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璇枢星
她以为她听错了。他面色很平静,不像是在开玩笑。
愣了愣,黎尔说:“宋禹现在住在四季雪。”
“他今晚有人请他去赛车,借了我的P1,要玩通宵,不会回来。”温知宴说完之后,戴上了蓝牙耳机,继续跟谢旻交代今天在新能源公司那边的行程安排。
这个姿态的意思就是不容黎尔再对他做拒绝。
等男人去聊他的公事,黎尔自己品味了一下,适才他说话的意思。
就是今晚温知宴会来住她上班的酒店顶层,届时还会叫她到他的房间里去,说是要教她打麻将。
黎尔感到真的无法拒绝,这是假老公对她面面俱到的体贴。
然而她心里怎么觉得这个邀请那么暧昧,特别是被温知宴这样的男人含义未明的说出来。
车眼看快要到储运悦榕,黎尔不想被人目击自己坐布加迪上班,到时候撒个谎说是今天雪大,不敢开车,随便在网上约的网约车,同事也不会相信,谁用布加迪跑网约车,家里有矿了还出来跑单吗。
“车停前面可以吗?早餐有点儿没吃饱,我想去便利店买个饭团。”黎尔指了指临上班点附近不远的便利商店。
“好。”温知宴服从的让她在便利商店下车。
灰蓝色Chiron停泊。
“再见,上班愉快。”黎尔解开安全带,坐豪车,陪美男的体验谈不上愉悦,很惊心倒是真的。
温知宴开超跑,完全是当代步车在开,没有狂飙的车程并不颠簸,黎尔的心是为他这个人惊的,他比天价超跑更优美跟完美,且充满压迫感。
跟他共处狭小空间里,黎尔一直呼吸凝滞,昨晚其实她没有睡好。他的密友在餐桌上提及他大学时有喜欢的人。
黎尔暗忖该不会是什么替身梗落在自己身上了。
哪天白月光回来了,她得收拾细软,赶快离场。不会那么俗吧,现在程余欣都不看这种梗的小说了。早过时了。
黎尔胡乱想着,要迈步下车。
”尔尔。”男人一声轻唤。
“嗯?怎么了?”黎尔回头,以为自己是忘了什么东西在他车上。
然而回转头来,遇上的是男人探头上来,噙住她的软唇,厚掌扣住她纤细的后颈,轻轻摩挲,也是紧紧钳制,不让她逃开这个吻。
他早上用了漱口水,还刮过胡子,用了须后水,口腔跟下巴边上全是洁净的薄荷跟桉树的洁净味道。
本来是冷香调,然而这么摩挲在黎尔的软唇边,却令黎尔感到逐渐的温热。
他下巴好硬,舌头好粗,男性性征强烈,这么对待黎尔,黎尔羞赧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黎尔气喘,已经不能呼吸,只能靠他偶尔赏给她的间隙吸氧。
浓吻结束,温知宴的唇贴黎尔发烧的耳朵。
“不要听宋禹胡说。”他粗哑的声线,绵软的语调,在哄黎尔。好像是他觉得黎尔为他吃醋了,他在哄黎尔。
黎尔心跳增速,不知如何回应他,只怕说多错多,越描越黑。
温知宴就着她绷紧的脖子安抚,手在她的锁骨边撩拨几许,告诉她:“晚上记得来四季雪见我。”
“你衬衫……沾我口红了。”黎尔垂眸,不敢看他的眼睛,她猜,他现在的脸跟眼眸都一定十分的勾人。
黎尔之前已经见过几次了,再多见几次,就会抵抗不了的为他沉沦了。
黎尔只能把视线定格在男人的白衬衫胸口。
他今天穿黑色手工西装,修身款,没打领带,衬衫领口松开三颗纽扣。
黎尔适才被他勾着湿吻,中间难耐刺激,躲避着,在他滚烫的胸口蹭了几下,无意间将她的玫瑰奶茶色口红蹭到他的衬衫纽扣缝上。
很明显,他就这么去上班,会被他的属下看见,也许还会被人拍照深扒,说温知宴有女人了。
“我到公司会换。”温知宴闷声,浅提了一句。
再度在黎尔额头上印下一吻,与她分别。
黎尔很快挽着手袋,下车去进了便利店。
大雪纷飞的长街上,灰蓝超跑驶远。
黎尔站在便利店摆得琳琅满目的货架前,大脑一片空白,身体感官能感受的还是男人身上那股浓烈洁净的气息,还有他吻她时候那股灼烫。
即使黎尔什么都没说,温知宴也发现了,昨晚她没有睡好,因为听宋禹在不经意间说起温知宴在大学时曾经为了某人经常出国。
早上他送她上班,主动提出要教她打麻将,还在分别之际,将黎尔湿吻得缺氧,是不是都是为了哄黎尔不要再吃醋了。
好歹她现在是跟他正式领证的温太太。
“您好,需要什么,请随意选购。”便利店的工读生见到黎尔进来后,就呆呆的站在那里,善意的招呼她道。
黎尔这才回神来,去买了一罐罐装咖啡,想给自己提提神。
*
黎尔今日换酒店的黑色西装套裙上班,在前厅部的办公室把自己的文书工作处理完,她才坐电梯去顶层拜会冯余乔。
冯余乔不在,带着她的贴身佣人周琼下楼到花园去散步了。张屏坐在客厅里用电脑。
黎尔礼貌的打完招呼,准备要离去,张屏告诉她,主卧里有副挂画的颜色太浓烈,刺着老太太的眼,要她立刻改善一下。
“不知是哪一副?”黎尔立刻慎重的询问。
“进屋东面墙上那副。”张屏说。
“嗯,好,我马上去查看,然后调整。”黎尔去了主卧,路过偏厅,碰巧听到两个年轻女子的说话声。
是冯余乔这次一直带在身边的汉服设计师,朴娅,黎尔见过几次,不过只是打过招呼的关系,对她了解并不深。
另外一个应该是她的朋友,也是汉服设计师,这次冯余乔办宴会,她们一起过来,给模特儿做现场的着装调整。
只听得声音尖一些的女人问:“冯老师该不会被那个女前厅经理哄得真要在这家酒店办宴展吧?”
“谁知道呢,本来说是只住一天,现在也没说住多久。”朴娅回答。
“那个女经理挺有本事的嘛,听你说住进来第一晚就送中药,送旗袍压襟,这简直就是精准打击热爱国风文化的冯老师的心啊。”
“可不,人家可是狠狠做过功课的,来争取千万级别的项目。”朴娅前两次遇到黎尔都是客客气气的,现在背地里提起她倒口气异常的发酸。
只因为黎尔轻易的就赢得了冯余乔的欢心,还引起了宋禹跟温知宴两个高门公子的注意。
“你说冯老师还有意撮合她跟宋禹?不会吧?”
“嗬,谁知道呢,反正昨天她是跟宋禹一起陪冯老师出去看京戏了,冯老师晚上回来说晚餐的时候温知宴也来了。”
“温知宴?!北城温家的温知宴?!”提到温知宴时,两人的口吻都无端激动了好几个度。
“对,不知何故,感觉他这次对冯老师在哪里办宴会还挺在乎的。”
“为什么啊?跟他无关不是吗?”
“我也不懂唉,不过这个女经理是真的讨厌,前两天不穿工作服,妖里妖气的穿旗袍,总上来转悠,我看了就烦,今日冯老师一起来就想叫她来打四圈。她也配?”
“宝格丽的那个姓赵的不是到处散布她的八卦吗?说她家里情况特别差。她爸出轨找小三,搞大别人的肚子,她当圣母,这些年一直在挣钱养小三的儿子……”
圣母。
黎尔听到了这个词。
第一瞬间,她感到心被一千根针扎了。
等那股难受逝去,她脑海中出现圣母玛利亚慈祥的模样,没什么不好,如果人真的能在俗世之中当成圣母,证明此人真的是有本事的,够忍耐够豁达,善良到了极点,甚是难得。
黎尔暂且当成是一种夸吧。
“你把这些告诉冯老师了吗?听完之后肯定不会再想跟她打四圈,更不想撮合她跟宋禹了,宋禹是什么人啊,给他配一个家里闹得鸡飞狗跳的女服务员,这不是在玷污宋禹的出身吗。”
朴娅叹气,“我哪敢到老太太跟前去嚼舌根,我只是一个设计师而已,跟她沾了点远房亲戚关系,她才愿意把我带在身边。”
“别担心了,宋禹那种花心浪荡的公子爷,就算真的能看上那个女经理,也不过是短暂时间的事,跟过宋禹的女的还算少啊。倒是从来不碰女人的温知宴,别让这个女经理悄无声息的搭上了。”
朴娅笑得尖刻的绵长:“她搭上温知宴?这个笑话好好笑啊,我嘴角好疼,我真的笑裂开了。有可能吗?她一个蝇营狗苟的女服务员,人家温知宴是什么家世?”
“那娅娅你努努力呗。这次跟冯老师来璃城还不是就为了沾这点好,知道温知宴肯定要来拜会冯老师。”
朴娅嗯嗯了两声,后知后觉她跟朋友在偏厅这儿说闲话时候,好像有个人影过去。
“外面是不是有人走过?”朴娅怕张屏或者周琼听见,这两个老太太身边的人特别有城府,要是听见她这样嚼人舌根,肯定会完全否定她这个人。
朴娅这次到璃城来就白来了。
朴娅探头的这瞬,黎尔已经迈步离开,朴娅以为只是自己的幻觉,外面其实没人听见她们说话,没在意。
然而黎尔还是听见了那些话。
有人觊觎温知宴,嫌弃黎尔的出身,认为她不配踏入这个高门世界,然而事实上是,她已经做了温知宴的太太一年。
黎尔到冯余乔的卧室里,循着张屏说的,找到了那副颜色绚烂的古画。是明代画家蓝瑛画的一副国画。
数座山风簇拥在一起,被云雾缭绕,蜿蜒型排布的群山中,画者用朱砂绘制小草以及各种颜色的树,从□□、艳红、青、蓝、到绿色等夸张多彩的色调,山峦的颜色则以青跟蓝为主。
画面色泽浓艳,却意境悠远。
一个穿灰白长袍的高士拄仗,行走在山林之间。【注】
其实这是黎尔在鼓楼泉最喜欢的一个布置,每次来到这个卧室,见到这副挂画,黎尔心里都会有豁然开朗的感觉。
如今却被张屏高知这幅画色彩太过冶艳,太抓人眼球。
黎尔无奈笑笑,取下挂画,从卧室里走出,见到朴娅跟她的朋友已经在盛情迎接去楼下散步回来的冯余乔。
老太太今天精神很好,穿一件圆领毛衫,格纹萝卜裤,脚踩运动鞋。
本来是在被朴娅跟黎尔不认识的一个女孩献殷勤,应该是无暇顾及穿酒店统一款式制服套裙的黎尔才对。
哪知,见到黎尔手里卷着一副卷轴画,冯余乔不听朴娅她们瞎唠叨,反而问:“黎姑娘手里拿着什么?”
“是您卧室里一副画,张先生说颜色太刺眼,要我换下,我这就去后勤部给您换一副别的素雅些的来。”黎尔笑着回答。
其实她现在心情很差,感觉自己的家世还有品味都无法融入高门大户的喜好。
偏偏她还是跟温知宴领证结婚的太太。
鹤立鸡群是卓越不凡。
反过来,是自取其辱。
但是黎尔还是得笑。
“哪副画呀?”冯余乔问。
“白云红树图。”黎尔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