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后 第10章

作者:希行 标签: 古代言情

  阿福在稻草垫子上坐起来,伸手接过,看到信封上楚岺密启四个字,点点头。

  阿乐看着也好奇,竟然是给将军的信,这个阿九是什么人啊?

  是朝廷给将军的,还是他替人送信?

  “这么巧。”她又有些欢喜,“竟然被小姐遇到了。”

  是啊,这么巧,阿福拿着信神情凝重,她已经旁敲侧击打听了,这群驿兵是去云中郡送审定的军户名册的,跟父亲毫无关系,他们也不去父亲驻守的落城。

  为什么阿九身上会带着给父亲的密信?

  为什么京城里会有人给父亲写密信?

  父亲这样一个人人避之,又没前程的卫将军。

  她的心砰砰跳,她想到了临死前听到的那些话,那些话里描述的父亲对她来说陌生又不可置信。

  难道那些事是真的,父亲真的不是看起来那么平凡普通无能?

  这个阿九到底是什么人?

  张谷说他是受了罚来当驿兵的。

  太奇怪了。

  她一定要看看这封信写了什么,尤其接下来朝廷将风云突变,陷入一片混乱,这一次她和父亲都不能再被卷入其中。

  阿福轻轻启开了信封,将一张信纸抽出来,深吸一口气,打开,下一刻,瞪圆了眼,一瞬间窒息。

  信纸上只有两个字。

  呵呵。

  ……

  ……

  信纸带着信封被阿福扔进了灶膛里,瞬时化为灰烬。

  “怎么,怎么办?”阿乐声音有些紧张,“他发现了?”

  所以用了假信来对付她?

  她很少失手,在京城将大老爷家翻了底朝天,装走那么多钱和首饰,一家人都没发现。

  上一次失手是被将军捉住,这是第二次。

  阿福看到那两个字的时候,差点跳起来,但深吸一口气将信封信纸烧掉后,又平静下来。

  “不承认。”她说,看着灶膛里化为灰烬的信,“没有当场抓住你,就不是你。”

  没有证据,死不承认。

  “他若是闹起来,我们哭就行了。”阿福看着灶火,火光在女孩儿黑黑的眼睛里跳跃,“反正一直以来,大家都知道,他欺负我们。”

  阿乐点头,不害怕了,其实回过神想,这是给将军的信,小姐看看又怎样?将军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没发现阿九带着这封信,她们还有点惧怕他,现在发现了,反而底气十足,一点都不怕了。

  她甚至恨不得干脆去揭穿小姐的身份,这些驿兵一定会恭恭敬敬的把小姐送回将军身边。

  阿福知道阿乐的疑惑和心思,但阿乐和大多数的人都不知道,真正不让她回去的,是父亲。

  父亲为了让自己在家能过的安稳,还对伯父许诺了好处。

  伯父自私又贪婪,绝对不会让她回去,免得坏了他期待许久的前程。

  后有追兵,前方,父亲如果知道消息,也会派人阻拦,所以这一次,她必须隐名埋姓才有机会回到父亲身边。

  她有好多话要跟父亲说,她也有很多事要问父亲,最关键的是,她不能在京城,哪里是她厄运的开端。

  阿福垂下视线,将一根柴扔进灶火里。

第十四章 静待

  虽然不怕,两人一直提着心,准备应对,但那个阿九没有闹起来,一直在吃吃喝喝,晚上阿乐还试探着挪过去给他送了洗脚水,他像先前那样阴阳怪气,不让阿乐靠近他,说自己只有两件衣服了,再被弄湿就只能光着了。

  阿乐红着脸跑了,驿兵们笑骂他。

  阿福阿乐这一夜都没睡踏实,但一夜无事。

  第二天醒来,两天时间人和马都休息充足,告别了热情的老驿丞,一行人又开始了疾驰。

  不知道是身体适应了,还是离京城越来越远,离父亲越来越近,阿福心情大好,骑马也不觉得辛苦了,腿臀也不再磨的痛死,掀开围巾,让凌冽的寒风吹拂着,也不觉得苦寒,而是许久未有的畅快。

  那一世她进京后,为了做个端庄的贵族小姐,马不骑了,刀枪功夫不练了,嫁人后更是一心钻研侍夫之道,举止言谈柔和娇媚,变成了一个弱柳美人,以至于被人推一下都能摔倒滑胎,最后被人按着灌毒酒,被人用白绫勒死,她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刚重生醒来的时候,连累的这具身子都变弱了,在楚家翻墙头都差点翻不过去。

  肆意的骑马奔驰,身体的强韧,带给人的感觉真好。

  这一世,谁也别想再勒死她,她会先勒死他们!

  阿福扬起鞭子,喊了一声御马的号令,声音清脆。

  前方的张谷等人扭头看过来,姐妹两人都少言寡语,虽然妹妹阿福说的多一些,但也是第一次见她这样喊出声。

  到底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呢。

  “阿福,骑术真不错啊。”一个驿兵笑着说,“来,跟我比比。”

  其他人起哄“你多大年纪了。”“不羞。”

  阿福没有说话,扬鞭催马,果然追了上来,驿兵们顿时发出叫好声。

  冬日荒野空寂瞬间变得喧闹。

  看着阿福从身边越过去,本来一直为首的阿九撇撇嘴。

  “哎呦,把你比过去了。”张谷大笑。

  “怎么可能!”阿九说,少年一催马,马如闪电冲了出去,不仅超过了阿福,还差点把女孩儿从马上撞下去——

  张谷气的在后边骂:“跟一个姑娘家争什么!”

  大家又不会真的认为他会被比下去。

  这混小子!

  先前跟阿福比,故意落后一步的驿兵鼓动阿福:“去,跟他比,气死他。”

  阿福看了眼在荒野上撒欢远去的少年阿九,笑了笑,摇头:“我比不过他的。”

  这个阿九,不知道是骨子里的放肆,还是装出来的,捉摸不透。

  看起来他好像真的没有怀疑书信的事。

  “我想那个呵呵不是他写的。”阿福对阿乐低声说,“既然是密信,应该是有很多伪信替身,被你偷来的那个,本就是假的。”

  阿乐猜测:“所以他本就在身上藏了很多这个,一个不见了不在意。”

  虽然,有点说不过去,但也只能这样了,反正阿九不来问,她就装没这回事,阿福更好奇的是,到底是谁给父亲的密信。

  现在觉得谁都有可能,但又谁都不可思议。

  说不定是那个人。

  阿福看着荒野里跑远的少年阿九身影,眼中闪过恨意。

  “别生气。”阿乐看到了,忙低声说,“我再试试,看能不能拿到。”

  她不是因为这个生气,阿福垂下视线,摇头:“不要了,这小子机敏的很,会被他发现的。”

  她现在知道有这封信了,等见了父亲一定要看,父亲会给她看的。

  想到父亲,阿福就开心了。

  “快看。”张谷在前方喊,“前面就是小窟河。”

  驿兵们都欢呼起来。

  “过了小窟河就正式离开中原了。”

  阿福当然也知道,她进京的时候也经过小窟河,还特意坐了船沿着河玩耍几天呢。

  云中郡越来越近了,父亲也越来越近了。

  她的脸上忍不住绽开笑容。

  今晚他们野外露宿,枕着河水湍急的声音入睡,阿福依旧在天蒙蒙亮的时候醒来。

  阿乐偎依着棉衣熟睡,阿福动作敏捷的起身。

  看到她的动作,值哨的驿兵了然的打个招呼叮嘱“河边湿滑小心点。”

  阿福对他道谢,拎着木桶脚步轻快的向河边去了。

  来到河边一如以往,先是解决了内急,再简单的清洗一下手脸,现在的她已经能适应冷水了。

  这条河叫小窟河,但并不小,河面宽阔,河水也很湍急,清晨时分稍微平缓。

  阿福能看到河水里自己的脸,真是奇怪,她几乎不认得小时候的自己,但也想不起来临死时自己什么样了。

  她滑了胎之后,就变得不像样子了,二十多岁的年纪,如凋零的花,头上甚至生了白发。

  原本以为是身体不好,现在回想,应该是那时候吃的药里就被下了料。

  何至于此啊,夫妻一场,何至于此。

  阿福看着河水里女孩儿满是恨意的脸,耳边陡然破空声,一颗石子擦过,落在河水中,将水面女孩儿的脸荡碎。

  阿福一惊回头,看到阿九握着一把弹弓站在身后。

  “军爷。”她忙起身,抓着木桶,“您洗漱吧,我回去了。”

  但啪的一声,又一颗石子射过来,砸在木桶上。

  阿福的手一麻,竟然抓不住,砰的一声木桶跌落。

  阿九看着她,神情没有阴阳怪气,平静无波,眼神冰冷:“谁派你来的?”

  阿福心里咯噔一下,这小子果然知道信被偷了,竟然到现在才说。

  “你说什么呢。”她咬着下唇,“你又想怎么欺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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