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召徕
楚景觉得甄少远幸好昏过去了,不然醒着的话,肯定又是一阵气闷。
楚景帮着甄家族亲带着甄少远回他们租住的院子,楚成安去外面请大夫。
他们回去后,拿出早就备好的热水,先把甄少远洗漱一通。
这个时候,楚成安带着大夫回来了。
甄少远躺在床上,迷迷糊糊说起了梦话,大夫给他扎了几针,又开了方子抓药。
楚成安又让大夫给他儿子也看看,楚景倒还好,大夫给开了一张调理的方子,让楚景好好养着。
等一切忙完,已经天黑了,楚景吃了稀粥,躺在床上,临睡前他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声音。
应该是颜泠和颜诺他们回来了吧,他想。
楚景一夜好眠,直接睡到大天亮。
“你醒了。”楚成安给他端来热水洗脸,一边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嗯,体温正常。
楚景伸了一个懒腰,心情不错,“睡了一觉,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楚成安:“你们读书人考科举真是拿命在拼。”
“不说你之前院试差点去了半条命,就昨儿,还让大夫给甄少远瞧了的,又提前灌了药汤,可是大半夜甄少远还是发起高热来,幸好他那个族亲发现得早,赶紧拿冷水给他把体温降下来,否则真等到早上,那可就严重了。”
楚景问了一番详细情况,得知这是有惊无险,没那么紧张了,他问道:“那颜泠呢?”
楚成安:“颜公子啊,他还好,这会儿也醒了。”
楚景起床穿衣洗漱,又吃了早饭,然后跟颜泠一起去看望甄少远,没想到对方也醒了,正小口小口喝着米汤。
甄少远擦了擦嘴,望向他们:“你们来了。”
楚景顺势坐在床沿:“你昨天可把我们吓坏了。”
甄少远苦笑:“我这次的运气委实不好。”
不等众人问,他自己先说了,“我分到臭号旁边的位置了。”
楚景和颜泠脸上都是止不住的同情,这可真是够倒霉的。
甄少远匀了口气,眼神放空,陷入了回忆中,“那个臭号的考生第二天就弃考了,当时我也差点想放弃,但是想想一路而来的花费,所受的罪,总觉得再难也要挺过去,至少得把乡试考完。”
楚景心想:这不就是沉没成本太大嘛。
众人陷入了静默中,此时甄少远却突然语出惊人。
“不管这次成不成,我以后都不考了。”
楚景:“甄兄!”
颜泠素来淡漠的脸上也浮现出惊讶。
甄少远随后给出了解释,“我这次差点就交代在里面了,若我还有兄弟也就算了,可我家里的情况你们也清楚,家中只有一个寡母,若我出事,她又怎么活。”
他上次院试甲科第十,刚好是最后一个廪生,以后他要开学堂也好,还是谋其他的生计,都会容易许多,总归家里的日子不会差。
可他若是折在考科举的路上,对家里来说,绝对是晴天霹雳。
楚景眸光闪动,毕竟从他认识甄少远开始,甄少远就一直为了科举拼命读书,没想到有一天这人会主动说出不考了。
他仔细观察甄少远的神情,发现对方眉眼平和,并无半分不甘。
当初那个执拗的少年真的成熟了。
或许是甄少远开了一个好头,在等待放榜的日子里,楚景和颜泠虽然焦虑,但也有个限度。
不像那些读书人聚集的客栈,有人高谈阔论,挥斥方遒,意气风发。有人愤愤不平,怒骂出题人,还有人黯然神伤,默默垂泪。可谓是人生百态,尽在其中。
然而各种压抑的负面情绪聚集在一起,迟早要爆发,没几天,城内一家大客栈就发生了一起斗殴事件。
不过读书人要脸面,对外只说是发生口角,但谁发生口角,还能惊动衙差的。
外面情绪躁动,但丝毫不会影响考官们阅卷。或者说,这些消息压根传不到考官耳朵里,他们都被“关”在贡院里批卷,不到放榜日,他们是不能被放出来的。
而随着距离放榜日的接近,考生们的情绪也越来越失控,最近两天城内的客栈里已经发生了大大小小不下五次的摩擦,还好最后都被压下来了。
颜诺把从外面打探到的消息报回来,这个原本安宁的小院,也隐隐有了难言的气氛。
楚景开始不断回忆他考试的内容,答题。
他原本以为他考完就忘了,没想到如今一回想,居然能想起个七七八八。
经义一直是他擅长的,就算这次经义的难度增加,但还在他的接受范围内。
其次是算学,律法,这些于他而言都算轻松,他甚至觉得算学的题很简单。
算学简单了,意味着他在这方面跟其他人拉不开差距。
诗赋有些难,哪怕锻炼了这许多年,他写出来的诗勉强算个中上,看还是能看的,但要想出众就别想了。
最后是策论,他的策论一直都不够华丽,所以最后走了务实风,希望这位主考官是个务实派吧,这样他说不定还能取得一个好名次。
楚景撑着下巴看着窗外的风景,脑子里正在进行头脑风暴。
在众人的各种急切期盼中,八月三十放榜了。
半夜三更就有人提前侯在贡院门口,许多人甚至一整夜都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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