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财人生之重启 第296章

作者:林木儿 标签: 天作之和 布衣生活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BG同人

  起不来了!再怎么呼喊也起不来了。

  人这么被带回去了,伴着女儿的哭声,进了村子。

  这哭声远远的传来,老太太眼泪哗一下子就下来了,然后却笑了:临了了,你的儿女还肯守着你,为你哭一嗓子,走的是不是能好过些?

  张寡妇在林雨桐边上,就道:“人呀,一辈子都是好人,临了做一件坏事,那啥好都抹杀了。反过来,一辈子都做的不咋样,临了了做一件好事,人就能记住。”

  金胜利就是这样的人。

  回头大家再一听说,人家人没了,可留下的老娘有抚恤,便是德子也顺利接班了。村里人就又说:“算起来,金胜利也不算亏了几个孩子。”

  在大家的意识里,这女儿糊弄着养大就成,养儿子才是根本。要是没给儿子娶媳妇,那他就是没完成任务。可人家给侄儿说的媳妇今儿也到了,给亲生儿子留下个工作的机会。有这机会,他愁媳妇吗?

  又听说一个劲的不歇着顶班,就是想给几个孩子攒点,对于一个死了的人,大家也宽容了起来。觉得到头来,心里记挂的还是亲生的这几个。

  灵堂设起来了,金元福带着乔桥抱着乔梁回来了。他是打小把金胜利当亲爸的人,因此没进门呢,在巷子里就哭喊:“爸――爸――”

  进了门跪在灵堂前,一下一个的磕着响头。

  郭庆芬就住在隔壁,她紧闭大门,没露面也没出声。这会子听到老三的声音,她缓缓的闭上眼睛,这一刻她在反思,反思她到底把老三的身世叫破,是对还是不对?

  如今不兴戴孝,都是黑袖章。林雨桐找了三尺白布出来,夜里给金胜利绑在腰上。他没了,但他老娘还活着。他得带一根孝带下去,作为儿子哪怕在那边,将来也得为老娘戴孝。人说,这种扔下父母走的,都是罪人。可世上,谁愿意成为这样的罪人呢?

  第二天,矿上来人,在家里开了个追悼会,看着人安葬了,这事就算是完了。

  孝子一串串的,侄儿也罢,养子也罢,亲儿子也罢,加起来五个。还有一个女婿,一个徒弟,这就是七个男孝子。孝女那边呢,两个闺女,七妮和桐桐算媳妇,这就是四个。再加上乔桥,还有新来的,说是金胜利用十斤粮票做聘礼给金元才定的媳妇,这就是六个。还有个抱养来的孙女乔梁,叫人看起来,好似也是儿孙满堂。

  如今不兴摆席面,但帮忙的人总要吃饭的。矿上的人没留下来吃饭,走的时候安慰老太太,“您得好好的,往开了想。有什么困难,就找咱们工会……”

  老太太点头,“我不往窄了想。胜利还有事没办完了,我不帮着看着不行……”

  可再有心劲有啥用呀?面上再是不显,这样的打击哪里扛的住?

  就怕她一个人住着,心里不好受。金元才主动搬过来了,他把他的屋子叫他那新来的媳妇和丈母娘先住着,到底没办婚事,住一块也不方便。他搬到老太太这边伺候老太太,给老太太女作伴,别叫心里孤单。

  可老太太还是一天比一天吃的少,金胜利还没过三七,老太太躺下去就再没醒来。四爷给她争取的抚恤,一次都没有领到,人就没了。

  金家再添一座坟。

  丧事还是四爷给办的,寿材啥的都是他给置办,就这么把人给发送了。

  随着老太太的去世,好似上一辈的恩恩怨怨,也随着老太太的去世变淡了。林家姐弟几个,跟金家几兄弟也来往了起来,跟林雨桐这边走动的更勤快。三个人都属于有工作有粮食那种人,日子松散了,好似也明白道理了。隔三差五的,三个人轮换着买点东西就过来了。不是给四爷和林雨桐,是单给林大牛的。

  今儿林尚德看人家食堂打的烧饼少,买了一个给林大牛送到工地上,“叔,搁在火边烤酥了更好吃。”说着,就把东西放下转脸走了。明儿林爱俭单位上发解放鞋,一人两双,她要了一双小码的,一双大码的。把大码的给林大牛送来,“这个下雨穿不湿脚,发的,不要钱。”

  都不是大物件,没法不收。

  好似金胜利和老太太的死,叫几个人明白了一些事。人到了年纪,那真是说走可能就走了,不给你打招呼,不给你任何一个想要弥补一些的机会,他就那么走了。遭逢一次生和死,人瞬间就能长大,林家姐弟三个,应该属于这种情况。他们在有能力的时候,愿意回馈林大牛这个养父,至少他们记得,他们是这个人挣钱养大的。

  老太太攒的钱不少,但林家三姐弟,包括四爷和林雨桐,甚至了金元福,都没要。林爱勤有钥匙,当着大家的面把柜子打开,清点里面的东西。其他人都有工作,就只金元宝和金元才没有。钱和粮票以及东西,给这哥俩平分了,没争没抢。七妮本来准备了一肚子说辞的,这会子也没派上用场。她还会顺水推舟的做人情,“老二呀,咱这院子还得占上,要不然不知道会便宜谁,村里说不定就给重新安排了。刚好,你家不是还有个丈母娘吗?我把院子里奶的东西收拾了拿走,这边院子就给你吧。你丈母娘住了,村里也不能再要。”

  都行。

  然后没两天,那母子俩的痕迹转眼就被清理干净了,很快,大家也会忘了他们,金家和林家的过往,偶尔才会被提那么一两句。

  在一块闲聊的老娘们,凑到一块多是会提一句林美琴,因为樊主任在。见一次樊主任,就不可避免的会想起林美琴。

  “那就是个傻的,你看要是在家好好过日子,她现在那日子当真是上上等。”

  儿女各个有工作,要是不跟大牛离婚,那日子就更舒坦了。不愁吃不愁穿的,当年地主老婆也就过那样的日子了。

  “快拉倒!她要是在,搅和的哪个孩子也别想过好。你瞧瞧,她走了,孩子们都好了。林家那三个可愿意亲近大牛了。我看呀,就数大牛有福气!”

  有福气的大牛最近一段时间,常被噩梦惊醒。

  夜里一躺下,脑子里就跟唱戏一样,一出一出的,嘈杂的很,像是回到二楼小时候,自己顺着铁路不停的追赶着什么,然后从车上摔下来,头撞在铁路上,满眼都血呼啦的。然后整个人就被吓醒了。

  这睡不好气色就不好,林雨桐问第一次的时候,他说起夜没睡好。行!偶尔一次没问题。第二次问的时候,说是茶喝多了,晚上睡不着,行,这也是算合理。可第三次问了,他说夜里风大,风抽的火坑的火呼呼的烧,炕太热了。林雨桐当时没言语,找了个量尺寸的机会,给摸了脉。

  林大牛不要新衣服,“咋听不进去呢?将来添孩子,最费的就是布料。老给我做什么呀?”

  “杀了几只兔子了,皮都销了。我量量尺寸,能给做马甲就做马甲,要是够,这不是能做个当雪的大衣吗?我们又没有夜班,就你晚上要出去的。这东西不给您做给谁做?别动,我这正量着呢。”

  脉一摸,林雨桐心里有数了。不是啥坏事,他早年受伤,在脑袋上。如今养的好了,林雨桐又给点了熏香,尤其是入冬了,不好开窗户透风。屋里的烟火气也大,她用草药给制的香,粗糙了一些,但能除瘴去味,还有一些别的功效。再加上隔三差五的用药包炖汤叫喝,起了一些作用,脑袋上的伤有好转的迹象。

  她没言语,只给换了安神的香料,不至于叫人惊悸。

  林大牛毫无所觉的时候,他的那些遗忘的记忆一点一点拼凑的完整。年前的那一夜,大风呼啸,大雪漫天,人一睡着,梦境就跟来了。他看见了!看见了!看见梦里要追逐的人,那是个女人,年纪不大,齐耳短发,穿着旗袍。她怀里抱着孩子,身后背着个孩子,另一边还牵着一个七八岁大小的姑娘。

  那女人一脸的焦急,冲着他拼命的喊,拼命的叫嚷。那个姑娘小姑娘冲着他,呼喊着:“哥――哥――快――快――”

  女人的声音在噪杂的环境里断断续续,他听见她喊:“文龙!去青城……坐下趟车去青城,找你爸――我们等你――”

  “妈!”他蹭的一下坐起身来,眼泪却流的满脸都是,“妈――文心――”

  第二天起来,林雨桐就发现林大牛心不在焉,“昨晚又没睡好?”

  林大牛晃了一下神,“也不是……我好像想起来不少事。”

  四爷放下毛巾坐过来,“是还有亲人?”

  林大牛面色复杂,“不知道你们爷爷奶奶是不是还活着,但我下面应该还有一个弟弟,两个妹妹。我记得我妈――她带着我们去青城找我爸,我被挤下车,她喊着叫我去青城去他们……”

  可当年十多岁的孩子已经人到中年,父母是否还健在,都是个未知数。

  林大牛该是近乡情怯了吧。

  她这么说了,林大牛沉吟了一瞬,“我记得……我们出门特意穿了平时不穿的破衣服,我妈那件最不起眼的衣服,还是一件旗袍……”

  所以,他顾虑的是:若是人在,只怕成分并不好。

  没人不想念亲人,只不过,他更在意女儿,他怕牵连到女儿。

第258章 百味人生(27)

  林大牛有顾虑。

  林雨桐就劝, “能不能找到还是个未知数,当年那战争还没结束,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担心会不会受牵连, 那是以后的事。再说了, 我怕牵连吗?我是立过功的,便是受牵连, 最坏的情况就是在咱村种地。种地就种地, 别人的日子能过, 咱的日子就能过。何况,这找怕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找到的事……”

  林大牛摇头,“我这记起来,想来找……也没那么难找。”

  那就说是说想起来的东西很多。

  林大牛掰着指头算, “我记得跟父母住在学校里,应该是大学。”

  解放以前的大学, 本就不多吧。

  十多岁了, 什么大学该记得吧?

  林大牛面色复杂, “矿业大学,我父亲叫夏九墨,早年留学德国,在欧洲游学过。我现在还能想起他给我讲在国外的游学经历……”

  林雨桐就打量林大牛,怪不得在矿上别人把宝贝当顽石, 他就能搜集起来。哪怕是见过郭地主家的老爷收集这个, 但收集起来的必是被整理过的,在矿上的煤堆里想辨别出这些东西,那可当真是不大容易。更何况, 他自己能土法炼铁,哪怕是方法再土, 可这理论跟实践终究是不一样的。

  这些知识,他应该是早年就储备过一些。

  “我母亲叫江映雪……”他说着,就看着一双粗糙的大手,“我记得我母亲教我弹钢琴……”记忆里的男孩穿着背带裤,黑白两色的小皮鞋,雪白的袜子,坐在钢琴的前面。此刻,他的手搭在膝盖上,手指僵硬的动着,一下一下又一下,“这是我妈教给我的第一首曲子――致爱丽丝。”他说着,又不太确定起来,“也不知道弹的对不对?”

  林雨桐抓住那一双颤抖的手,粗糙的大手,骨节分明,便是上面的老v没了,可长期挖煤拉煤给骨头造成的损伤却成了永久性的。很难想象得到,这曾经是一双弹钢琴的手。

  “我母亲告诉我,我出生在德国,三岁才跟父母游学回来。”他记忆的匣子一下子给打开了,“我老家在同县……”

  同县距离这里并不远,隶属于同一个地区。也还在同一条铁路沿线上,这就串起来了。

  “住着大房子,我小时候每年过年会回老家,那宅子大的我记得我迷过好几次……后来才好了。家里人不少,祖父祖母之外,还有一位姨奶奶,有二叔二婶……还有不少把我叫小少爷的下人……”

  那你家这成分真不是一般的高。

  要这么说,不管现在夏九墨在什么地方,去同县肯定能打听着。这么大一地主,不可能没人知道。而且夏九墨和江映雪丢了孩子,这孩子也不小了,估摸着孩子找不到青城,未必不会回老家。因此,再如何不会跟老家断了联系。

  “那年,我们随母亲回乡探亲,带了很多东西,原本是想着兵荒马乱,老家能好些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的,母亲带我们要去青城,说是父亲在青城……”

  青城有矿,那里的铜矿非常有名。

  “那一年,文心八岁,她比我小四岁,是回国之后生的。她的洋文是我教的。”“文心三岁那年,又生了文荟,她小时候特别爱哭,换了好几个奶妈。”

  “文心六岁那年,生了文茂……我走的时候,文茂马上两岁了。我记得临走的时候祖母说,不等给文茂过了两岁生日再走吗?母亲说不了,到了刚好赶上。”

  “我外祖家在省城,外祖父我……不记得了,倒是记得我舅舅,黑西装黑皮鞋,白衬衫黑领结……住的房子是小洋楼……大致记得在东仁路,但那时候去的时候都是车进车出……记不得那房子在几号,可到了地方找找,许是我还能找见。”

  这么详细的信息,说实话,只要找必然是能找到的。

  四爷就道:“别有顾虑,您算算,要是老人家还活着,如今多大岁数了。”

  那个时候结婚都早,母亲十五岁就嫁给父亲,紧跟着就跟着留学去了。一起在国外呆了四年的时间。也就是说,母亲十六岁生下自己。按照自己的年龄算,母亲今年也已经五十八岁了。分别了差不多快三十年了。

  父亲只比母亲大一岁,按年纪算,也都五十九了。

  还能活几年?

  这一刻,他前所未有的焦躁,手在膝盖上一下又一下的摩挲着,拿不定主意。

  “去吧!”林雨桐就道,“我们陪你一块走。等这场雪停了,先去同县看看。”

  能吗?

  能!

  可要是……

  没事!先去看看情况再说。

  过年了,放假了,都不用上班了。今年这个年,因为这个事过的非常潦草。过了大年初二,雪停了。但太阳并没有出来,温度也并没有更高。因此,雪也没有融化。

  如此也好,雪融了路更不好走。如今也不通车,去哪全靠双腿。至少这次去县城,非走着去不可。到了之后再坐火车,还得看火车发车不发车。走之前,四爷和林雨桐搞了不少证明信,反正试验田的印章他管着,自己写了自己盖章。林雨桐那边管着派出所办公室,打印也归她管,开这些并不艰难。

  两人还留了心眼,用办公用纸盖了不少空白页,方便看情况填写。

  各自都有工作证,再加上其他的证明材料,到哪里都方便。尤其是出公差的,坐火车相当方便。

  临出发了,林大牛又犹豫,“要不四丫别去了,道儿太远了。”

  徒步走去县城而已,能远到哪里去?只你们去,我才不放心呢。

  好说歹说的,可算是说通了。然后把周鹏生喊来先住家里,帮着看家。他闺女年前两天才来报道,紧跟着就赶上大雪了,在学校那边住着也不怕,杨建国虽然回家过年了,可樊主任在呢。小姑娘跟着樊主任住,一点事都没有。

  周鹏生倒是知道一点情况,不过他比较贼,“对外就说你们去找老四的亲人去了,殷善和他媳妇,都是外地人。放心,这个没人知道。机修组那个老秦,跟殷善的媳妇有点亲戚,但他怕老家的人,早跟老家都不联系了,没人验证这真假。”

  这么说也成,反正找见找不见的,回来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谁追根弄底这个?

  林雨桐和四爷也觉得妥当,就这么着吧。三个人都是好体力,赶在中午到了县城。县城往同县那个方向的车,后天才有一趟。可往省城的车,今儿下午就有一班。

  拿着工作证介绍信,很顺利的买到了票。县城的国营饭店,如今也不营业了。只能吃点干粮,在车站喝了热水。林雨桐给做了饼子,千层饼层层分明,油香油香的。压根就不用菜,这玩意吃着就挺好。

  大年又下雪的,车站没啥人。下午三点半上了车,四点四十就到了。省城嘛,也没离多远。今天肯定是找不成了,天当真是不早了。找人打听,这招待所在哪儿,住宿是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