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下蝶影
哪知玖茴的动作比他还要快,上前一脚踹在陶公寿的屁股上,这一脚用了七分力道,陶公寿小土豆般咕噜噜滚了出去。
“捡!”玖茴一脚踩在陶公寿背上:“不捡我还打你!”
发疯,发什么疯?!
打一次治不好,就打两次!
“姑娘……”陶相仪看着被踹飞出去的弟弟,好半晌才找回声音:“有事好商量。”
“我不是正在跟他商量?”听到脚下传来哼哼声,玖茴面露微笑:“安静点。”
陶公寿瞬间闭嘴。
玖茴望向陶相仪:“大少主,守卫百姓是你们陶家的职责。他身为陶家子弟,在家里发疯是你们自家人的事,我也管不着。但在外面发疯引得大家心生惊惧,甚至还伤人毁物,那就是你们一家人的错。你舍不得教,我就帮你教,你如果要拦着我教,我就把你们两个人一起教。”
“我年幼无知,还请大少主见谅。”玖茴朝陶相仪拱了拱手,四周人群中,有人在偷偷为玖茴叫好。
“哥……”
“哥什么哥。”玖茴拎起陶公寿的衣襟,把他扔到一个打翻的菜摊前:“不捡我继续揍。”
早在玖茴从纳戒里掏出一把糖哄小孩时,陶相仪就知道这位姑娘不是普通人,他看着趴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弟弟,朝玖茴作揖:“在下管教不严,让您见笑了。”说完,把头撇到另一边,不再看陶公寿。
也该让公寿吃几回教训长长记性,不然他这性子,出了桃林城不知道会惹出多大的乱子。
“玉仙尊,请往这边走,我那两个犬子此次也随我一同前往九天宗,路上还请仙尊多多指……点。”陶城主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不远处在地上爬来爬去捡蔬菜瓜果的二儿子,一张老脸瞬间变得通红。
他虽然谦称孩子是犬子,但没想他真的去做狗啊。
玉镜是见过陶城主两个孩子的,所以一眼就认出了满地乱爬的陶公寿。早就听说陶家老二喜欢发疯,没想到疯得越来越厉害了。
众目睽睽之下,屁股痛脸疼后背疼,哪哪都疼的陶公寿,不敢哭不敢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捡着散落一地的东西。当他抬起头看到陶城主的那个瞬间,再次嗷唧一声:“爹……”
“师父。”玖茴走到玉镜跟前,“您办完事回来了?”
陶公寿意识到不对,赶紧闭上嘴,他不想再继续挨揍了。
“刚才我跟祉猷走着走着见不着你,就猜你在这边。”玉镜假装没有看到陶城主的尴尬:“陶城主,这是我另一位亲传弟子玖茴。”
“玖茴姑娘。”听闻玖茴是玉镜掌门亲传弟子,陶城主恭敬行礼。
“陶城主有礼了。”玖茴回了一礼:“方才遇到城主家二公子在闹市狂奔,撞翻瓜果蔬菜无数,又伤到年幼小童,我便出手略教训了一番,还请城主原谅我的无礼之举。”
“普通人栽种瓜果蔬食不易,年幼小童亦是爹娘心头珍宝。若贵府二公子犯有癔症,还是早请良医为其医治才好。”玖茴眼带关切看了陶公寿一眼:“二少主,你现在清醒了吗?”
陶公寿把最后两颗菜放进箩筐:“清醒了、清醒了。”
他是爱发疯,但他脑子清醒得很,知道这个女人说揍他,是真的会揍。
他的仆侍们拿着钱袋,挨个给那些受损的摊贩赔偿,他们怕赔偿晚了,就会像他们二少主一样,变成一颗在地上翻滚的土豆。
“这不成器的东西,让姑娘您费心了。”陶城主看着儿子肿起来的脸,猜到他可能挨了揍,本来是有些心疼的,可是瞅着他难得老实听话的样子,竟莫名有些舒心。
这些年这孩子时不时就发疯,把家里人折腾得不行。有几个做父母的,体验过大半夜睡得正香,自家孩子突然面目狰狞四肢着地趴在他床头?
谁体验过孩子一言不合就突然嚎叫打滚,钻桌子钻椅子爬树杆子?
在这个瞬间,他终于明白缭绕心中却不散的郁郁之气是什么了,是想揍孩子而不得的怒火。
“起来,换身衣服准备出发。”陶城主瞪陶公寿一眼。
陶公寿爬起一条腿,但是在他眼角余光瞥到玖茴的鞋尖后,又趴了回去。
他、他不敢。
“既然二少主清醒了,就请起来吧。”玖茴弯腰去扶他:“我救人心切,二少主一定不会怪我的,对吧?”
陶公寿猛地摇头,他怎么敢,他不配!
玉镜温柔地笑着,等陶公寿换上干净衣服后,才柔声道:“诸位,那我们启程吧。”
她取下鬓边的一枚金钗往空中一抛,金钗在空中化作一艘金灿灿的飞舟,舟上做仆役打扮的傀儡行礼:“请贵客登舟。”
“仙尊请,公子与姑娘请。”陶城主待玉镜师徒三人登舟以后,才带着两个儿子跟上。
众人目送金舟越飞越远,等终于看不到影子后,齐齐发出欢呼声。
“终于有人收拾陶二了!”
“整条街上,谁不想揍他。城主是个好人,怎么就生出这样的儿子?”
“原来那位姑娘是仙门弟子,难怪打人这么带劲儿,瞧着就解气。”
说到这,众人齐齐望天,希望这次出去,姑娘能多揍陶二几次,最好能把他揍正常一点。
“此舟一日行万里,明日我们就能到九天宗。”玉镜走到桌边:“都先坐着喝几口茶。”
玖茴挨着玉镜坐下:“师父,这次银籍真人的合体期大典,有多少人会去?”
“银籍是近三百年来最有天赋的剑修,九天宗如此郑重地为他举办典礼,各大宗门与城主府谁都要去捧场。”玉镜想了想,补充了一句:“不过青岚门例外。”
五人围着桌子落座,陶公寿磨磨蹭蹭,小心翼翼打量玖茴眼神,见她没有看自己,才缩着肩膀贴着他哥坐下,坐下后还朝另一旁的祉猷讨好一笑。
都是仙尊弟子,他怕这个也会一言不合扇他嘴巴子。他现在浑身都疼,脑瓜子还在嗡嗡响,但他不敢抱怨。
祉猷抿了口茶没有说话,原来这就是书上所说的小人畏威不畏德。
他——悟了。
待在飞舟上十分枯燥,陶城主担心小儿子又发疯,没想到儿子老实得很,不仅不吵不闹,还给大家端茶倒水,十分殷勤。
唯一的问题就是见不得玖茴姑娘抬手,玖茴姑娘一抬手,他儿子膝盖就要弯。
玖茴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她走出房间趴在飞舟的护栏上,看了一会儿白云跟晨曦,绕到船尾见祉猷正盘腿坐着修炼,正准备轻手轻脚离开,祉猷却先睁开了眼。
两人四目相对,玖茴走到祉猷身边盘腿坐下:“你一夜没睡?”
祉猷点头:“我不习惯在飞行法宝上入眠。”
“哦。”玖茴从纳戒里掏出点心分给祉猷一半:“还有两个时辰才能到九天宗,不知道九天宗是不是像传说中那么厉害。”
祉猷已经习惯了玖茴分他东西吃,他默默吃着点心,听玖茴说起一些外面的传闻。
“你说银籍真人的合体期大典,会不会有魔教的人来捣乱?”玖茴小声道:“到时候咱们一定要小心,别被被他们连累了。”
“九天宗高手如云,就算真有魔教的人前来捣乱,九天宗也能应对。”
“你看那里。”玖茴指向远处发光的地方:“那地方是不是放着镇天鼎?”
祉猷轻轻点头。
玖茴想说什么,又把话咽了回去,因为她看到云层中飞出了一艘华丽的飞凤舟。
舟上站着不少人,为首的女子似乎察觉到玖茴的视线,迎上了她的目光。
晨曦穿透云层,玖茴乘坐的飞舟散发着灿烂金霞。
原本傲立在飞凤舟的美丽女子,朝玖茴与祉猷飞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韭菜:瞧瞧,这不是能听话?虽然我打了你,但你不能跟我计较哦,我还是个孩子啊!
祉猷:我悟了。
陶二:真的没人为我发声?
第14章 进步(捉虫)
“秋宗主。”玉镜突然闪身出现,挡在玖茴与祉猷身前,她温温柔柔向来人行礼:“上一次见到秋宗主还是五十年前,这么多年不见,秋宗主风采依旧。”
玉镜左手负于身后打了个手势,玖茴顿时明白过来,连连后退几步,见祉猷没有反应,又一把拽住他的袖子,把他拉到自己身边。
“晚辈玖茴见过秋宗主。”她踩了踩祉猷的脚。
祉猷啊,你可机灵点吧。
“晚辈祉猷见过秋宗主。”
祉猷低头看了眼被踩的脚,把还没吃完的点心藏进袖子里。
玖茴欣慰一笑,很好,知道在外人面前要掩饰了。
“玉阁主。”秋华回礼,浅笑道:“相逢便是有缘,我不请自来,还请玉阁主见谅。”
“秋宗主仙足愿蹋此舟,是我们望舒阁所有人的荣幸。”玉镜回头对玖茴道:“玖茴、祉猷,你们还不赶紧去准备茶水点心?”
“是,师父。”玖茴带着祉猷退下,两人让傀儡准备好桌椅,玖茴见祉猷从纳戒取茶叶,拦住他的动作:“你干什么?”
“青岚门地位显赫,宗门的茶叶过于普通,我想……”
“咱们望舒阁小门小户,怎么会有珍稀昂贵的茶叶。”玖茴洗干净手,取了果片与桃花:“说不定秋宗主不喜欢饮茶呢。”
“我们宗门多鲜花瓜果,以此待客,方显诚心。”玖茴伸手取炉上沸腾的晨露水:“花开花落总是春,这样就很好。我端茶,你端点心,跟上。”
飞舟在云中穿行,秋华与玉镜相向而坐。
秋华不说话,玉镜便对她温柔一笑,态度讨好却不谄媚。在秋华记忆里,玉镜似乎一直这样,应该说望舒阁的人都是这个样子。
她第一次见到玉镜是在五百八十年前,那天她与步庭举办着盛大的订婚典礼,玉镜跟在前任望舒阁阁主身后,红着脸接过师父送的见面礼。
第二次见到玉镜,是五百年前,她的师父已陨落一年,她继任青岚门宗主。继任典礼上宾客如云,一开始她并没有注意到玉镜,直到最后宾客告别时,所有人都在恭喜她,唯有玉镜跟她说了请多保重。
后来几次见面,都是匆匆而来,又匆匆而走。世间只有一个青岚门,但却有无数个像望舒阁这样的小宗门,她与玉镜注定了身份地位不同。
让她意外的是,玉镜的修为竟已达到了合体期,这样的修为,来他们青岚门做长老也是绰绰有余了,然而整个修仙界却没有谁注意到此事。
“秋宗主请用茶。”玖茴把茶盏端到秋华面前,秋华笑:“你我相识多年,我却不知你收了两位贴心的徒儿。”
她掏出两件法器,一件顺手给了祉猷,一件放到玖茴手中:“早年有位故友最喜我炼制的飞剑,如今故友早已不在,平日闲暇时炼制的飞剑也不知送与谁,你们拿去玩。”
玖茴手中的飞剑由难得一见的玉髓炼制而成,剑身还有很多高深的防护符文。这样一把飞剑,不知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好东西。
“还不向秋宗主道谢。”玉镜笑了笑:“多谢秋宗主为这两孩子破费,我这两个徒弟修为普通,资质也是平平,有这样强大的防护飞剑陪着他们,我也能放心不少。”
“谢谢秋宗主。”玖茴行大礼,行到一半却被秋宗主扶了起来:“自家晚辈,用不着这般客气,都坐下一起用茶。”
玉镜笑而不语,她看了眼秋华扶着玖茴手腕的手,高高在上的青岚门宗主,跟她可没多少交情,“自家晚辈”这种话,恐怕更是高攀不上。
秋华轻轻松开玖茴的手腕,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眼睑轻颤着垂下:“玖茴年岁几何?”
“回秋宗主,晚辈再过两月便十八了。”玖茴把点心推到秋华面前:“秋宗主尝尝这个点心,可合您胃口?”
秋华把整块点心吃完,再次端起茶盏:“这般年轻,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