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下蝶影
“唉,怎么这么爱生气。”玖茴坐回桌边,她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对祉猷小声道:“等天黑了,我去关押凡人的地方看看,跟小白他们商量一下救人的事。”
没想到魔王这个老树皮竟然以人血为食,真是个恶心的狗东西。
“我陪你一起去。”
“这里需要留个人,万一公主大半夜睡不着,又跑来跟我谈心呢?”玖茴把一个替身草人放到祉猷手里:“这里吴伯亲手做的替身草人,等我离开这里,它就能变作我的模样。”
祉猷捏着草人,没有说话。
“相信我,我做事肯定妥妥的。”玖茴拍了拍胸膛,然后往床上一躺:“我先睡一会,天黑后叫我。”
把草人藏进袖笼,祉猷走到床边替玖茴盖好被子:“好。”
天黑以后,魔卫来送过一次晚饭,但魔族王宫厨子手艺不太行,玖茴实在吃不下,双手合十:“浪费了食物,罪过罪过。”
等到夜深人静,整座王宫都安静下来以后,玖茴拔下自己满头奢华的珠钗,挽起一个简单的单螺髻,正准备从纳戒取出鲛人纱穿上时,突然听到地底下传来些微的响动。
“谁?!”祉猷与玖茴齐齐闪身到了角落。
地板抖了抖,满头是土的逻诃从地道里钻出来:“嘘嘘嘘,是我,你们小声点。”
“逻诃?”玖茴想伸手把他从地道里拽出来,但是见他浑身尘土,又把手缩了回去:“你怎么进来的?”
“我来救你们。”逻诃从洞里爬出来,“你们赶紧跟我走,我母后安排了人在外面接应你。”
“我走了,若是被人发现,会不会给你母后带来麻烦?”玖茴看了眼逻诃身后的地道,连沙椤葭与魔王都不知道的暗道,魔后却了解得清清楚楚,她主动暴露这一点,是为了向她示好?
“你回去告诉魔后,我不会做对她不利的事。”玖茴轻笑一声:“接下来的几日,魔族可能会有些混乱,请魔后娘娘早做准备。”
“你想干什么?”逻诃担忧地问:“该不会一把火把我们魔族王宫扬了吧?”
“小孩子家家的不要胡思乱想。”玖茴一脚把他踹回地道:“记得把我的话传给魔后娘娘,其他的不用你来担心。”
被摔得灰头土脸的三皇子抹了一把脸上的土,忍气吞声地匍匐着回了魔后殿。
天杀的玖茴,她知不知道这个暗道有多难爬!
把地板盖好,连尘土都扫得干干净净以后,玖茴也不急着离开了,她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魔后娘娘真是个妙人。”
让三皇子亲自爬暗道过来,是为了向她证明,把她抓来魔族这件事与魔后没关系,而且她愿意跟她里应外合。
“一个时辰内我就回来。”想明白魔后的用意,玖茴披上鲛纱衣,偷偷摸摸溜出了困浅宫。
等她在硕大的王宫里,找到被关押在一起的白砚等人时,白砚正在安抚其他被关押在此处的凡人,看这些普通人的表情,似乎已经对白砚十分信任。
白茶族少主笼络人心的手段,在整个妖族都是首屈一指的。
她把提前写好的纸条以及王宫路线图放进余漓的手里,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
整座魔族王宫都带着一种腐朽与怨念的味道,玖茴潜进王殿,把里面的各种阵法都记在了心里,回到困浅宫时,就看到一个黑衣人干净利落地杀了守在宫外的护卫,然后一间间屋子寻找着什么。
该不会……是来找她跟祉猷的吧?
玖茴默默跟在此人身后,见他砍瓜切菜地一路杀过去,已经猜出了此人的身份。
蒙面黑衣人终于找到了关押玖茴与祉猷的房间,房门外密密麻麻地站了无数的守卫,见他拎着剑走进来,顿时启动了阵法。
“公主猜得没错,果然有人来救这两个修士!”
“抓住他!”
陷入阵法的黑衣人动作慢了很多,很快身上就出现了几道刀伤。
就在黑衣人渐渐体力不支时,黑暗中飞出一条披帛,把黑衣人拦腰卷住拖出阵法中心,带着他飞出困浅宫。
“何人救我?”黑衣人靠坐在树根下,他伸手接住从黑暗中飞出来的药瓶:“阁下是敌是友?”
黑暗中无人说话。
“阁下修为高深,请阁下救下困浅宫中的两人。”他起身朝虚空一拜。
夜风徐徐,回答他的只有沙沙作响的树叶。
第二日一早,玖茴与祉猷就被洗涮干净,由沙椤葭亲自押送到了王殿。
一夜过去,老魔王身上的死气更重了,他仰靠在王座上,魔后坐在他的身边,轻轻替他捏着肩膀。
三皇子与两位魔教护法也都在殿内站着。
魔王的目光落在玖茴与祉猷身上:“取他们的血来。”
“公主?”玖茴诧异又愤怒地看向沙椤葭:“你带我们来魔族之前,只是让我们取得魔王信任后趁机杀了他,没说还要取我们血啊?!”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都安静下来。
三皇子惊得张大了嘴,就连魔后都忍不住把目光投向了玖茴。
作者有话要说
小韭菜:公主,这跟你说好的不一样啊!
公主:父王,她诽谤我啊!她诽谤我!三皇子逻诃:你说你招惹她干啥?
第66章 诡计多端
“父王,此女阴险狡诈,诡计多端,满嘴胡言,她说这些话,是为了挑拨我们父女之间的关系。”沙椤葭怎么都没料到,玖茴会突然发疯,难道她不在乎她的那三个亲人了?
“女儿自小在父王您的关爱之下长大,没有您的爱护,又怎会有女儿今日。”沙椤葭单膝跪在老魔王面前,泪水涟涟:“求父王明鉴。”
“修士的话,父王当然不会相信。”老魔王坐起身,抬了抬干枯的手:“起来吧。”
“谢父王。”沙椤葭抬起头,让老魔王看清自己满眼的孺慕之情。
“沙椤葭是我们魔族尊贵的公主,是我王的掌上明珠,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污蔑公主?!”一位护法掏出刀:“王上,请容许属下杀了这个挑拨离间的修士!”
“你与公主私下早就有勾结,自然是要急着杀我灭口。”玖茴从怀里掏出一张魔族王宫路线图,“我初来魔族,若无公主相助,岂能有王宫的路线图?”
沙椤葭眼若寒刃,死死盯着玖茴手里的图纸。
她把玖茴带进魔界后,就把她直接关进了困浅宫,昨晚有人试图救出玖茴却没有成功,难道是她身边的人,趁着这个时候,把地图给了玖茴?
是谁背叛了她?
“满口胡言!”护法被玖茴如此污蔑,气急败坏地举刀冲向玖茴。
“够了!”老魔王耷拉着眼皮,烧柴棍似的手指轻轻一点,这个护法就被巨大的魔力压得跪在了地上。
老魔王冷冷看了眼护法,把目光投向玖茴。
他的双目混浊阴邪,还有地位尊贵者惧怕死亡的疯狂。
三皇子逻诃一脸傲慢地抢过玖茴手里的地图,屁颠颠呈到老魔王手里:“父王,您看。”
老魔王打开地图,面无表情地看着。
“哎呀。”魔后轻轻拿过魔王手里的地图,轻拍着他的胸口道:“王上,我看这图应是这修士偷来的。沙椤葭向来孝顺,怎么忍心伤害您?”
老魔王沉默不言。
“王上若是不相信,大不了派人查一查,好还公主一个清白。”魔后媚眼如丝,音如玉珠落盘:“反正我是不相信公主会做这等大逆不道的恶事。”
“沙椤葭,你认为呢?”老魔王看向沙椤葭。
“女儿求父王做主,还女儿一个清白。”沙椤葭心底一凉,当父王开口问她时,她就知道,父王已经开始怀疑她了。
记忆中伟岸强大的父亲,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这般多疑。
“既然如此,那便……”魔王视线扫过两位护法,想起玖茴说过护法与沙椤葭勾结:“你说沙椤葭与护法勾结,可有证据?”
“难道魔王你不知道,你族一位护法,一年前因沙椤葭公主受了委屈,宁可拼着性命不要,也要孤身前往问仙城为公主报仇泄愤?”玖茴惊讶地又怜悯地看着魔王:“难道他们连这件事都瞒着你?”
哎哟,你女儿不要你啰!跟别人一起瞒着你啰!
“这种小事,本王自然知道。”玖茴脸上的怜悯,刺痛了魔王脆弱多疑的心。十大护法之一为了沙椤葭死在问仙城这件事,他确实有所耳闻,只是最先跟他提起此事的并不是沙椤葭,而是他的魔后。
“护法能为了公主一时委屈,甘愿为她送命,其他护法……”玖茴一副想说却不敢说的样子:“你觉得剩下的九位护法里,还有几位愿意为公主献出生命?”
“我们魔族的儿郎,对王室忠心耿耿,为公主讨回公道,也是因为他们尊崇我们王室。”老魔王转头看向魔后:“此事交给你与逻诃,我相信你们定能还沙椤葭清白。”
“父王……”沙椤葭心中暗道不好,她与魔后一直都是表面情分,近几个月魔后对她态度越发冷淡,她很担心魔后会趁机诬蔑她。
“怎么,你不愿意?”魔王冰冷的眼神落在沙椤葭身上:“你三弟是未来的魔王,你母后行事向来公正,你若是不信任她,是想谁来帮你?”
“女儿不敢。”沙椤葭咬牙低下头,这样直白浅显的挑拨离间手段,却让她陷入泥潭。并非是玖茴的手段有多厉害,而是父王对她已经没有了信任之心。
魔后犹豫了一下:“王上,按理说,这两个修士污蔑我们魔族尊贵的公主,应该立即处死他们。可我又怕外人说我们杀人灭口,这样就更加不利公主声誉,要不暂时仍旧把这两人关押在困浅宫?”
“你想得很周到。”魔王点头:“这两个人,暂时还不能死。”
“父王,母后,仅仅关押这两个人可不太行。”三皇子逻诃道:“这两人还有三个同伙,被沙椤葭藏了起来。”
“沙椤葭就是拿他们三人的性命,来逼迫我做事。”玖茴满脸愤恨:“你们魔族为了达到目的,真是不折手段,连我的家人都不愿意放过。”
“父王,要不把这三个人关在我那里。”三皇子逻诃搓着手,满脸激动:“儿子一定好好帮您教训这三个心怀叵测的人族。”
“沙椤葭,等会你把人交给逻诃。”发生了这么多事,魔王没了饮血的心思,他呵退所有人,只让魔后留下来陪他。
“玖茴!”退出王殿,沙椤葭阴沉着脸,走向被魔卫押住的玖茴:“你如此胡言,当真是不怕死?”
“难道不是公主把我请来魔族,然后把我送到王殿?”玖茴笑问:“我说的哪里有误?”
“我从未说过让你刺杀父王!”沙椤葭怎么也没想到,她隐忍多年,却在玖茴这里跌了大跟头。
“公主忘了昨夜跟我说的那些话?”玖茴贴近沙椤葭耳边:“老魔王不死,公主又怎么成为新的魔王?”
沙椤葭面色变得更加难看:“早知道你有如此手段,我就该直接杀了你。”
她现在寸功未立,父王若是去了,对她有害无利。
为了魔王之位,她隐忍了这么多年,又何妨多等上一些年头?可是玖茴却凭借短短几句话,让父王对她起了猜忌之心,以后无论她做什么,父王都会多上几分疑虑。
这是一个虽然恶心,但却十分有用的明谋。
“哎,你们两个不许私下串联口供!”逻诃让魔卫把两人隔开:“从今天开始,在事情没有查清之前,不许公主与公主府的人靠近困浅宫,若有违反者,以勾结外敌的罪名处死。”
“是!”
“公主见谅,我这也是为你好。”逻诃笑眯眯道:“万一你与她见了面,她又趁机攀咬你,岂不是给你增添麻烦?”
“多谢三弟为我着想。”沙椤葭咬牙挤出笑:“告辞。”
这个弟弟傲慢得连一声姐姐都不愿意唤她。若不是他有个出生低贱,却愿意卑躬屈膝哄得父王欢心的母亲,他凭什么如此傲慢?
沙椤葭怒气冲冲回到公主府,见银籍正在院子里练剑,收敛起面上所有情绪:“银籍,昨天晚上我去了友人家里,没有及时告诉你,你会不会生我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