黄河边上的军营中,每日只能盯着河对岸的那群并州士卒,看他们又往岸边拖出来了几条新打造出来的船只。

  明明富庶的洛阳就在后方的邙山庇护之内,他们却得在此地做这等苦差事,这是何道理!

  更让他们郁闷不已的是,他们再问牛辅,到底要在此地守到什么时候,牛辅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要看那对面的乐平侯在何时退兵或者进军。

  可他们之中负责往对岸去打探的,看到的却只是这并州军源源不断地有粮车送来,自军营中走出的士卒又个个都是精力充沛的样子,分明也不像是会在短时间内退兵。

  那便还得守下去!

  越加炎热起来的天气,又助长了这种烦躁不耐的情绪。

  牛辅也觉得此时的情况大为不妙,恨不得让对岸的乔琰赶紧将那些木船上载满士卒过河来算了,却只见到对面毫无一点拔营进攻的意思,宛然是个大河对面的桩子。

  乔琰对此时双方的对比心中有数,也就更显稳健。

  她坐在主帅的营帐之中,朝着被曹操派来作为传讯使者的曹昂看去,见对方一身轻甲,瞧着比当年在洛阳城中见到的样子晒黑了不少,笑道:“孟德兄近来似对子脩的作战本事抓得有些紧了?”

  想到父亲在他来时还调侃让他来取礼物的场面,再想想乔侯这上来便是一句“孟德兄”,曹昂深觉这两人能把话聊到一处去,着实是有道理的。

  想归这么想,他还是正了正脸色回道:“父亲先前险些送命于董贼部将之手,此番与我几位叔伯一道重新募集兵将而来,深知董贼不好应付,为免我在军中交战之间出事,便盯得严了些。”

  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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