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温三
他爬不起来,只愣愣地望向东方银玥,痴痴道:“我问过卞翊臣,他说沈清芜为救隆京使出杀血之术,护皇城三日,早已?血尽而亡。所以我不敢信……我宁和相信那一切只是一场意外,也不敢信他当真是杀了那么多人与妖的凶手。”
“沈清芜没有?死?。”
东方银玥轻飘飘地抛出一记重磅消息,语气笃定。
周无凝不信:“怎么可能?他的尸体是卞家?人善后的,卞翊臣亲眼见过他枯瘦成干尸。”
东方银玥道:“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可你如今不还好好地活着?对于?这世上活着的人而言,沈清芜的确已?经死?了,他死?了他的身躯,却未死?他的灵魂。他与你一样,借由另一具身体重生,这就是他用?那么多条人命换魂的目的。”
因为周无凝察觉到他,周无凝知道他太多秘密,所以沈清芜不得不对周无凝出手,他在周芙芙临盆之际,怕周无凝发现?某种秘密,赶在周无凝见到周芙芙之前带走了他,将他关入黑牢,与兔妖若玉换魂。
“殿下?为何如此确定?”周无凝问完又一怔:“殿下?见到他了?!”
东方银玥反问:“周大人呢,你想见他吗?”
周无凝呼吸一窒,心中骇然,东方银玥果然已?经见到对方了。
“三日后,本?宫带你去见一个人。”东方银玥说完这话便起身,她?距离当年真相已?经不远了。
东方元璟之死?,东方即明为何在隆京消失,当年隆京万妖攻城之事沈清芜到底从?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她?都会知道的。
东方银玥离开皇宫便回公主府。
刚跨入公主府没走多远,她?便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东方银玥伸手捂住口鼻,片刻后摊开掌心去看,又是一些血迹。
一滴血从?指缝流出,东方银玥握着手帕,蹙眉大步朝凝华殿而去,同时吩咐热水沐浴。
入夏的天逐渐变暖,正午时分的太阳还能将人晒出薄汗,可东方银玥的身体依旧是冰冷的,穿着的还是那身春装。
褪去衣衫躺进温暖的水里她?才觉得身体好受了许多,近来她?愈发疲惫,明显感觉到许多事都变得力不从?心,尤其是在知道自己死?期将近,入夜更?是难睡了。
总觉得有?许多事没做完,想在生前了却。
热气蒸腾,东方银玥昏昏沉沉,问了一句:“白容呢?”
屏风外守着的婢女答:“白大人应当要?回来了。”
东方银玥心想,既然他很快回来,她?也就不急着从?水里出来,此刻懒在水中一刻也不想动,等白容进来后,还能替她?擦身穿衣。
日落西山,南溪坡上的瘴毒经朝廷派人多日采挖,总算进入尾声。白容正是为了南溪坡瘴毒一事收尾,这几日才会晚归,即便如此,他还是会赶在天黑前回来。
踏着晚霞,越过几方院落,少年飒爽的身形跨上石阶,又在一处停下?脚步。
他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
长廊之下?玉石阶,缝隙里一点?干涸的猩红并不醒目,但若有?似无的气味还是钻入了白容的鼻息里——那是东方银玥的血,混着他的妖气。
殿下?受伤了?
白容心下?一震,连忙要?去凝华殿找人,尚未踏出几步便被人叫住。
“白公子。”
白容听过这个声音,令人作呕的,叫他不愿意再回想一次的声音。
他绷紧神经回眸,冷冽的目光像是要?将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的男人千刀万剐,眼神似在询问对方不在自己屋中好好待着,惹到他眼前来做什么?送死?吗?
雾卿这称呼似乎是故意的,公主府的所有?人都称他为白大人,偏就这梅花妖独特?,他将白容看得与他一样,作为东方银玥的面首,自当称公子,如何做大人?
雾卿不惧怕他狠厉的眼神:“殿下?病了,公子知道吗?”
白容垂在身侧的手已?经凝出寒刃,雾卿继续道:“她?活不了几年了。”
白容厌恶雾卿,厌恶他的相貌、声音、更?厌恶他眼下?说的话,像是在咒东方银玥,可他手中的寒刃迟迟没能刺穿对方的胸膛。
就这个愣神的空隙里,雾卿道:“太医院正诊过她?的脉,殿下?已?病入膏肓,你是她?的枕边人,不会没发现?她?身体异样,白公子,你与殿下?长久不了。”
白容终于?忍无可忍,朝雾卿下?手。
寒刃戳穿雾卿胸膛的同时,雾卿道:“我可以让你永远与殿下?在一起。”
第125章 永远
永远?
白?容一边解开染血的护腕一边朝自己的?住处走去, 眼下他一身血腥,若不洗干净就去见东方银玥,凭对方灵敏的嗅觉也能闻得出,她不喜欢血的?味道。
便是这样一耽搁,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
月上枝头, 廊下有风,吹来了几缕青涩的花香, 像是最早的?一批栀子。
待到住处后, 白容走向院内的井旁沉默着打水, 这种事已经做过?成千上万次, 熟悉地洗净身上的?血腥味, 连屋子都不必特意去回, 因?为那?黑漆漆的房间里没有他想要的?东西,没有他想见的?人。
清冷的?月色照下,潮湿的?发丝上坠落一滴淡红, 回想起不久前在公主府长?廊下对雾卿动手, 白?容略有些后悔没有把人提出去杀。
他不止刺了对方一刀, 而是将其开膛破肚,切得七零八落,顺脚踢进?了一旁的?花丛中。雾卿的?血流了满地都是, 掩盖了东方银玥留下那?一滴血的?气息,梅花妖浓甜的?妖气扩散, 想必很快就会引来公主府内的?御灵卫, 待人瞧见雾卿时,那?妖必还是一副惨状。
白?容看他不顺眼多日, 他不喜欢他的?相貌,不喜欢他进?入公主府, 更不喜欢他可以光明正大地被那?些人谈论?,冠以东方银玥面首的?身份。
他泄私愤,可雾卿并不在意。
雾卿很能忍疼,甚至能在血泊中生笑,那?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问他:“你不恐惧吗?白?公子,如若殿下真的?寿命无?长?,你今后要怎么?过??”
“这世间的?人,活着皆有其目的?。有的?人为了权势、地位,有的?人为了财富、美色,还有的?人为了信仰、仇恨、恩情、或爱。”
“你活着是为了什么?呢?白?公子,你是为谁而活的??为你自己吗?不见得……”
他像是能看穿人心,轻易点出了白?容心中软肋:“你明明法术高强,却从不往上攀登,你隐藏了妖气让所有人以为你是凡人,却从未真看得起人,你的?人生围绕着殿下度过?了十数年,你从不为自己活着,你是为了殿下而生的?。”
“但你一定?想过?,妖之寿命可达万年,而人的?寿命不过?数十载,殿下即便长?命百岁,也只能陪你几十年罢了。你不想拥有长?久吗?你必然想过?长?久的?……更何况而今殿下已时日无?多。”
雾卿这话说完时,白?容已经割下了他的?舌头,免得再听?见对方聒噪。
话非好话,却足够叫人心动。
一个人真的?能永远与另一个人在一起吗?哪怕是两?个人,也有寿命长?短,也有意外,没有人能确定?永远,可永远却令人无?限向往。
白?容向往与东方银玥永远。
他从得知自己其实?不是蛇妖而是龙的?那?一刻,就断了与东方银玥永远的?念想。他知道自己或许就是未来预言中扰乱隆京的?玄龙时,便想方设法找到杀死自己的?办法。
即便雾卿是个惹人讨厌的?妖,有一点却说得很对,白?容无?法反驳。
他是为了东方银玥而生的?,他这一生的?确无?所求,不为权势,不为财富,更看不上那?些凡人的?俗世追求。可他长?了一颗心,他有情,他喜欢东方银玥,他想独占她,也想过?与她永远。
冷水淋透了身躯,雾卿的?话更像是一句蛊惑,用东方银玥时日无?多击溃他,再用那?一句永远诱引他。
水桶滚去了一旁,白?容总算将身上的?鲜血冲干净,他还是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才往凝华殿的?方向过?去。
在去凝华殿的?路上白?容遇见了逐云,她是特地守在凝华殿前等着他的?。逐渐见到白?容时眉心紧蹙,瞧见他湿漉的?发丝,不用想也知道御灵卫传报那?满地尸块是谁下的?狠手。
“白?大人,雾卿公子是殿下的?人。”逐云提醒他:“不可妄为。”
白?容闻言脸色冷了下去,他面朝逐云,被冻的?略沙哑的?声音一字一字道:“我才是殿下的?人。”
逐云还想提醒他,东方银玥千叮万嘱不许人随意动雾卿,如今梅花妖虽未死,却身受重伤,破碎的?尸块即便可以融合,可白?容依旧坏了东方银玥的?规矩。
她想拦住白?容,只是白?容的?速度远快过?她,在逐云开口之前他已然跨入凝华殿的?院落,越过?一树海棠花,染了些许花香,推门而入。
白?容进?门时带了几片粉白?花瓣,凝华殿里的?婢女已经被东方银玥撤下,她自己却躺在逐渐冷去的?浴桶中,无?知无?觉地睡着了。
白?容听?到了她轻柔的?呼吸,嗅到了她惯用的?熏香,昏黄的?烛灯将浴桶粼粼的?水光照在了丝质的?屏风上,映着一对鱼,红白?相贴。
“殿下。”
白?容走到了浴桶旁,水温早已凉下来了,东方银玥的?发丝还是湿漉的?,顺着白?腻的?肩膀与胸膛滑入水中,漂浮于花瓣间,又随着她的?呼吸起伏,一派恬静美好。
白?容抿嘴笑了笑,抬手碰了她的?肩,触手的?凉意却让他的?笑容僵了下来。
东方银玥的?身体远比她浴桶中的?水还要冷,白?容连忙将人从水中捞出,用巾帕包裹,抱在怀里。也可能是白?容的?血液彻底被龙血替代,他变得温暖了起来,便越发感?觉到怀中的?人像是一块冰。
这般动静东方银玥也没醒过?来,若非她的?呼吸喷洒在白?容的?脖间,他的?心跳也该被吓停了。
将人抱上了床榻,白?容拉过?被褥盖在东方银玥的?身上,再让她枕着自己的?腿,用干燥的?布巾慢慢替她将潮湿的?头发擦干。这个过?程中小心翼翼,但若只是睡着的?人也该察觉到苏醒过?来了,东方银玥却睡得很熟。
白?容不是没发觉到她近来异状的?,她变得更加嗜睡了,也好似不再如以往那?般强势,哪怕是对他也宽容了许多。
过?往白?容很怕东方银玥生气,他不愿做出任何惹她不高兴的?事,因?为只要东方银玥生气,总会有一段时间不理他,被人冷待的?滋味很不好受,而那?时白?容便会患得患失。
他从来都知道他与东方银玥之间的?差距,不在于他是人或是妖,而在于他或许永远都不会是东方银玥心中的?第一位。
可东方银玥不是他的?第一,她是他的?唯一。
所以只要她给他一点儿甜头,白?容便会开心很长?时间。她带笑的?眼神,她赞许的?颔首,还有她愿意让他为所欲为的?纵容,都是白?容心中划定?他在东方银玥这里变得更加重要一点的?证明。
擦干了东方银玥的?头发,白?容褪去外衣将人抱在怀中拢紧了被子,想让自己身上的?暖意传到东方银玥的?身体上。他与她十指交握,一遍遍亲吻她的?发顶。
白?容不会给人看病,他号不出东方银玥脉象的?问题,但他有妖的?感?应,他知道他怀里的?人或许真如雾卿所说的?那?样,身体出了很大的?问题。
东方银玥是后半夜醒来的?,她一睁眼就看见了近在咫尺的?白?容,少年的?眼直勾勾地望着她,在对上她视线的?那?一瞬露出一抹笑,凑过?去亲了亲东方银玥的?鼻尖。
“我怎么?睡着了?”东方银玥的?声音有些沙哑,她抚摸着白?容的?脸问:“你何时回来的??”
“回来好久了。”白?容咕哝着声音,像是朝她撒娇:“一回来就看见殿下躺在浴桶里,本以为能与殿下学?一学?屏风上的?鱼,结果殿下睡得很沉。”
东方银玥笑骂一句:“没正形。”
她骂得很轻,还如往常一样踹了白?容一脚,只是这一脚没什么?分量,柔软的?脚心贴着白?容的?小腿滑过?,便算惩罚他口无?遮拦了。
白?容却觉得这一脚像是踹进?了他心里最柔软的?那?一寸,带着些许酸涩的?疼,便是再亲一亲东方银玥也无?法缓解他这半夜胡思乱想的?难受。
雾卿的?话像是一颗种子,尖锐地钻入了他的?脑海里,听?过?了便忘不掉。
东方银玥见他有些呆滞的?样子,又踹了他一脚,将白?容踹回了神,这才伸手探进?了他的?衣裳里,指腹滑过?他的?皮肤,略疑惑道:“你的?身体很烫,白?容。”
不同以往的?烫,他以前的?皮肤总是凉的?。
但东方银玥转念一想,也可能是她的?身体太冷了。
少年经不起半丝暧昧勾缠,在听?见这话后便似得到了许可般翻身将东方银玥压在了柔软的?被褥中。二人被春被包成了蚕蛹状,窸窸窣窣了一会儿,白?容将他的?衣裳全?丢扔出了床幔。
一阵夜里的?凉风吹了进?来,东方银玥赶紧缩进?了白?容的?怀中,少年长?出她一截,东方银玥愣怔了瞬,被褥里的?脚贴着白?容的?脚踝,又昂着下巴比了比。
白?容正欲去拉她的?腿,见她伸得笔直,不明所以,垂眸看去,又难得从东方银玥的?眼中看见了新奇。
“怎么??”白?容抚着她腿的?手往中心滑去,温声询问:“殿下……抽筋了?”
东方银玥问他:“你是不是又长?高了?我竟好久不曾注意过?了。”
白?容闻言,笑了笑:“长?高许多了,约二寸。”
顿了顿,白?容又道:“还有其他地方,也长?了些。”
说着,他拉着东方银玥的?腿架上自己的?腰,指腹摩挲着她的?脸,滑到她的?唇边吻了上去,让她实?际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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