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她有点怂 第173章

作者:罗青梅 标签: 穿越重生

  徐甫沉吟片刻,摇摇头:“也罢,那就静观其变罢。”

  反正也不是有文官第一次在文华门前长跪不起,说起来,当年几百名文武官员哭谏就是被周太后逼出来的,这一次起因又是周太后。

  徐甫还在感慨,值房外忽然传来一片嘈杂声,年轻官员纷纷冲出自己的值房,涌到长廊外。

  侍郎匆匆穿过庭院,拔步上了石阶,站在门外,匆匆拱手致意,道:“阁老,礼部那边乱起来了!”

  徐甫眉头紧皱:“出了什么事?”

  侍郎快步走进值房,小声回答:“下官也不是很清楚,下官只知道谢太傅和礼部一个侍郎说了几句什么,侍郎回到礼部,不一会儿礼部官员群情义愤,全都去文华门了。”

  话音刚落,一名文书跑进长廊,上气不接下气地道:“阁老,谢太傅长跪不起,仁寿宫的掌事太监封太后口谕,大骂谢太傅倚老卖老、威逼圣上,强行命锦衣卫带走谢太傅,路过的官员不服气,和锦衣卫缇骑推搡了几下,那些缇骑居然动手伤人!”

  徐甫眉头拧得更紧:这时候应该先安抚谢太傅才对,锦衣卫缇骑竟然敢当着官员的面伤人!官员平时最恨那帮太监鹰爪,他们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等等,锦衣卫缇骑不是罗云瑾的人吗?他怎么会帮周太后?

  徐甫心底生寒。

  难不成罗云瑾是故意的?事情不宜闹大,他偏偏在这个时候让锦衣卫抓人,激怒年轻官员……他就是要把事情闹大!

  徐甫立刻站起身,出了值房。

  又有亲随赶过来通禀:“阁老,锦衣卫打伤了人,还抓了几个翰林院的侍读,文华门前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了!纠察御史劝他们离开,他们执意要留下。”

  徐甫一个头两个大。

  本以为只是一个泥古不化的谢太傅的周太后、外戚之间的纷争,怎么牵扯的人越来越多?

  等徐甫再次赶到文华门的时候,发现门前黑压压一片,几十个六部六科官员跪在谢太傅身后,任凭纠察御史、内宫近侍、司礼监太监在一旁催促威胁,他们一言不发,不为所动。

  徐甫怒道:“胡闹!”

  上次文官因为礼仪之争哭谏,虽然逼得周太后和嘉平帝妥协,但是到底还是让嘉平帝对文官有了忌惮之心,导致君臣疏远。哭谏的大臣固然刚直清正,可歌可泣,可是他们置君王于何地?置朝廷法度为何地?哭谏是逼不得已之下的下下之策,岂能一遇到不满就行此胁迫君王之举?

  如果嘉平帝是个心胸宽广的帝王也就罢了,偏偏嘉平帝不是,他最厌恶群臣拿伦理纲常的大道理逼迫他、训诫他。

  徐甫又怒又气又无可奈何,身后一阵脚步响声,他回头,礼部尚书迎面走了过来,看到他,匆匆朝他致意。

  “这下麻烦了……”礼部尚书双眉紧锁,“徐老先生可听说了?”

  徐甫问:“听说什么?”

  礼部尚书看一眼文华门前跪了一地的官员,摇头叹息:“上次群臣哭谏,为的是先太后和先帝合葬的事,这次哭谏,还是为了这事。”

  徐甫一怔:“不是为了周家的事?”

  礼部尚书摇摇头:“周家的事只是起因罢了,谢太傅一直在追查周家公子打死人的证据,无意间发现了另一件事……当年先帝留下遗愿,等先太后百年,帝后合葬,老太后坚决不答应,群臣哭谏,太后只能妥协……”

  徐甫知道这事,当时他官阶不高,轮不到他领头上疏,不过他也曾声援过那些敢于在文华门前伏地痛哭的文武官员。

  礼部尚书顿了一下,嗤笑一声,接着道:“谁能想到太后表面上妥协,其实根本不甘心,她居然收买了营造陵墓的官员,派近侍做了手脚,先太后未能和先帝合葬。”

  徐甫浑身僵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礼部尚书啧啧了几声:“这事若是其他人发现了,也没什么,偏偏谢太傅不怕事,捧着奏疏就来弹劾太后了,奏疏送到乾清宫,刚才不知道从那里流出几本副本,现在各部都知道了……”

  徐甫毛骨悚然。

  直接送抵嘉平帝案头的奏本,谁敢抄写副本?副本又是怎么传出来的?

  礼部尚书长叹一口气:“我们礼部不想掺和这事,现在太后动了陵墓,不掺和也得掺和了。”

  说完,捋须轻叹几声,拔步走开。

  礼部其他官员连忙跟上他,一边走一边低声议论。

  徐甫站在原地,目送他们一行人走远。

  此刻,他已经没时间感慨周太后的蛮横了,他心中只有一个疑问:擅动陵墓的事,嘉平帝知不知情?

  ……

  谢太傅的奏疏很快传遍六科廊房,一片哗然。

  赶往文华门的官员越来越多,当年他们哭谏才换来嘉平帝和周太后的妥协,没想到周太后表面上答应让钱太后和先帝合葬,背地里却派人封了钱太后的墓穴,导致钱太后的墓穴和先帝的不能相通。

  堂堂太后,行此小人之举,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消息已经泄露,嘉平帝这边不能再继续装聋作哑了,一边下旨召见内阁大臣,一边派人到东宫宣朱瑄去乾清宫。

第161章 集议

  朱瑄赶到乾清宫时,文华门外已经匍匐一片。

  他和罗云瑾的人手同时散布消息,不止当值的官员会赶来声援谢太傅,那些已经致仕归乡的官员也将不断上疏。

  天下非议,举世震惊。

  朱瑄了解朝官,他们当年拼死哭谏求来先太后陪葬裕陵,现在他们发现太后竟然赶在修建陵墓时动手脚,他们足可以名留青史的壮举就这么变成一场笑话,以后史家青笔,当日哭谏的大臣全成了被太后戏弄的傻子。

  试问谁能忍得下这口气?!

  而且太后此举公然违抗祖宗法度,违背先帝遗愿,欺骗朝中大臣和天下百姓,破坏纲常,当朝太后无德无信,嘉平帝何以治理天下?

  朝臣这一次不会轻易被哄骗说服。

  朱瑄立在露台前,袍袖被风吹起,猎猎飞扬。

  风轻云淡,层层殿宇之上,高低错落的琉璃瓦上浮动着金灿灿的日晖,鎏金香炉晶莹油润,斗拱盘旋的金龙在日光照耀下闪闪发光。

  金色日晖中,一个挺拔高大的身影在锦衣缇骑的簇拥中缓步走上长阶。

  朱瑄负手而立,目光从对方身上一掠而过。

  罗云瑾凤眸抬起,脚步顿了一下。

  锦衣缇骑们立刻会意,垂首退至一旁,默默散去。

  罗云瑾踏上露台,长靴踩在金砖地上,发出略有些刺耳的细响,赤红锦袍映下一片猩红暗影。

  “文华门前已经乱起来了,现在满朝文武都知道奏疏的内容,即使他们不想管,也不得不出面表态。”他脸上神情冷峻,缓缓道。

  朱瑄嘴角微翘:“这种事也只有让谢太傅出头才顺理成章。”

  所有证据都是罗云瑾用各种巧妙的手段送到谢太傅手上的,谢太傅根本没察觉到背后有人在推着他往前走,还以为真相是他自己发掘的。这样一来,才不会让嘉平帝起疑,即使起疑了也找不到证据。

  罗云瑾沉默了一会儿,问:“朱瑄,你为什么张扬此事?”

  周太后一意孤行,嘉平帝为了替母亲遮掩,帮着隐瞒,此事无疑是一桩皇家丑闻,朱瑄身为皇太子,就算要为薛家翻案,也不至于公开此事。为薛家雪冤的法子多的是,不必揭露全部真相。

  朱瑄淡淡一笑:“既然我答应了圆圆,就会遵守诺言。况且这种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没什么好隐瞒的。”

  皇家乌烟瘴气的事情太多了,骨肉相残,后宫倾轧,史书都会如实记载,不差这一件。

  罗云瑾看一眼朱瑄。

  这些年朱瑄从不避讳他生母仅仅只是一个偶然被嘉平帝临幸的宫女,也不曾为生母求过任何封号,他坦坦荡荡,不在乎这些名声上的风光体面。

  罗云瑾脸上掠过一丝无意味的笑影。

  朱瑄看似温和,实则机锋暗藏,一旦认定什么就毫不动摇,别人很难改变他的想法。文官之前以为他病弱文雅,易于控制,实在是短视。

  他不愿金兰为后宫倾轧所扰,说不纳妾就不纳妾,将来他登基以后也不会改变,古往今来,大概只有他一个人能做到这个地步。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两人停止交谈。

  乾清宫里气氛压抑,风声鹤唳。

  掌事太监急得团团转,不断派人催请朱瑄和罗云瑾。

  几名宫人满头大汗,从长廊跑了出来,远远看到朱瑄和罗云瑾,连忙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行礼:“殿下,皇上等您多时了!”

  朱瑄嗯一声,拔步踏上长廊。

  罗云瑾跟在后面,没有离得太近,落后了一段路。

  嘉平帝焦头烂额,怒火攻心,站都站不稳。内侍扶他躺在榻上,小心翼翼地为他捶腿捏肩。

  宫人通报说太子来了,他惊坐而起,焦急地问:“外面怎么样了?谢太傅还是不肯起身?”

  从他知道谢太傅捧剑入宫到奏疏副本泄露,才不到一个时辰!不用问,一定是通政司亦或是六科那些文官趁机生事,文官就是不想让他安生!

  朱瑄近前几步,摇了摇头。

  嘉平帝头晕眼花,躺回宝榻上,视线扫过默默跟进屋的罗云瑾,眼里闪过一道亮光,又腾地一下坐起来:“罗云瑾,你立刻派人去文华门,金吾卫,锦衣卫,殿前卫……召集所有禁卫,天黑之前,驱赶那些官员!”

  罗云瑾躬身道:“陛下,缇骑已经抓捕了几个翰林院侍读,官员拒不受捕,文华门前聚集的人太多了,一时也抓不完,其中又有六部重臣,抓不得,打不得,骂不得,如果强行抓捕,恐怕会伤及人命。”

  届时更不好收场。

  嘉平帝眼冒金星,脸上血色褪尽。

  居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当政之初,他兢兢业业,勤于政事,朝臣对他多有赞誉,他以为自己靠才能和君王气度成功收服了朝堂官员。不久之后就爆发了文华门哭谏事件,彻底击垮他的自信骄傲,让他明白群臣平日的歌功颂德全是阿谀奉承,他们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这些年他对谢太傅不可谓不尊重优容,到头来,谢太傅竟然这么回报他,毫不留情地揭开他试图掩盖的丑事,公然弹劾他的生母,煽动群臣长跪哭谏,日后史官著传,他注定会成为笑柄!

  嘉平帝推开宫人,颓然地躺倒在枕上。

  朱瑄站在宝榻前,面色如常,平静地道:“父皇,为今之计,只有廷议,先审清当年薛景的案子,安抚群臣,平息风波。”

  嘉平帝嘴巴长了张,目光落到罗云瑾身上。

  罗云瑾拱手道:“微臣附议。”

  嘉平帝叹口气,闭上眼睛。

  朱瑄和罗云瑾等着他做决定。

  宫人们屏息凝神,殿内落针可闻,鎏金铜鸭炉前青烟缭绕。

  许久过后,嘉平帝的声音响起:“召内阁元辅、次辅,六部六科四品以上官员,于武英殿集议。”

  罗云瑾撩起眼帘,应了声是。宫人捧来笔墨,他提起笔一挥而就。

  刚刚写完最后一个字,仁寿宫的内官孟时疾步走进内殿,朝嘉平帝行礼,道:“陛下,老娘娘大怒,请您务必过去一趟。”

  嘉平帝苦笑:“事到如今,母亲还有什么吩咐?”

  孟时满脸是汗,道:“陛下,老娘娘说群臣妄自尊大,动不动就以哭谏逼迫圣上,打着忠义之名胁迫圣上行不孝之事,陛下决不能一再退让,这些乱臣贼子欲壑难填,有了这一次,还会有下次!陛下不如召陆瑛进宫,三大营精锐齐出,杀鸡儆猴,不信那些贪生怕死的官员不腿软!”

  嘉平帝摇头叹息,母亲到底是女流之辈,没什么见识,文武大臣是辅佐他治理天下的臣子,现在臣子抓到他的把柄,以此哭谏,周太后居然要他派兵吓唬臣子,还要他杀臣子立威,简直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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