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香 第84章

作者:罗巧鱼 标签: 近水楼台 天作之合 相爱相杀 古代言情

  谢折:“我从来不用?剑。”

  贺兰香轻嗤,语气说不出的?阴阳怪气,“知道,老侯爷喜欢剑,你恨他还?来不及,当然?不会喜欢了。”

  气氛骤然?静下,跳跃的?烛火都仿佛为之凝滞。

  谢折看着她?,漆黑眼瞳寂寥冰冷,过了许久,问她?:“你还?知道什么。”

  贺兰香无惧他身上的?冷意,眼睛扫着房中老旧陈设,颇为得意地道:“我还?知道,为什么你走到哪,都喜欢住在又阴又暗的?后罩房,身上的?衣物永远粗糙难穿,衣食住行一切从简,像个苦行僧。”

  谢折不语,只?看她?。

  贺兰香眼神绕了一圈,终与谢折对视上,眼中笑意一噙,如丝媚色便缠绕眼角,意味深长地说:“明面上看,是你不愿染上骄奢淫逸之风,让手下将士心生芥蒂。但?其实,是你觉得自己不配,对吧?”

  “你娘在世时,一天的?福没享过,一天的?好?日?子没受过,没吃过山珍海味,没穿过绮罗绸缎,所以当你在享用?那些东西的?时候,你就会想起她?,想到她?到死都没有过上这样的?生活,而你却触手可得。你就会很愧疚,很难过,吃穿用?度越好?,愧疚越大,越是难过。”

  谢折眼眸幽深下去?,深邃如渊,双唇紧抿一字未言,面无表情看着贺兰香。

  贺兰香感受到他身上的?凛凛杀气,巧笑嫣然?道:“是不是这样呢,我的?好?将军?”

  不等谢折开口,她?见好?就收,柔荑掩唇,俏生生地打?了个哈欠,“不成了,太困了,我先回去?睡觉了,你也早睡,别累坏了身子。”

  然?未等转头,谢折的?声?音便响在她?耳畔,冷沉压抑的?口吻,不容置疑地说:“过来。”

  贺兰香步伐僵住,犹豫要不要过去?。

  内心短暂拉扯结束,贺兰香轻快抬过头,直视谢折冰冷的?注视,从容不迫地走过去?,直接坐在了他的?腿上,顺带抬起双臂搭在谢折肩上,脸凑过去?,亲了他一下。

  口脂清甜,润泽生香,二人?四目相对。

  贺兰香表面有多镇定,内心就有多忐忑。

  她?知道自己玩过火了,刚刚无疑是在谢折的?禁忌上蹦跶,但?后悔也晚了,且哄着罢。她?哄男人?的?招数会的?不多,坐大腿这招还?是以前用?在谢晖身上的?,堪称百试百灵,不知道对谢折有没有用?。

  “我是想问你,准备将那两个人?收留到几时。”谢折正色道。

  贺兰香懵了,这才发现自己想太多,便打?算起身说话。

  一只?大手摁住了她?的?腰。

  “不过,既你如此主动,”谢折的?眼神下移,落到她?平坦的?小?腹上,“三个月,满了吗?”

  。

  落在后腰上的手掌摩挲在腰窝, 带起连串轻微的痒。贺兰香当然懂谢折的意思,但看着谢折漆黑毫无欲念的眼眸,反倒像是?她龌龊, 遂实话实说道:“没满,还差几日。”

  “那就继续养。”摩挲在腰上的手不?知?何时已上移, 顺着纤细的脖颈,握住精巧雪白的下?巴, 轻轻抚摸着。忽然,手上力度一重, 谢折启唇, 淡漠地道, “多将精力用在自己身上, 少管别人怎么想。”

  贺兰香心头一跳,心道这厮果然还是很介意我刚刚说的那些话,孩子?满打满算才?不?到三个月, 现在就开始威胁我了,以后等?生完还得了?。

  虽然知道是自己先惹火在先?,但得到如此直白的警告, 贺兰香还是?感到有股无名火在心中燃烧, 挫败生出恼怒, 不?甘心的滋味越发厉害。

  她蓦然转正坐姿,直接跨坐在谢折身上, 柔情似水的美?目中骤生狠意,直直盯着谢折的眼睛,好斗的孔雀一般, 居高临下?,不?悦地道:“你凶什么凶。”

  谢折眉梢一挑, 兴致起来不?少,提醒她:“你看清楚,此刻咱们两个是?谁在凶。”

  贺兰香冷嗤,“还用说吗,就是?你啊,我不?就是?猜中你的秉性由来么,至于对我如此警告,怎么着,我若再将?你探究下?去,连你小时候尿几床被子?都知?道,你是?能杀了?我吗?”

  说话时似是?想增加些压迫感,她还故意将?脸压近谢折,二人鼻尖相抵,口脂上的清甜香气越发浓郁,呼吸缠绕融合,在不?知?不?觉中被吸入对方肺腑。

  谢折看着贺兰香这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只感到头疼。

  他有点怀念与?她初识的时候了?。

  那时候的她每时每刻都憋着一肚子?坏水,一句话里起码藏九个心眼子?,一个意思要绕十八个弯,听懂他的恶意也只会装傻充楞,绝不?会如此直白了?当的和他算账。

  如今,胆子?越来越大了?。

  而他似乎还真不?能拿她怎么样。

  谢折有些恼,不?冷不?热地道:“我若真想杀你,会将?你留到今日?”

  贺兰香冷哼一声,“那可就不?一定了?,是?谁当初三番两次想要将?我一刀砍死的?我现在都还记得那刀尖抵在身上是?什么滋味,你谢大将?军如此六亲不?认的凉薄性子?,哪日瞧我不?顺眼,兴许一刀便劈了?我呢?又或是?哪日娶了?妻生了?子?,从此便不?过问我的生死了?,我岂不?是?便化身浮萍,随浪拍击起伏?”

  谢折阖眼深呼口气,若早知?会如此难收场,方才?咬断舌头都不?会多那一嘴。

  “你怎么不?说话了??”贺兰香越发来劲,睁大了?眼眸追问道,“是?被我说中了??无话可说了??还是?你心里就是?那么想的,拿我当个无关?紧要的玩意儿,对局势有益便留,哪日局势变了?,你一个不?高兴便将?我劈了?杀了?,是?么?”

  话到后面,贺兰香的眼睛有点发红。

  她也不?知?自己借着怒意问出了?多少实话,她一直以来的惶恐,对自身境况的不?安,全在此刻用半真半假的怨愤发泄了?出来,迫切想要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哪怕那个答案是?没有意义的。

  两厢无声,气氛寂静。

  久久不?见谢折回答,贺兰香正欲继续逼问,脑后便有只大掌扣住她后颈,面前熟悉的气息倾压而来——谢折直接吻住了?她。

  一直吻到她不?得不?消停,身体?酥软说不?出话时,谢折松开她,看着她的眼睛说:“我不?会杀你,更不?会娶妻。”

  贺兰香口脂被吻花,唇瓣涨红,眼也泛红,眼中情动的旖旎与?凄然的清明交织,她面上仅闪过一瞬的怔愣,旋即一抹讥笑?便浮上唇梢,很是?不?以为然地道:“男人的话若能信,天上便不?会降下?那么多天雷了?。”

  谢折并不?与?她争辩,只静静看她,待她自己平复。

  贺兰香被看得不?自在,又觉得谢折唇上残留的口脂实在碍眼,便伸手想给他擦了?,擦拭两下?没擦干净,她心想要是?有水便好了?,之后不?知?怎么,鬼使神差便又回吻了?过去,主动撬齿递舌,香津浅送。

  谢折搂紧了?她,手臂缠上她的身躯,两具年轻灼热的身体?贴的严丝合缝,像是?天生注定为彼此而生。

  烛火愈烧愈烈,房中气温步步升高,情丝涌动如潮水包裹。

  谢折的吻辗转蜿蜒,手伸入贺兰香袖中。

  “贺兰香身躯一颤,感受到谢折的异样,总算想起来害怕,啜泣着,欲拒还迎,“不?成?的,还差几日,再等?等?。”

  其实即便日子?安全了?也不?敢这么来,谢折的实在太……了?,她根本不?敢尽兴折腾。

  真是?煎熬。

  如果她不?是?贺兰香,他也不?是?谢折便好了?,他俩不?必因局势所迫急着怀上孩子?,而像寻常年轻男女一样,让自己和对方细水长流,直至心满意足。

  “放心。”谢折粗喘道,嗓音都在极力克制下?变得低哑,“我心里有数。”

  贺兰香嗔他一眼,嘴里没回绝,算是?默认。

  革带落地,胭红亵衣褪落,桌案蓦然一晃……

  烛火下?,二人能清晰看到对方脸上的表情。

  贺兰香原本莹润的面色都因烧灼而染上绯红,艳丽无比。谢折看着怀中人因情动而流露的妖艳媚态,压抑着克制着,眼中却是?强烈的侵略意味,火焰足以燎原。

  “嗯唔,”贺兰香理智尽失,方才?还抗拒着,现在便啜泣着道,“再来些,求你了?……”

  谢折本就煎熬,不?上不?下?吊在桥上,还要受此诱惑,浑身的气血都要将?头脑冲炸,强行忍住了?塌腰到底的冲动,哑声道:“别乱动。”

  贺兰香知?他难受,故意没有消停,反而变本加厉,眼中媚色迷乱杂生,丝丝缕缕缠到谢折眼中去。

  谢折额上青筋毕露,险些便丧失理智,滚烫的汗水从他额上淌落,烛火照见猩红火热的双眸,煎熬难以言喻,刮骨疗毒都没这般让他求生不?得。

  他的手伸向贺兰香的襟口,想换别处纾解,又想到如今天凉气冷,他是?没什么,但这娇花一样的女人必会着凉。他只好耐住性子?,将?贺兰香拖腰抱起,大步走向床榻,用被子?将?她盖严实,再在被子?下?将?她剥干净,让她自己想办法帮他解决。

  *

  拂晓时分,贺兰香趁天没亮,从后罩房回了?住处。

  她擦洗过满身黏腻,瘫软在榻,睡了?场舒服的回笼觉,待等?天亮醒来,昨夜种种便宛若身处梦中,还是?一场难以启齿的美?梦。

  回味片刻,贺兰香用浓茶漱口,下?榻时道:“那两人如何了?。”

  细辛:“郑姑娘已恢复过来,虽仍闷闷不?乐,到底是?能开口说话的,早膳也正常用过。倒是?李姑娘,昨日起便恍惚,睡过一觉后仍没有好转,像是?真被吓丢了?魂。”

  贺兰香道:“郑袖中了?迷药,虽处境凶险,好在没见识到场面,可怕的时候都被李噙露瞧去了?,千金小姐,能承受得住就怪了?。”

  她喃喃说完,沉下?心情,顾不?得梳妆更衣,先?去偏房看过了?李噙露,到了?地方,见人果真如细辛所言那般浑浑噩噩,不?由便头疼起来。

  郎中说静养,静养可以,可纸是?包不?了?火的,贺兰香能将?她留在府中一两天,又不?能留一两个月,总归是?要将?人送回去的。

  “主子?要不?请个神婆来看看吧,李姑娘莫不?是?被邪祟缠上了?。”春燕出主意。

  细辛呸呸一声,“瞎嚼什么,那些下?九流最会坑蒙拐骗,请那些,还不?如请个正经和尚来诵经驱邪。”

  “瞧你说的,和尚难道就不?会坑蒙拐骗了?吗?”

  贺兰香听着二人的争辩声,只觉得叨耳,别开脸,专注看向卧榻发呆的李噙露。

  李噙露头发散乱,双目怔直,不?吵不?闹,一反昨日在金光寺与?贺兰香相遇时的端庄样子?,变得三岁孩童一般,耷拉着头脑,眼观鼻鼻观心,喃喃念叨着:“姐姐,姐姐,姐姐你在哪,我好害怕……”

  贺兰香将?这念叨声听入耳中,忽然心生一计,吩咐道:“别吵了?,去备纸笔,我要写信。”

  细辛应声去做,顺口问:“主子?要写给谁,奴婢这去安排。”

  贺兰香未语,唇上浮现了?丝神秘莫测的笑?。

  *

  天黑入夜,寒意侵袭,星子?灿若明灯,降下?冷冽清辉,笼罩整个京城,白霜遍地,寒露送凉。

  马车自后门入谢府,经侍女搀扶,下?来一个身着黑披的身影,经引领前往后宅。

  贺兰香喝了?半宿热茶提神,总算将?人等?来,来不?及客套,先?把人带往偏房,道:“就在里面,你进去一看便知?了?。”

  李噙露走向房门,临进门,转脸对贺兰香投以一记感激的眼神。

  贺兰香笑?道:“若觉得我大发慈悲那可真是?免了?,既有今日在先?,太妃娘娘你记住,以后我若遇到难处,你纵使豁出性命也是?要帮我的。”

  李萼点头,万千尽在不?言中。

  待人入内,贺兰香站在门外,先?是?听到里面传来一声不?可思议的“姐姐?”,旋即便是?放声大哭的动静。

  她的心就此落下?,轻舒口气,转身正要回房歇息,春燕便红着脸颊上前,对她附耳道:“将?军说,要您忙完便去后罩房,他在等?您。”

  。

  更深露重?, 晚间气息湿润而清冷,冷冽寒气绕上院中花草枝梢,薄霜凝结, 氤氲窗上的昏黄烛点便显得格外温暖。

  “姐姐,你?今晚还走吗?”李噙露窝在李萼怀中?, 眼中?愁云密布,欲睡又醒, 惴惴不安地问。

  李萼拍在妹妹肩上的手再度柔了三分,温声道:“放心睡你?的, 天亮我再走。”

  李噙露终于安下心, 在李萼的怀中?放松了身子?, 安然闭眼的同时软声道:“姐姐, 之前我对你?说了许多伤人的话,那都是我不懂事?,我以后再不会那样了, 你?原谅我好?不好?。”

  李萼笑了声,眼中?酸涩,忍住哽咽道:“是姐姐让家族蒙羞在先?, 露儿对我说什么都是应该的, 你?又没错, 哪有什么原谅不原谅。”

  “不,不应该。”李噙露睁开眼, 看着李萼斩钉截铁地说,“我还没记事?娘就走了,是你?把我拉扯大的, 无论你?做什么,全天下的人都能指责你?, 唯有我不能,我应该永远站在你?那边的,可?我却……”

  却骂她的姐姐寡廉鲜耻,说她让她觉得恶心。

  李噙露羞愧欲死,眼中?滚下愧疚的泪来。

  李萼给她拭泪,温柔道:“瞧瞧哭的,你?我姐妹好?不容易团聚一次,高?兴还来不及,何苦难过呢,过去的那些?便让它过去,以后?不准提了。”

  李噙露泣不成声道:“可?我觉得我实在太对不起你?了,我后?来听嬷嬷说过,说娘刚走那一阵子?,我总是哭,哭得昏天暗地,嗓子?都哭哑了也不停。是姐姐抱着我,一歇不歇哄我睡觉,一场整觉都没睡过,连饭都顾不上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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