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婳妖
顾卓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凭什么？”
“就凭沈娘子是我家杳杳的妹子，到时候你可以跟着沈娘子一起，叫我姐夫，就这么定了。”
韩逸笑起来很是好看，但此时落在顾卓眼里，怎么就感觉这么欠揍呢？
珍馐阁的小厮很是活络，而两人又是杳娘认定的自己人，所以两人的酒菜很快就上齐了。
饭菜吃到一半，就听到楼梯口响起了脚步声，而后，杳娘笑着走进来了，边给两人斟酒边随意道：“两位大人，今天早上珍馐阁进贼，我直接给绑了，两位大人商量下，看一会谁把他带走，我这边还忙着，就不给你们送到衙门了。”
“光天化日的，珍馐阁怎么会进贼？”韩逸停了筷，好奇的抬头问她。
杳娘也不甚在意，“哦，我也不知道是哪个混混，手背上还纹了个元宝，看着贼头贼脑的。”
韩逸蹙眉，心下思忖了片刻，手背上纹了个元宝，怎么觉得这么熟悉呢。
愣了片刻，韩逸猛然想起来，他每次去千金阁，杜六爷身边都会有一个随身侍候的小厮，那小厮精明能干，很的杜六爷赏识，关键他的右手背上似乎也纹着一个元宝。
想到此，韩逸站起身，看向杳娘的眸光有些着急，“人呢？”
杳娘对他的紧张不明就里，朝后院努了努嘴，“柴房关着呢。”
韩逸叹了口气，“啧啧”两声，才道，“这下我可真跟离叔说不清了。”
杳娘秀眉轻蹙，却一脸茫然，“说什么？”
韩逸也来不及解释，直接起身下楼，运起轻功朝后院跑去。
“我也去看看。”顾卓说完，也放下碗筷跟了上去。
两人来到柴房，伸手推开门，就见一个褐色衣袍的小厮正半躺在地上，双手被反剪绑到身后，口中还被塞了一大块巾布。
看见韩逸，那被帮着的小厮双眸变得通红，几乎要哭出来。
韩逸忙走过去，替他解开了束缚。
那小厮大口喘着气，伸臂指着前院的方向，满脸愤懑，“小侯爷，我来送口信之前，六爷还跟我说，我们以后的小夫人温柔贤惠，和江湖传言的毒娘子不一样，可你看看，这哪不一样啊？”
那小厮说着，抓了把自己凌乱的头发，满腹的委屈。
韩逸倒吸了一口凉气，忙安慰，“误会，都是误会，你回去可千万别跟六爷说是小夫人把你绑了。”
语落，韩逸往小厮手里使劲塞银子，那小厮也不接，幽怨道，“小侯爷，你这么惧内，是小夫人威胁你了吗？咱们蜀地的儿郎不怕她。”
韩逸无奈的收起了银子，更重的叹气，“兄弟，那个……这事吧……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小厮跺了跺脚，大义凛然道：“小侯爷，我们做下人的怎样都无所谓，主要是怕唐家人欺负了您，六爷说……。”
“打住！”韩逸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拿出小侯爷的架势，“你是听我的，还是听六爷的？”
那小厮有些为难的回道：“我……自然是听小侯爷的。”
韩逸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放缓了语气，“这就对了，回去后，若是六爷问起，你就说今天没见着小夫人，懂吗？”
小厮不解，“可是……”
“嗯？”韩逸故意冷了脸。
小厮垮下肩，认命的点头，“懂了”。
“说吧，六爷让你来送什么信？”
“有人要买铜材。”
韩逸一个激灵，“这么快就上钩了？”
小厮郑重的点了点头，“六爷和那人约了明日午时，在千金阁二楼的会客厅交易，让小侯爷和顾大人随机应变。六爷还说，虽然不知道两位大人想干什么，但务必注意自身安危。”
韩逸和顾卓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
翌日，还未到午时，顾卓和韩逸就提前到了千金阁，六爷让小厮带两人下去换装易容，自己一个人在厅堂里等着，若有所思。
过了不久，门外迎客的小厮就请进来了一个女子。那女子一身黑色衣裙，还带着一个硕大的斗笠，斗笠边沿有黑纱垂下，根本看不清容貌。
杜六爷手中盘着金核桃，挺着大肚子前来迎接，“这位姑娘就是想买铜材的人？”
“杜六爷好。”那人站在会客厅的正中，轻轻颔首。
杜六爷呵呵笑着回礼，“姑娘好，姑娘看起来也不像干粗活的，不知姑娘买这么铜材是干什么用处？”
那姑娘浅浅一笑，“我出钱，六爷出货，至于干什么，那就是我家主子该想的事。”
“姑娘应该知道，私下贩卖铜材，我千金阁可是担着风险呢，所以了解下我这批铜材的去处，我也好放心不是吗？”六爷不甘心的继续试探。
“六爷将黑市的铜材全部收归己有，如此的大手笔，想必已经都打点好了吧，怎么还会担心官府找上门？”
那姑娘回的滴水不露，怎么都套不出话来。六爷只能呵呵笑道，“姑娘说的是，不知姑娘要多少货？”
那姑娘毫不犹豫，“六爷有多少，我便要多少，价钱好商量。”
“爽快”。六爷将手中的金核桃盘的“咯咯”响，脸上的横肉都笑的挤在了一起。
说完，六爷向门外招了招手，便有几个小厮陆续将装有铜材的箱子抬了上来。
有两个小厮走在最后面，带着人皮面具，低垂了头，正是顾卓和韩逸。
那姑娘莲步轻移，走到箱子前，抬手撩起了斗笠上垂下的黑纱，弯腰去查看箱子里的货物。
在她弯腰的刹那，顾卓和韩逸清晰的看到了斗笠下的面容。
竟是翠依！
翠依合上了盛装铜材的箱子，站起了身，“杜六爷，这铜材我很满意，你开个价吧？”
六爷笑着伸出了五根肥胖的手指，“五百两金子。”
“成交。”翠依连价都没还，直接应了下来。
“那我让属下给姑娘送去，姑娘住在何处？”
“不用劳烦六爷了，这些货，我派人申时来取。”
“也好。”杜六爷说着，将收货的信笺填好，双手递给了翠依，“来取货时，只需带这封信笺来千金阁便可。”
“好，多谢六爷。”
“姑娘慢走。”杜六爷做了个请的手势，又亲自将翠依送上了门外的马车，这才走回屋里。
回到屋里后，却发现顾卓和韩逸已经不见了，想必是跟着那上钩的小虾去钓更大的鱼。
杜六爷看了看天色，终究还是不放心，遂唤过身边的小厮，嘱咐道，“找几个功夫最好的，跟上方才那位姑娘，切记不可打草惊蛇。如果两位大人有需要，你们能帮则帮，帮不了的就赶快回来告知我。”
“六爷放心，小的们有分寸。”
第六十六章 辅国将军府
出了千金阁，翠依便上了一辆马车。
车夫驾车在几个繁华的街道来回转圈，直到天色暗了下来，这才朝着一个方向驶去。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过后，马车停在了一个气派的府邸前，翠依下了马车，四下环顾了一番，这才跟着前来迎接的门房走进了府邸。
顾卓和韩逸运足了轻功，一路跟了过来，当看到府邸外的匾额时，两人皆是一惊。
只见朱红色的大门之上，“辅国将军府”三个字极为醒目。
韩逸隐在屋脊之后，转头看向顾卓，“这辅国将军叫什么来着？似乎比咱俩的品阶高吧？”
顾卓面色无波，眸光却晕上了几分复杂和纠结，“这人叫曹筵，他本是我祖母的先锋官，因为军功显赫，被封了正二品的辅国将军，品阶确实比我们高。
“我几乎没见他上过朝？”。
“他年轻时跟着祖母常年征战，落下了严重的腿疾，回长安后便不良于行，皇上体恤，便免了他每日的早朝。”
“原来如此”，韩逸了然的点了点头，而后话锋一转，“看翠依这么轻车熟路，应该和这曹筵脱不了干系，说不定阎灵也在里面，如果我们直接进去抓人，会是什么后果？”
顾卓淡淡的开口，“按照咱俩的品阶，若无凭无据硬闯，轻则五十大板，重则牢狱之灾。”
韩逸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腰，脑中浮现出他和顾卓被人按在条凳上打板子的场景，不禁打了个冷颤，撇撇嘴，“那怎么办，如果这曹筵有意包庇阎灵和翠依，我们岂不是很难办。”
“跟我来”。顾卓轻扯韩逸衣袖，指了指将军府西南角的一处高耸角楼。
两人对视一眼，而后借着暗淡的天色，先去了将军府隔壁的御史府，摸到御史府的后院后，又毫无声息的绕去了将军府的角楼。
角楼很高，六角飞檐高高翘起，每个飞檐的角上还坠着金色的铃铛，风过，金色的铃铛轻摆，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在夜色中很是好听。
两人隐在角楼里，直到夜色完全暗下来，才小心翼翼的推开了一扇窗，探出头，刚好可以俯视整个将军府的庭院。
将军府很大，屋檐下挂满了灯火。
借着灯火的照映，两人不禁感叹，只见整个院落内廊桥交织，分隔出大约七八个院落，每个院落风格迥异，有些做成了江南小院，有些做成了中原粗犷的宅院，有的做成了异域风情的阁楼，还有些院落里干脆直接搭了个竹屋，周围种满花草。
七八个院落风情各异，中间环抱住一汪池塘，一方石桥直接连接到池塘的中心，池塘的中心处有一个精巧的亭子，亭中放着桌椅，桌上还有酒壶和字画。
韩逸嫌弃道，“这辅国将军虽然不良于行，但似乎不影响他到处体验不同地域的风情，果然是个败家的。”
‘败家’两个字从韩逸嘴里说出来，顾卓下意识的撇他一眼，无语的扶额望天。
面前这厮还好意思说别人败家，也不看看他自己马车上的夜明珠，几乎能抵得上这将军府的大半个院落好吧？！
“你看西边那个院子，有没有觉得哪里有问题？”顾卓指了指将军府的西方。
韩逸顺着他的指尖看去，微微蹙眉，最西边的院子是几个院落里最不起眼的，灯火也最弱，院落的正中立着一个金像，大约半人高，看不清上面的容貌，但在灯火映照下，折射出淡黄色的晕光。
有小厮和丫鬟垂着头，一直进进出出，丫鬟的手中都端着一个托盘，上面盖着黑色的巾布，看不清托盘里是什么。
更奇怪的是，每次出入，都是一个丫鬟和一个小厮一起，根本不见两个丫鬟或两个小厮共同出入的情况。
“有点意思。”韩逸吸了口气，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径直看着西边院落里诡异的石像，狐疑道，“院子里一般不都是塑石像吗，你见过塑金像的吗？”
良久，不见身侧之人回应，韩逸诧异的侧头，却对上顾卓意味深长的眸子。
韩逸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干什么？”
顾卓看着韩逸，嘴角的笑意逐渐加深，看的韩逸心里隐约有些不安。
韩逸只觉得身后凉风嗖嗖，瞪着顾卓，颇有些宁死不屈的意味，“姓顾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要是敢打我主意，我明天就去找顾老夫人告状。”
半个时辰后。
一个丫鬟和一个小厮出现在西院不远处的假山旁，并肩向西院走去。
蓦地，那丫鬟一个踉跄，手中托盘一歪，差点将盘中的汤盅摔到地上，还好旁边的小厮手脚够快，一把扶住那托盘，这才没出洋相。
“姓顾的，凭什么是我扮丫鬟？”那丫鬟咬牙看着一直绊脚的裙琚，幽怨的低声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