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暮夕
蒋聿成说:“越哭就越痛,因为你哭的时候会扯动神经。”
迟嘉嘉吓得止住了哭声,改为小声抽噎。
蒋聿成失笑:“实在疼的话,爸爸去给你买布洛芬吧。”
迟溪:“她还这么小,吃那个不太好吧?医生让吃吗?”
蒋聿成:“没事儿,不要吃太多就好。”
深夜,他跑了好几家药店,回来时终于带回了药。
路上下了雨,他没来得及带伞,衣服从肩膀的地方湿到了腰腹上,他还没什么察觉,将袋子里的药拿出来,嘱咐迟嘉嘉不要乱吃。
迟溪去洗手间拿了一块干巾的浴巾,等他将迟嘉嘉哄睡了、关门出来,这才上前。
“擦擦吧。”她把浴巾递过去。
“谢谢。”蒋聿成对她笑了笑。
“谢什么?该是我说谢谢。”怕打扰到迟嘉嘉休息,她下巴朝紧闭的房门抬了抬,然后走了出去。
蒋聿成边擦着头发边跟着她去了客厅的方向。
外面没有亮灯,走廊里亦是安安静静,只有拖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的轻微声响。
蒋聿成望着前面她纤细的身影,呼吸不由微滞,脚步也放缓了。
迟溪在中岛台的地方给他倒水,水声落在水杯里时,发出清晰的咚隆咚隆之声。
水越满,音调越低,逐渐接近尾声。
“喝点水。”迟溪走过来,将水杯搁到他面前的茶几上。
蒋聿成说“谢谢”,喝一口,垂着头。
水杯上仿佛还残留着她手指上的清香,是一种淡雅的味道,如丝线般拨动他的心弦。
“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你有了我的孩子。”他开口。
其实,不是想问这个。
但这样的安静中,他想要找些话,哪怕她跟他说说话也好。
迟溪的回答很直接:“你当时自身难保。”
她怎么可能让迟嘉嘉跟着他出国受苦呢?
不告诉他,也少了他的牵绊,对大家都好。有点绝情,但却是利人利己的选择。
他点点头,认可了。
不过,他没想到她又说:“而且,我怕我爸对你不利。当时有个司机的儿子跟我走得挺近的,没两天,他直接被人仙人跳打断了手脚,一辈子都残废了。你说,这是谁干的?”
这些话,她没有跟他说过。
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候,人的心理防线变得很低很低。
而有些话,也确实压在心头太久了。
她并非完全绝情之人。
他对她而言,仅次于迟嘉嘉在她心里的地位。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里接触,好似火星子遇到了氢气,噼里啪啦地倏然燃起。
不知道是谁先动的,也不需要什么对于的言语,两片唇贴到一起,仿佛是久旱遇到甘霖,紧紧地痴缠,舌尖探入、纠缠,汲取对方的津液。
压抑了许久,是这样地干渴。
走廊尽头的房门忽然被人打开,迟嘉嘉的拖鞋声由远及近。
两人像是触电般,飞快躲开。
迟溪的头发也乱了,忙伸手捋正。
迟嘉嘉没有看到这少儿不宜的画面,她趿拉着拖鞋过来,委屈地说:“疼——”
迟溪忙起身,逃也似的离开蒋聿成身边,过去抱住她。
她低头抱着、安慰着,不去看他。
蒋聿成第一反应是尴尬,确定迟嘉嘉没看到什么后,心里又有种说不出的郁闷。
偏偏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说不得。
他去冰箱里给迟嘉嘉拿冰袋,用毛巾包裹着给她敷脸:“没事儿,敷一下就不疼了,嘉嘉乖。”
迟嘉嘉还是疼得睡不着,后来只好吃了一片镇痛片,才在迟溪怀里睡着了。
从那以后,她就不吃奶糖了,连他给她准备的木糖醇都不怎么动。
迟嘉嘉大多数时候还是很乖的,不过也有不乖的时候。
她这次考试没有考好,迟溪因为公司的事情焦头烂额,没有压住脾气说了她两句。
谁知她直接爆发了,哭着跑了出去,说再也不理她了,妈妈是坏妈妈。
迟溪在小区里找了两圈都没有找到她,急得一颗仿佛要跳停。
马路上车来人往,川流不息,喇叭鸣笛声不断。
刚刚下了一场雨,空气里都是潮湿的土腥气。
迟溪茫然地四处环顾。
“你别急,我去找她吧,你先去公司开会。”蒋聿成受不了她这样,拉住她,他知道她上午有个很重要的会议,是关于股权分割的。
迟溪放心不下,非要跟着他一起找。
好在几分钟后,他们终于在一处杂货铺门店下面找到了迟嘉嘉。
她身上都湿透了,头发一绺一绺成了丝绦状,可怜巴巴地贴着额头,像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小猫。
“嘉嘉——”迟溪冲上去抱住她。
迟嘉嘉还别扭着,不肯搭理她。
蒋聿成把她抱起来:“先回去洗个澡吧,免得一会儿病了。”
迟溪点头。
时间实在太紧迫了,她只好先去公司。
蒋聿成10点的时候也要开会,干脆让秘书拿了两件衣服,把迟嘉嘉接到了公司。
迟嘉嘉在他办公室的内置浴室洗了澡,湿着头发出来了。
她往沙发里一坐,也不吭声,表情很别扭的样子。
“为什么跟妈妈生气呀?”蒋聿成拿了一块干毛巾,仔细地帮她擦拭着头发。
迟嘉嘉甩开他,不愿意搭理他。
蒋聿成也不勉强,扔下毛巾离开了。
迟嘉嘉没想到他真的就这样走了,迟疑了一下,抬头望去。
却见他在办公桌后坐下,真的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哪有这样的,哄一下就走人?他都不坚持一下的吗?
她心里是说不出的不得劲。
今天迟小溪也没有像以前一样哄她,直接就走人了。
迟嘉嘉顿时有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
蒋聿成签完一份文件,余光里看到迟嘉嘉在往这边探头探脑,但似乎又怕他看到,不敢做得太明显,他在心里失笑。
秘书这时进来,将三层塔碟的点心盘放到了茶几上。
蒋聿成走过去,拿起一只水晶饺子递过去:“嘉嘉还在生气吗?”
迟嘉嘉哼一声,别开脑袋不看他。
眼睛却忍不住朝饺子张望。
“尝尝,刚刚蒸的。”他蹲着朝她摇晃那饺子,继续诱惑。
迟嘉嘉犹豫一下,接了过来,小小地咬一口,然后三两下把饺子给吃了,又拿了一只小笼包。
蒋聿成压住嘴角的笑意,没有戳穿她。
他也没有再提迟溪的事情。
有时候,越提越是适得其反。
果然,他去批阅文件后,迟嘉嘉渐渐又坐不住了。
她在沙发上转了转,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一副想开口询问又有点踯躅的样子。
蒋聿成故意不搭理她,作出一副专注工作的样子。
迟嘉嘉果然坐不住了,过了会儿,从沙发上跳下来走过去:“我们要在这儿待多久啊?”
蒋聿成佯装不懂,自然地说:“这边不好吗?有吃有喝,又不用看到讨人厌的妈妈。”
“妈妈没有讨人厌!”迟嘉嘉憋着嘴,装不下去了,“我要妈妈——”
跟她相处了这么段时间,蒋聿成已经摸清了她的性格。
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口是心非。
可小孩子到底还是小孩子,这就憋不住了。
蒋聿成说:“那你先告诉爸爸,为什么跟妈妈吵架。”
迟嘉嘉忐忑地望着他:“妈妈不会还在生气吧?”不然他为什么不带她去见她?
见他还看着她,一双乌黑的眸子清冽镇定,迟嘉嘉扁扁嘴巴:“考试没有考好。”
“嘉嘉的成绩不是一直很好吗?”他蹲下来望着她,与她平视,不会给人压迫之感,好像一个朋友,而不是家长。
迟嘉嘉抿着唇好一会儿才说:“同学都作弊。”
听了她一番话,蒋聿成才明白为什么一向成绩很好的迟嘉嘉这次考得这么差。
原来他们班原本的班主任休产假去了,现在换了个年轻的班主任,刚出校门,性子软和,根本管不着他们。在几个刺头的带头下,班里一团乱,考试作弊都没人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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