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璇枢星
这样的习惯让他到了成年之后,就算是跟一个女人结婚,也是暗自计划了许久,忽然说结婚了就结婚了。
早春寒意料峭,小保姆朱玉迎见自家少爷回来,对他展颜一笑:“宴哥儿,今日怎么舍得回来了。”
“温老师跟徐老师找我回来。”温知宴回答。
朱玉一听,知道这是要说正事,正了正神,率先跟他透风。
“温老师跟徐老师看新闻了,知道你要投资酒店,要跟港圈的那个浪荡公子哥,叫苏什么的,去国外做生意,摩洛哥是不是那种多啊?妓院多?你去那种地方开酒店,温老师跟徐老师心里肯定不高兴吧。”
“哦。”温知宴闷声应了一下,知道朱玉是好心告诉他这些,其实不用她提醒,温知宴也知道今日来这趟,是为了他砸钱去摩洛哥开酒店的事。
以往那些小打小闹都算了。
现在他把事情摆到台面上来了。
他跟那个女酒店前厅经理的事,当初是他奶奶邓慧蓉答应让他跟黎尔结婚。
温隽临跟徐德芝以为不过是他做生意的需要罢了,他需要给国外的合伙人营造一个做事稳健的已婚生意人形象。
春节,在北城,他把黎尔堂而皇之的带出来露面。当时温隽临跟徐德芝还在暗自庆幸,这对年轻人选择隐婚,少了他们对外解释黎尔身份的很多麻烦。
这才过了多久,温知宴就高调的为了黎尔进军酒店业。
温知宴迈着步子,姿态闲散的进了花厅,见到温隽临跟徐德芝都在沙发上坐着,等他来到。
沙发背后是一面照片墙,陈列着温家的家族发展史,全是一些一旦露脸就会吸引世界关注的面孔。
里面有温觉浅。
自然也有温知宴。
但是年轻的他们做出的成就在里面,是最不值得一提的。
“爸,妈。”温知宴淡淡的跟二个长辈打招呼,然后解开手工西装的扣子,在一只木圈椅上坐下。
坐下之后,依然直着劲腰,挺着宽肩,这是在这个家里的规矩。
温隽临清了清喉咙,说:“怎么摩洛哥有人告诉我,你帮港城的苏朝白疏通了关系,让他的酒店在当地拿到了开业许可。”
这是温知宴在国外第一次用姓温的身份,来帮自己办事,只为让储运集团在卡萨布兰卡的酒店尽快开业。
“苏朝白的酒店在当地并未违规,一直被搁浅是因为政府用宗教信仰的原因挑刺,不同意开业,一切都是合法合规的,我只不过是告诉了当地官员我姓温,叫温知宴,是这个酒店的投资人,如果他们让这个酒店开业,以后我会按时给他们交很多税。”
温知宴嗓音清浅的说出自己做这些事,完全没有在搞什么特权,“他们觉得我这个人可靠,就批准我可以在当地开门做生意。就是这么简单而已。”
温隽临脸色一沉,严肃开口道:“这个苏朝白在港圈浸淫的全是些声色犬马,名声特别坏,你跟他一起合作开酒店,想过对温家会产生什么影响没有。”
温知宴长眸一敛,将倨傲不驯的眼神投向温隽临,“我做生意一直有我的原则,只要一切都合法合规,你就不必管了。”
温隽临脸色更发黑,生气的吼:“我不必管,你结个婚我都没管你,现在你开酒店我倒开始管你了,你也不想想是为什么!”
温知宴抿唇,眸子里的寒光四射。
徐德芝见状后,立马做和事佬,不想他们两父子如此剑拔弩张。“好了,好了,难得回来一次,人家朱玉的阿胶鸡汤在炉子上小火炖着呢,还没端出来给你们补,你们俩父子的火倒烧起来了。”
“温知宴,我顶多再给你一年,你娶这个酒店前厅经理是什么意图,我不管,但是我顶多让你再跟她好一年。你太儿戏了,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觉浅就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觉浅要是还在,我也不用为这个家操这么多的心。”
知道现在有人翅膀硬了,温隽临只能做出自己在让步的姿态。
然而,温知宴却被自己父亲说的这些话刺疼了心脏。
「觉浅」这个名字灌入温知宴的耳蜗,他瞬间顿感不适。
“觉浅不是被你安排走那条路,最后才没命的吗?”温知宴忽而厉声顶撞了一句。
他回眸撇见玉树临风般的青年在国外撤侨时的英勇身姿,他死的那个春天,温知宴才十六。
得到温觉浅在暴.乱中为了保护一个中国小女孩,不幸被流弹击中,当场殒命的消息那天,温知宴压根没有遇见过一件好事。
直到在苏城蜿蜒的老街巷弄里,见到一个少女梨涡浅笑,在刚盛放的杏树下天真烂漫的逗弄几只橘猫。
那一瞬,时光好像为她定格,他心如死灰的感觉才减少了一点。
那个场景,对温知宴来说,充满了极致的治愈效果。
温知宴差点以为,后来的自己活在这个世上,就是为了看她笑。
这个少女,就是温知宴的太太,黎尔。
可是他的父母完全不知道他是靠什么人,什么事来治愈自己度过温觉浅离开的那段至暗时刻。
他们只会要求他做第二个温觉浅。
“混账,谁让你这么说话的!我逼你们兄弟做什么了,生在我们这样的家庭,让你们兄弟很为难是不是?做外交官是他自己选的,那是他的理想,他的热爱,他的抱负!”
“你呢?你就算别人把北城的位置都给你安排好了,你也根本不去,你以为你在摆谱给谁看?既然憎恶姓温,就不要在外面利用姓温的关系,这个摩洛哥的酒店我不准你继续露脸经营,你找个合伙人,马上把这些合作关系转出去!我不想我儿子接触港圈那些不明不白的势力,去摩洛哥开酒店,别唬人了,摩洛哥什么最多,妓院最多!你跟着苏朝白那种浪荡公子爷去做生意,别污了自己的名声!”
长子已经没了,温隽临不想家里剩下唯一的这个亲生子走上歪路。
一群喜欢纵情声色的公子哥去国外开酒店,听起来就是作风不正。
温隽临知道温知宴是为了黎尔,才投的钱。他现在很激动。
西灵湾的消息传来,说温知宴近来很宠黎尔,不比那些公子哥养雀花得少。
私底下买买礼物都算了,现在公然为她在异国他乡开一家巨型酒店。
温隽临跟徐德芝商量过后,今日找温知宴来,就是要他不要去开这家酒店,他跟黎尔不过是玩笑夫妻。
那样身份的姑娘怎么能进温家高门。
要是温知宴大婚,那肯定是得找个名门望族的千金小姐,能在财力跟官运上帮助他的。
虽然温知宴现在说不想走那条路,埋头做他自己的生意就好,但是等他年纪上去,他会想走那条路的。
一个出身,职业,甚至血统都高贵的女子才能匹配上今后的他。
他跟黎尔的这场结婚,之前温隽临跟徐德芝商量,就当是让他试婚,先体验一下婚姻生活好了,毕竟他一直不交女朋友,单身了那么多年。
如此,下一次正式结婚,才能让对方感到轻松,所以温知宴的父母才没有反对他跟黎尔结婚。
黎尔到现在只在北城春节时分见过温隽临跟徐德芝,彼此都客套到了极点。
因为黎尔在温隽临跟徐德芝眼里,还根本不算是温知宴的妻子。
温知宴现在大了,有自己的事业了,没有走温觉浅那条路,他们由着他,给他私生活的空间。
他们心知肚明温知宴心里是怪着他们的。
如果不是他们逼着温觉浅走那条路,温觉浅就不会死。次子温知宴也不用独自负担这个家对他的厚望。
沉默几许,温知宴起身,捡起先前放在木茶几上的车钥匙,神色平静,眼神犀利,不徐不疾的说道:
“我用自己赚到的钱做个生意,不需要他人来指指点点,就如同我结婚,找的是我喜欢的人,跟她在婚后过我喜欢的日子,更不需要别人来指指点点。姓温不是我能选的,但是,姓了温之后,如何过日子,是我能选的。”
语毕,桀骜不驯的青年迈开长腿,离开了语华庭。
他面上做得平静无波,其实内心狂躁不服。
为什么温觉浅要去做外交官,要死在国外。
温觉浅从小到大的爱好不是考古吗,年少的时候他说他要做一个考古学家,结果被家里安排去做了外交官。
不是说做外交官不好,是说为什么姓温,就要比别人更懂事,懂事到放弃自己的爱好,活得像个工具人。
大学毕业后,他们要温知宴从政,温知宴极力反对,家里支持他做生意开公司的人只有邓慧蓉。
他的公司从大二就开始运营,到了大四已经做得风生水起,然而父母依然反对,认为那不是姓温的人应有的宿命。
闹得不可开交之际,是年迈的邓慧蓉出面赞成温知宴继续开公司,不用去北城角逐权力。
如今,温隽临跟徐德芝在用当初要求温觉浅去做外交官的原理,来要求温知宴的婚姻。
他们不赞成他娶黎尔,认为他跟黎尔以结婚的名义玩玩可以,反正是无人知道的隐婚,察觉到他越发为黎尔沉迷,他们就要拿出大家长的嘴脸来让温知宴及时迷途知返。
近来,他们为他选好了真正的联姻对象,却得知温知宴出其不意的进军酒店业的消息。
此举证明他对那个平民姑娘是宠得不行了。
“阿宴,不可忤逆你父亲,他是为了你好。”徐德芝唤住要拂袖离去的温知宴,“马上要吃晚饭了,你去哪里?”
温知宴回应:“回家。”
这个答复,意为这里不是家,从来只有冰冷的规矩跟沉重的期待。
一个此刻在地底下长眠的温觉浅还不足以让他们理解这里早就不是家了。
第69章 春枝情话
四季雪的贵宾住户在天色暗黑之际驱车来到。
黎尔接到前厅部的通知, 上到顶层去接待。
男人今日面色沉郁,眼神锋利,将一身纯黑修身西装撑得挺阔冷欲, 较之以往,一副拽酷bking的样子更盛,像是刚去了一趟地狱历险回来。
在酒店前厅从业经验丰富,善于察言观色的黎尔一下就看出今天她的老公兼老板,温知宴心情很不好。
“温少, 欢迎大驾光临储运, 对于今晚在四季雪入住有什么需要, 请一一告诉我, 我一定为您一一做到。”黎尔甜美笑着, 用双一一迎接酒店的贵客兼大老板。
以此来显示她尽力要取悦这个男人的意思。
黎尔身后带着两个女实习生,是严云生这两天分给她的徒弟。
在她们面前, 黎尔自然不会泄露他们是夫妻的关系,毕恭毕敬的来给温大少接驾。
现在的温大少在这间酒店, 是跟他们的太子爷苏朝白一样,需要全体员工小心谨慎对待的大人物。
见有外人在场, 温知宴瞄了黎尔一眼, 轻滚喉头,随意说了自己的需求,他点了酒跟实物,约了温泉泳池包场,末了, 忽然心血来潮的说:“还想看杏花开。”
“杏花开?”黎尔扬声, 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不敢怠慢, “哦,好的,我们马上去给温少安排。”
问完温知宴的需要,她快速带着两个前厅部实习生下楼去做准备。
两个实习生是北清大经管学院的,是温知宴的学妹,在校期间就对温知宴青睐有加,没想到来酒店实习的时候可以见到他本人。
“哇,温知宴真的好帅。”
“以前他在北清大上学就一直没有谈恋爱,他到现在都还没交女朋友吗?”
黎尔温声训斥她们不要发花痴,现在不是发花痴的时候,“不要议论八卦了。先照顾客的需要去安排。”
“是。”两个职场新人立刻答应。
将温知宴的要求照他的意思满足后,黎尔迎来了一个最后的难题,她去花园里转悠,睁大眼睛想找一株开花的杏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