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碗泱
那个男人比霍祈成熟,西装革履,英气不凡。应该是霍祈的哥哥,霍利杰。
霍祈曾提到过自己的哥哥,他说他特别有魄力,但谈昔当初没怎么听到心里,只隐隐记得霍利杰是个厉害的人物。
“你找霍祈吗?”霍利杰问。
谈昔本想说“我想见他一面”,可莫名其妙的,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她在外面站了很久,狼狈极了,腿也疼,她不想让霍祈看到她任何不好的一面。
她摇了摇头:“没有,我是想给他送一封信。”
霍利杰诧异地看她一眼。
谈昔想,或许他的眼神是想说“这个年代,哪还会有人写信”,但是霍利杰没多问,只平静说:“霍祈今天跟朋友出去玩了,我帮你把信交给他吧。”
谈昔点了点头:“好,那麻烦你了,如果可以的话,可以让他今晚就看到信吗?”
“好。”霍利杰淡淡答应了。
劳斯莱斯越驶越远,最终消失不见,谈昔绑着石块的心总算松快下来。
她想,霍祈只要看到信,就肯定会来见她。
霍祈那么喜欢她,是不可能这么快就把她忘了的。
可她从年前等到初一,又从初一等到十五,等到中小学陆陆续续开了学,等到自己收拾好行李去学校,她才恍然意识到,曾经宠她爱她视她为珍宝的少年真的不再喜欢她了。
再后来,渐渐死心,哪怕别人提到霍祈的名字,她都已经波澜不惊了。
两人重逢后,霍祈恨她咬牙切齿,她不是没想过,霍祈或许根本没看过那封信,但是很快,这个想法就被她抛之脑后,霍利杰看起来并不是不靠谱的人,只是递一封信而已,并没有强人所难。
她想,大概就是霍祈恨极了她,哪怕看到了信,也不肯原谅她。
最近霍祈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奇怪,她也没往这个方向想——霍祈竟然真的没有看到那封信。
可是这个最不可能的想法就这么被证实了。
谈昔心里浮起一阵苍凉,她就说,他那么喜欢她,怎么可能不原谅她,她在信中都那么卑微了。
这大概就是天意吧,兜兜转转开了这么个玩笑,或许他们的爱情本来就是个玩笑。
仿佛全世界的风都吹向谈昔,她整个人几乎要垮掉。
所以此刻,谈昔闭了闭眼,缓缓垂下了手,艰难晕开一个近似甜美的笑,只是声音淡的像是风都能吹散:“没什么,我累了,我还要工作。”
霍祈抬高了声调,唤她的名字:“你刚刚到底想说什么?”
她轻轻推了推他,朝上一层楼梯口看去。
周亮尴尬地抬了抬手:“霍医生就等你了,开会呢。”
今天并不需要霍祈坐诊,来了一支国外的医疗外表团队交流,这不,有个重要的医学研讨活动需要参加。
霍祈担心谈昔被张爱国为难,特地到病房门口观察情况,哪想到她如此牙尖嘴利,两人就在楼梯间拍拖了很久。
“嗯,这就过去了。”霍祈应他。
谈昔也没说什么,直接从这层楼梯往下走。
霍祈叹了口气,抄起口袋跟着周亮回去。
周亮眼睛晶亮:“这就是你上次从体检中心拉回去的那个姑娘?”
霍祈嗯了一声。
“你俩什么情况,人家不喜欢你,你想霸王硬上弓?”周亮揶揄地笑着。
“哪来的不喜欢,”霍祈睨他一眼,“周亮,你说,如果女孩被不喜欢的男人强吻了,会怎么样。”
周亮啊了一声,捂住嘴巴:“我的天,霍医生你居然这么劲爆!”
他怎么也想不出来衣冠楚楚的霍医生会做出如此禽兽的行径,那画面,简直无法直视。
霍祈淡淡说:“你还没回答我。”
周亮摸了摸下巴:“大概就是抬手一个巴掌?”
霍祈黢黑的眼底结成冰,他嘲讽地勾起唇角,轻呵一声,像是不肯相信。
周亮:“?”
开完会,霍祈疲惫得不行,捏了捏眉心,手机突然响了,是好久没联系的程立则发来的消息。
程立则:【别忘了谢谢我】
霍祈:【谢你什么】
程立则失笑:【今早我让谈昔去你们医院给张爱国送材料来着,本来那东西丢了就行的】过了会儿,霍祈才回复。
霍祈:【晚上要不要一起喝酒?】
程立则看着霍祈的回复,陷入深深的沉思,难不成他棋差一招,这二人并没有干柴遇烈火,反而撕起来了?
每次霍祈约他喝酒,基本都是他心情不好的时候。
身为霍祈的好兄弟,也确实应该好生安抚他一番。
霍祈到时,程立则那边堵车,还没到。
这回程立则选的是一个热闹的酒吧,灯红酒绿,男男女女放肆地扭动着腰肢,一派人间寻乐的场景,舞池灯光迷离。
霍祈素来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刚进来就忍不住蹙紧眉头。
他点了杯酒,默默坐到角落里,似乎与喧嚣热闹的酒吧格格不入。
一个穿着黑色短裙的女人见他一个人孤独坐着,又见这人穿戴不凡,又有卓然的好气质,他衬衣袖口微微挽起,露出紧实修长的手臂。
女人摇晃着肥厚的臀部走了过来,朝霍祈抛了个媚眼,嘴角调笑:“帅哥,一个人啊?”
凑近了些,霍祈才看到,这女人化着浓重夸张的妆容,压根看不清真容,香水味也重得出奇,是那种廉价的甜腻味道。
霍祈讨厌极了这种味道,他喜欢淡淡的茉莉香。
想起这个,他抬起眸子,冷漠地瞥了一眼女人。
女人也不恼,她一眼就看出这男人身价不凡,要真能拿下他,必定狠赚一笔,管他讨不讨厌她,能从他钱包里套出钱才是正事。
再说了,她见过的男人多了去了,冷漠的男人不是没撩过,反正在床上的时候体温是热的就够了。何况像今天这种颜值正点的男人,能睡上一觉她也不亏。
女人想了想,举着自己的杯子走了过去,媚眼如丝:“看你心情不好的样子,我陪你喝一杯吧。”
霍祈淡淡扯了扯嘴角,没看女人,也没拒绝。
女人心里一喜,只要他不拒绝,她就有机会。等会还要跟这个男人合个影,在小姐妹面前秀一秀,她能勾到这么极品的男人。
她扭动着腰肢在霍祈面前坐下了。
“是不是失恋了,要不要我来安慰你?”女人晃荡着酒杯里的液体,声音软得能掐出水来。
闻言,霍祈饶有兴致地瞥了她一眼,淡淡回了句:“你想怎么安慰?”
他竟然跟她搭话了。
女人想,果真没人能抵抗得住投怀送抱的女人,而且她颜值上乘,想至此,她撩了撩长发,亮片眼影在酒吧迷蒙的灯光下闪着光。
女人没说话,将右腿往霍祈那边蹭了蹭,她用自己光滑的小腿蹭着他的,含义不言而喻,要搁一般男人这时就应该做点什么了,看着霍祈不为所动,只是慢条斯理地饮着酒液,她又大胆了些。
将握着酒杯的右手悄悄放下来,她一点一点地靠近,小心翼翼地朝着霍祈大腿的方向探去。
没有男人能经得住这样的撩拨。她就不信,她若这样撩拨,他还能稳如泰山。
不过她的手还没伸过去,霍祈已经移开了腿,眼底温度骤降,声音寒的像是夹杂着万年的冰雪:“滚!”
女人被他这话吓得一哆嗦,她本以为自己是有希望的,哪想到这男人竟然如此不留情面,果真是男人,翻脸无情,她见怪不怪,只是遗憾睡不到如此英俊的男人。
她悠悠叹口气,端着杯子离开了。
程立则到时,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幕。
女人走后,程立则正要坐下,霍祈却摇了摇头,不动声色地端起自己的酒杯:“换个位置。”
程立则:“?”
霍祈:“这里脏。”
被那个女人玷污过了,他嫌脏。
“你小子,还是一如既往洁癖那么严重。”程立则摇头失笑。
程立则记得,有一次,他去霍祈家里喝酒,两人喝醉了就躺在一张床睡着了,第二天早上,霍祈皱着眉头将他扯下去,然后换了床单,连垫子都换掉了。
从那之后,程立则就记住了,霍祈这小子洁癖比一般人严重得多,千万别招惹他。
“我发现了,你啊是心情好的时候眼里没兄弟,只有女人,现在心情不好了,又想起我来了。”
霍祈单手解开两粒扣子,露出一截分明的锁骨,他没说什么,只顾着喝酒。
霍祈工作日基本不喝酒,他自制力极好,烟酒从不沉迷,只是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情沉闷得要命,只能靠酒来解解愁苦。
霍祈似乎有点醉了:“这些年我做过很多关于她的梦,我忘不掉她,永远也忘不掉。”
本以为两人重逢了,有了合适的机会,就能再续前缘,哪想到成功之路那么遥远,霍祈越来越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魅力。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她这样逃离我。”他叹了口气。
程立则说:“其实我也很奇怪,一般女人哪有不喜欢你的?我看谈昔确实是单身一人,也不像心有所属。”
虽然程立则是个直男,但是从他的角度来说,确实没见过比霍祈更优秀的男人,年轻有为,学识高,有教养,还长了副人人都爱的好皮相。
“也许是性格吧,你太执着了,什么东西都不要握得太紧。”程立则想了想,又说。
“不会的,”霍祈抿唇,“你不知道她当初多么喜欢我,依赖我。”
年少时的谈昔眼睛里的光骗不了人。
程立则笑着摇摇头:“霍祈,你还是太年轻了。”
只有年轻的人才会把情爱看得如此之重,他比霍祈虽然只大了五岁,但是看待很多问题的角度就跟他大不一样。
霍祈的目光看向他,眼神坚定:“你如果遇到了那个人,就不会这么说了。”
程立则重重灌下一杯酒:“谁没遇到过。”
谁没年轻过,谁没爱过人,可那些爱而不得的往事,纠结于风里的心事,早被岁月的长河掩盖了。
行尸走肉怎样,孤独一人又怎样。
程立则一边喝酒一边苦笑,拍了拍霍祈的肩膀:“其实我倒很羡慕你,至少你如今还有勇气。”
如果他是霍祈,或许早就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