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新鲜未到期
“另外如果您不担心在我接手汤氏之后,会让您的两个宝贝儿子露宿街头。那么,我随时可以辞职。”
汤倪把话说得很死,完全不留余地。
自己父亲为什么从今年开始,这样执着于让她回去,汤倪心里明白的很。
汤怀峥还有两年毕业。
汤岱现在要求自己回去汤氏上班,不过是看中了她这些年来独自在外打拼的业务能力、社会阅历以及自己积攒和掌控的人脉资源关系。
所以显而易见。
父亲是打算在汤怀峥毕业之前,让她尽快熟悉汤氏房地产的集团业务,然后好在汤怀峥继任之后,让她去扶持自己的弟弟。
说到底,一旦回去就便要一辈子为汤怀峥打工,为汤氏卖命。
汤岱很好地筹划了一切。
唯独这份筹划里,没有汤倪。
她心底攒压着难以释放的积郁。
额穴间隐有细小青筋突跳,针扎般放肆跃动,她极力表现地云淡风轻,但仍旧感到非常不适。
“姐姐,别这样偏激嘛,爸爸也只是想要你回来汤氏而已。”
迟迟未动声色的汤怀峥倏然开口,神情状似天真无邪,语气更是真诚地可笑。
他稍稍走上前几步,目光轻柔,音色温和地规劝自己的姐姐:
“我们是汤家的儿女,回来为自家的产业奔波,总好过替外人卖力,你说呢姐姐?”
从前只知道汤怀峥表里不一。
没想到今天还见识到了他的婊里婊气,自己这个弟弟还真是了不得。
她甚至有些庆幸他俩不是一个妈生的。
汤倪笑了笑,意外地没接他的话茬。
汤怀峥是在故意激怒自己,她怎么会让他轻易得逞。
汤岱看到她从开始到现在,都全然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严苛傲慢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裂缝。
他皱起眉头,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莫名觉得汤倪不肯回去,因为姓段的那小子。
有人在觊觎自己的女儿,他感到无比地不痛快。
“你应该知道,我只是不想跟你计较。”汤岱的声音里略带警告。
言下之意,只要他想,就有一百种方式让她回去汤氏上班。
汤倪没有立刻回答什么。
她轻轻挑眉,径直抽出腰后的对讲机,果断而干脆地跟小助理吩咐道:
“阿妤,通知李部长,就说汤氏集团的董事长想跟他聊聊。”
她觉得她跟自己的父亲没什么必要再谈下去。
她需要有人来终止这场谈话,在今天这样重要的场合,她一丁点儿都不想跟这个冥顽不化的老头儿发生争执。
汤倪很压抑。
但她尽力克制住自己的压抑,脊背绷直,身姿倨傲地站在父亲面前,眼神澄亮,声调浮漶着野性般的笃定。
她一字一句地说给汤岱听:
“您也应该知道,我从不低头的,爸爸。”
我是这样的像您。
像您那般傲慢。
生来就学不会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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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父亲的不欢而散让她心情很差。
她弯腰掀挑起幔帐,只顾着低头匆匆地往外走,不料刚一拐出藤屋,便毫无防备地猛然撞进段伏城怀里。
汤倪皱紧眉尖,十分不悦地抬起头看向对方。
她认出段伏城,身体下意识放松了些。
薄睫轻颤,声线微微绷紧,视线游移地抵向他,低弱轻喃了一声:
“老板……”
段伏城收紧力道,扶稳她的身子,却没有立刻松开手。
他仔细观察着她。
可以很明了地发觉她此时此刻,眉眼处潜匿的抑郁。
汤倪也在回望他。
她突然意识到,假如段伏城不是刚刚才到。
假如他一直都站在这个位置的话,那他应该什么都听到了。
汤倪喘了口气,悄悄握紧手上的指尖,没有留给对方开口的机会。
从他怀里退出来,她淡淡地笑了下,只留下一句“我先去忙了。”,之后绕开男人离去。
段伏城侧过身子,目送着女人的背影,眸底浮泛出邃沃的喑光,深不见底。
在去往宴会厅的通道里,汤倪又刚好碰上曲和。
第一眼是注意到她仍未换成与制服配套的领带,她再次细眉紧蹙,声色下压了几分:
“怎么还没换好?”
曲和被汤倪严肃的神情吓到,身子怔顿在原地。
在见到汤倪愈发皱紧的眉尖时,她紧忙迫使自己镇静下来,眼瞳惊慌,硬着头皮堂皇地磕绊说:
“汤、汤经理,我、我我把备用领结不小心落在……酒店那边的更衣室了,从这边过去要十分钟左右,我怕您在、在合影区跟贵宾等着急……”
听她这么说着,汤倪才回想起来自己答应过她,要帮小姑娘把客人带去合影区等她。
刚才只顾着跟自己父亲置气,全然不记得曲和这茬了。
总归是自己的不对。
眉尖稍有松动,汤倪没多说什么,双手灵巧地解下自己的领带,递给她嘱咐道:
“那边有李部长接待,先去搞好自己,别被客人挑出麻烦。”
曲和低头看着汤倪手中的领带,思绪顿滞几秒,随即反应过来连忙道谢:
“谢谢汤经理,我一定好好表现。”
汤倪点头“嗯”了一声,“去吧。”
曲和离开后,汤倪慢吞吞地从怀中取出自己的备用领结。
她平时不用半秒钟就能打个领结。
今天却不知道为什么,手指仿佛完全不听使唤似的,来回捯饬了几分钟也没整明白。
汤倪深吁了口气,很是烦躁地直接一把扯下了领结,准备扬手扔出去之际——
指尖徒然被人攥握住。
触手一片温热。
汤倪被惊了下,本能地想要收回手,对方却不允许她退避,从她指间抽走领结,极富技巧性地牢牢掌控住她。
领结的撤离使两人瞬时手心贴合。
男人掌心灼烫,长指逐渐痴缠上她的,与她严丝合缝的贴合,与她交换指温。
肌肤贴触很微妙。
彼此织缠的指温燃烧,辗转剥离出某种奇异的虚幻感。
汤倪有些恍惚。
男人将指掌间的热生生不息地渡给她、顺应她、抚慰她,降解掉她指尖的冰冷。
在指腹寒凉褪却的那一刻,
汤倪感到被修复。
段伏城半垂着眼,指骨收紧,慢慢拉下她的手,优雅从容地缓缓靠近她。
“不是你的问题。”等她转过脸来,他才耐心哄道。
“嗯?”汤倪抬起雾蒙蒙的眼,里面蓄着牵强的笑意,
“难不成是想安慰我?”
是只有在他面前才卸下防备。
并没有点破她的故作坚强,只是淡笑着把领结摊开展示在眼前:
“我是说,扣子。”
原来是因为太久没用,节扣上的微小部件已经丢失,摸索再久也难扣牢了。
缓缓放下领结,段伏城的声音温柔而有力量:
“是扣子的问题,不是结花的问题,更不是你的问题。”
看着被丢在一旁的领结,汤倪展露出几分真心的笑颜:
“还说不是在安慰我……”
“谁说不是了?”
温暖修长的手捏上她表情委屈的脸颊,男人轻声凑近:
“就是在安慰你呀,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