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落魄反派后 第34章

作者:尔礼 标签: 天作之合 励志人生 甜文 古代言情

  宋矜听见谢敛的嗓音响起,徐徐如雨。她的手被?对方牵住,连脸都被?他用肩背挡住,让她躲开了?那些?不怀好意的猜测目光。

  她松了?口气?,心口却急促地跳动起来,仿佛随时要跃出胸口。

  一下一下,越来越快。

  不知道为什么,分明被?他遮住了?探看的视线……

  但?她觉得?越发?窘迫。

  “陛下想?必会应允,何大人。”

  这话音刚落,便有一个小黄门疾奔而来,对着何镂说了?几句什么。

  宋矜从他肩头,悄悄看过去。

  她好奇地看了?谢敛一眼。

  对方眸子乌黑,面容平静,如静水流深般让人看不透。

  既像是有许多秘密,又像是所?有的一切,与他而言根本算不上秘密。

  终于,小黄门说完了?话。

  朝左右扫视一眼,提高了?声线,呵斥道:“北镇抚司指挥使何镂,蓄意扰乱行刑,责令笞三十,虢职待办。”

  说完,便有藏在人群中的卫士冲出来,前后架住了?何镂。

  宋矜若有所?思,仰脸看向两?边未开门的茶楼。

  “不要好奇。”谢敛提醒。

  于是宋矜低下头,安静不说话。

  那小黄门却朝她走来,锦衣一尘不染,高高在上问她,“口说无凭,可有庚帖与信物作证?”

  所?有人一股脑看过来,连何镂都眸光锐利,紧紧盯着她。

  “有信物。”

  宋矜伸手解下腰间玉珏,她呈给小黄门。

  陛下每日在阁中与谢敛对答,小黄门都跟随在侧。

  自然一眼就认出来,这是谢敛的玉珏。

  “没?有庚帖吗?这婚姻大事,并?非口头上胡言乱语便能定下的。”小黄门追问道,眉头紧蹙。

  这明显是不相信,非要拿出证据。

  这话音刚落,谢敛便察觉宋矜偷瞥他一眼,仿佛又有了?什么决定。

  不知何为,他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但?女郎眸子清透,脸颊染了?薄薄的绯色。

  她伸手拢住墨缎般的长发?,谨慎地看他一眼,低声道:“谢大人有我所?赠的碧玉簪。何况,这桩婚事由章次辅作证,由我父亲生前定下。”

  谢敛脊背绷紧,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不知道收回还是不收回。

  无数人看着他们。

  但?已经将宋矜拖下水,他若推开她,给她引来的必然是更强烈的打击报复。他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挣扎向前几步,拦在她身前。

  藏在袖中的碧玉簪,本来另有用处,用于自我了?结。

  此时却被?她赋予了?新的意义。

  他在各色目光下,有些?艰涩地取出袖中碧玉簪。

  谢敛缓缓摊开手,玉色通透如一汪春水,簪头是几点朝露。他垂眼看着“信物”,忽然干涸的心口仿佛也有数点雨滴打下去,无声润物。

  “谢大人……”小黄门欲言又止。

  何镂则紧盯着那支簪子,脸色不仅气?恼,还带着十足的愤恨。

  谢敛的眉眼一如既往平静,心头却乱,“求陛下成全?我与……”

  他顿了?顿,细长眼尾泛出点薄红,透着隐忍为难。片晌,他蓦地朝宋矜看了?一眼,惯来凌厉清正的眉眼透着温和,仿佛终于能叫出口,“沅娘。”

  对面的女郎似乎受惊了?。

  她肩头轻颤,垂下眼睫不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厌恶这样的亲近。

  本是为了?作戏,但?谢敛顿悔失言,他总有些?拿不准与宋矜相处的尺度。

  怕吓到她,又怕……这样吓到她。

  小黄门似乎早得?了?信,便说道:“既然如此,国?朝的律法也早就定下,便是陛下都阻拦不得?。便祝二?位白首相携、日久天长。”

  谢敛记得?自己说过这样的话,是祝她与章四郎如此。

  他不知为何,又有些?后悔。

  这样一场闹剧,仿佛也终于停歇下来。

  有了?大人物接连造访,连何镂都被?虢职了?,围着撒气?的百姓也逐渐散了?。囚车一路朝着城门而去,绕过弯儿,便出了?城门。

  此时天色已到半晌午。

  押送的差役去吃饭,顺便交接人手。

  大概是不必再强撑着精神,她脸色十分苍白,眼底透着乌青,唇瓣干破了?皮。

  又吹了?那么久的风,按着裙角坐在他身侧。

  她垂着脸,不知不觉就靠在他身侧。

  谢敛身侧有砸伤的口子,时间久了?,血流得?就慢了?。她压靠上来,鲜血又缓缓流下来,但?他不愿惊扰了?宋矜,干脆闭眼养神。

  女郎睡得?不安稳,时不时会动一下,仿佛想?要依靠稳了?才好。

  不多时,侧脸便贴在他肩头。

  雨后的风带着凉意,钻入衣缝。

  风吹一阵,她的眼睫便轻颤一下,蝶翼般脆弱。谢敛将肩头都斗篷解开,搭在她肩头,女郎却无意识地攀上来,搭在他脖颈处咕哝,“渴……阿嬷,渴。”

  女郎脸颊被?挤出一点软肉,浓睫乌黑纤长。

  她说梦话时的模样,有些?稚拙。

  她若醒着,必然不会如此。

  谢敛想?着,动作便更小心了?些?。路上买的茶水还在,想?是怕他还会渴,他忍痛弯腰倒了?半碗,端起来凑到女郎唇边。

  但?还未送上前,铁链细碎的叮当声就吵醒了?她。

  刚刚睡醒时,她眼底还透着点茫然,和出于本能的浓烈恐惧。

  谢敛下意识收回手。

  他不动声色,说道:“我听见你说梦话,渴了?。”

  女郎雾蒙蒙的眼睛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仿佛才分辨出他是谁,险些?要脱口而出的惊呼都压抑住了?,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她点头,有些?局促,“我……是有点。”

  谢敛仍旧端着水。

  等她自己伸手来接,他才收回手。

  她小口小口喝水。

  过了?一会儿,谢敛听不见她的喝水声。侧过脸,却见她只是端着碗,眼泪顺着下颌一滴一滴落入碗里?,她什么动静也没?有。

  她哭得?比谁都平静,又比谁都伤心。

  谢敛想?做些?什么,却又仿佛做什么都不好。

  踟蹰之间。

  女郎朝他看过来,细声细气?地说道:“谢大人,那么多人……你非就是不理我,怎么都不肯理我。”

  她带着抱怨,还有一点不易察觉的娇气?。

  谢敛想?,他并?未不理她,只是不想?她在可以抽身的时候与他扯上干系。

  但?他说不出口。

  “抱歉。”

  女郎听见这两?个字,眼泪又簌簌落下来。谢敛一时分不清她是脆弱,还是如他方才所?见的坚强,但?他实在不忍见她哭泣。

  他顾不上沉重的镣铐,抬起手替她擦泪。

  但?手刚刚抬起,她就忽地将脸搭在膝盖上,掩面小声小声地啜泣起来。谢敛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她或许只是需要发?泄片刻。

  宋矜就是宋家最娇养不过的病弱女郎。

  只是她勉强鼓起了?勇气?,而已。

  “我以后会理你。”谢敛好脾气?地说道。

  女郎却还在哭,乌黑的发?丝早就散了?,尾端甚至溅落了?不少泥水。此时一低头,迤逦拖曳到脚踝边上,又将要被?经夜的积水弄脏。

  他想?了?想?,取出那支碧玉簪。

  谢敛不会给女郎梳发?绾髻,而她的头发?又太长了?,他花费了?一会才将她的头发?用簪子束在脑后。虽然不大美观,却很整齐稳固,不会随便散。

  不知何时,她已经不再哭泣。

  而是任由着他梳弄头发?,侧过脸看着他,好半天才轻声问:“你现在怎么这么好说话?”

  这话谢敛没?法回答。

  他想?了?又想?,收回手,端坐在与她不近不远的位置,说道:“我向来不好说话。”

  “可你连成亲都答应……”

  女郎才脱口而出,便捂脸侧过脑袋去。她轻咳几声,仿佛城外的杨柳有多好看似的,盯得?不肯稍稍动一下脑袋。

  于是两?个间沉默下来。

  谢敛端坐着,身体上的高热与伤痛并?未消散。但?或许是三月的春光明媚,比起阴暗潮湿的地牢,反倒并?不止于叫人痛苦。

  女郎大概是困倦极了?。

  她原本就病弱,天生体质差常人许多,此刻竟又仿佛要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