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她有点怂 第111章

作者:罗青梅 标签: 穿越重生

  嘉平帝靠在枕上坐了一会儿,额前冒起虚汗。

  郑贵妃劝他歇下:“前朝的事有内阁大臣和司礼监操心,您先好好将养,就别管了。”

  嘉平帝笑了笑,声音断断续续的:“太子……年轻……朕有事情交代他……免得他出错……”

  郑贵妃脸色微沉,走到一边的面盆架前洗手,坐回床榻边和嘉平帝说话。

  嘉平帝精神不济,说话有气无力的。

  她柔声道:“您睡着罢,不必和我说话。”

  嘉平帝朝她笑了笑,合眼假寐。

  半个时辰后,宫人进殿通禀说朱瑄来了,嘉平帝立刻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快让他进来,别拘虚礼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宫人簇拥着朱瑄转过槅扇,走进内殿。昨天周太后连召罗云瑾、陆瑛去暖室,惊动了禁卫军,嘉平帝晕厥的事情还是传了出去,今早大臣就上疏要求面见嘉平帝,左顺门前闹哄哄的。后来朱瑄出面才稳住了局势。

  他身着云纹暗花纱盘领袍,一如既往的清冷温文,气势雍容内敛,乾清宫的宫人围在他身侧,看他的目光比先前更加恭敬畏惧。

  郑贵妃坐在榻边,忽然发觉自己竟然也开始惧怕朱瑄了。

  嘉平帝看到眼前沉稳镇静的朱瑄,面露欣慰之色,他虽然任性了一辈子,但好歹还是给朱家留下一个高才博洽、仁厚谦逊的储君,招手让他走近一些:“五哥过来。”

  朱瑄走到床榻边,嘉平帝坐起身,想起郑贵妃还在,尴尬地看她一眼。

  郑贵妃垂眸,起身告退。

  嘉平帝没有挽留她。

  她走出内殿,退到外间西暖阁中,宫人忙跟着过来服侍,送上茶果点心,她看着漆盘里堆叠如山的波罗蜜供,随手掀翻食盒,哐啷一声巨响,糕点散落一地。

  宫人吓得噤了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郑贵妃推开黑漆小炕几,颓丧地坐下,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生死关头,嘉平帝最倚重的人还是他的儿子。内阁大臣、司礼监的太监还有宫人也是如此,他们现在对朱瑄的态度何等敬畏,天下到底是皇太子的。

  她的全部倚仗就是嘉平帝的宠爱,假如嘉平帝有什么意外,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郑贵妃双手紧紧攥住织金襕裙,指甲刮断细如须发的金丝线。

  ……

  东宫。

  金兰起来的时候已经巳时了,她梳洗换衣,看到映在窗玻璃上的雪光,问小满:“太子几时出去的?”

  小满道:“卯时就出去了,快过年了,万岁晕厥的事情传出去,人心惶惶,今早大臣不断递信过来,殿下必须出面安抚大臣。”

  皇帝昏聩年老,储君年轻温厚,文官们倒不是真的非要见到嘉平帝不可,他们这是在借机巩固朱瑄的地位。

  金兰吃了饭,挪到明间榻上看账目,内殿暖和是暖和,光线昏暗,不方便看书写字。

  看了几本账目,她坐着出了一会儿神。

  昨晚本来想和朱瑄说说话,不过他忙了一夜,回来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今早他又出去得早,她迷迷糊糊听到他轻声吩咐宫人的声音,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出去了,只有珠帘纱帐在轻轻晃动,潋滟起如水的波纹。

  午时,各宫掌事太监和掌事姑姑陆陆续续来东宫回话。

  金兰放下看了一半的书,开始处理宫务,看到一份赏赐赵王妃家人的礼单子,诧异地问:“赵王妃如今住在仁寿宫养胎,她的事怎么送到我这里来了?”

  小满轻声说:“是那边的掌事太监送来的,掌事太监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赏赐赵家人什么合适,请殿下示意。宫中倒是有过这样的先例。”

  金兰沉吟片刻,摇头失笑。

  才不过一夜的工夫,连仁寿宫的掌事太监都赶着来巴结东宫了,宫中的宫人果然最会见风使舵。

  赵王妃这一胎怀的还真是辛苦,先是讨好郑贵妃而不得,反而被郑贵妃吓得见红,现在成了周太后手里的一颗棋子,又在暖室受惊,以后还可能继续被周太后拿来羞辱郑贵妃。

  她刚进宫的时候也曾被周太后当众抬举,那时候郑贵妃罕见地低调,她也没有因为周太后的喜爱而变得轻狂,昭德宫和东宫心照不宣地互相回避,没有如周太后所愿的那样针锋相对,周太后对她的态度渐渐就不如以前了。加上朱瑄的顶撞,赵王妃又有了身孕,周太后转而打起赵王妃的主意。

  金兰放下礼单:“这样的事以后不必送到我跟前来,仁寿宫的事有老娘娘做主。”

  小满应是。

  这晚朱瑄回来得很晚,直到亥时殿外回廊里才传来声响,金兰特意等着他,还没睡,披了绒衣,靠着熏笼看书,听见他的说话声,穿上绣鞋,迎出暖阁。

  廊前灯火辉煌,朱瑄脱去外面穿的氅衣,摇曳的烛光笼在他脸上,宫人跪在台阶前,为他掸去长靴上的落雪。

  金兰裹了件鹤氅迎上前,朱瑄面色疲倦,眼圈微微发青,握住她的手:“怎么还没睡?”

  “等着你呢。”他雪夜归来,手心冰凉,金兰刚刚靠着熏笼,浑身酥暖,一边捧起他的手揉搓他掌心,一边吩咐宫人预备香汤,问他,“用过膳了?”

  “在乾清宫吃过了,你呢?”朱瑄笑了笑,抬起金兰的下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她笑着点点头:“我也吃过了,你先去洗漱。”

  朱瑄嗯一声,洗漱出来,先在熏笼上暖了手,这才掀帘上床。

  金兰已经裹好被子等着他了,看他躺下,伸手轻轻按揉他的太阳穴:“今天怎么这么晚?”

  朱瑄翻了个身,躺在她膝上,伸手揽住她的腰:“年底事多,皇上身体不适,让我代他出席腊月的祭礼,还有正旦大典……可能要忙到明年开春。”

  金兰轻声道:“你这么忙,怎么不停了早课?”

  朱瑄拉住她的一只手亲了一下,她掌心温暖酥软,盖在他额上很舒服:“坚持了这么久,不必停课,我习惯了,忙过这一阵就好。早课也不过是应景而已,我只需要坐在文华殿就行。”

  他的自律是刻进骨子里的。

  金兰没有接着劝。

  朱瑄搂着她,声音沙哑:“这几天忙,不能陪你出宫去看你弟弟妹妹,要不要把他们接进宫来陪你?”

  金兰想了想,摇摇头:“不用了,宫里规矩多,枝玉和枝堂会拘束的,他们没逛过京师,现在年底,城里热闹,正好让他们到处转转。”

  宫里规矩繁琐倒是其次,现在嘉平帝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宫中情势波云诡谲,她不想把枝玉和枝堂牵扯进来,他们未必能适应宫中的生活,而且她也不想因为弟妹的事给朱瑄添麻烦。

  她轻声道:“五哥,我和你说件事……”

  朱瑄没有应声。她低头一看,他拉着她的一只手,侧身躺在她怀中,眉目沉静,已经睡着了。

  她微微一笑,手指拂过他微皱的眉心,俯身亲了亲他的脸。

  算了,他累了,让他好好睡吧。

  翌日早上,金兰酣睡醒来,帐中光线朦胧,朱瑄掀开床帐,低头看她:“今天让扫墨送你出宫。”

  他已经穿戴好了,一身宽袍大袖常服,头上戴了燕居冠,边说话,边低头扣上腰间玉革带。

  金兰揉揉眼睛,裹紧被子坐起身:“你呢?”

  朱瑄轻笑,俯身亲她:“我去忙,你出宫玩吧。”

  金兰拉紧锦被,直起上身,挪到床沿边,轻轻咬一下朱瑄的下巴,“不去了,过几天再说,我今天派人出宫送些好吃的好玩的给枝玉和枝堂,让他们自己出门玩。”

  “也好。”朱瑄捧住她的脸亲了一会儿,按着她躺下,理了理被她蹭乱的衣襟,起身出去。

  刚踏出暖阁,他掩唇低声咳嗽,刚才在内室一直忍着,咳得有些急。

  宫人一脸紧张地看着他,小内官捧来熬好的药,刚才太医来过了,开了药方,朱瑄不许宫人惊动金兰,药是在外边茶房煎的。

  朱瑄咳了好一会儿,接了药碗,一饮而尽,戴上风领,淡淡地扫视一圈:“太医来过的事不要让太子妃知道。”

  天还没大亮,长廊里光线昏暗,扫墨手里提着灯笼,躬身道:“殿下放心,小的记住了。”

  朱瑄抬头看一眼阴沉的天色,步下石阶。

  金兰又睡了一会儿,巳时起来洗漱用膳,刚吃了碗玫瑰素粥,仁寿宫的宫人冒着风雪求见,道:“老娘娘说月中安远侯府办喜事,陆都督而立之年才娶妻,贺礼不能简薄了。”

  她答应一声,让人取出礼单给宫人,陆瑛的婚期定下来以后她和朱瑄就定下了贺礼。

  宫人接过礼单,又道:“老娘娘还说殿下出阁的时候,陆老夫人是正宾,如今陆老夫人娶媳妇,殿下也该亲自上门道贺,老娘娘打算亲自去的,不过昨晚腿脚的老毛病又犯了,只能请殿下代她走一趟。”

  金兰微微蹙眉,这事不好拒绝。

第104章 婚礼

  嘉平帝一直病着,朝中的事全部交给司礼监和朱瑄代他打理。

  他以前时常避居深宫,十天半个月不上朝,大臣见不着他的面,递的折子也都被司礼监扣下,朝臣和乾清宫之间消息阻隔。他不看折子,不见朝臣,自然也就无需为朝政上的事心烦。

  因此虽然嘉平帝卧病不起,宫里宫外诸多事务仍然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六部官员早就习惯在没有皇帝亲笔批示的情况下处理各部庶务,司礼监也和以前一样代替批红,唯一的不同就是皇太子朱瑄会亲自翻阅奏本,他们不能像以前那样只手遮天,必须有所收敛。

  朱瑄越来越忙碌,每天早出晚归。金兰和他说起去安远侯府赴宴的事,他一口否决:“让黄司正代你去就行了,多送些厚礼。”

  金兰笑了笑,道:“那未免太怠慢陆老夫人了,太后不去,王皇后更不会去,我是太子妃,还是去的好。”

  陆老夫人是她及笄礼上的正宾,她确实该出席陆瑛的婚宴。

  金兰搂住朱瑄的胳膊轻轻晃动:“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是女眷,看了撒帐就回来了,又不会去前面正厅,不会有事的。你把扫墨借给我,让他跟着我去陆府,有他在我身边照应,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她觉得没什么好顾虑的,陆瑛都要娶亲了,还能怎么样?罗云瑾和朱瑄能认出她,那是因为他们朝夕相处过几年,陆瑛和她交情一般,说不定早就把她忘了,而且陆瑛还以为她是个太监,根本不可能认出她,顶多觉得她眼熟。再说还有陆老夫人在,陆家世代谨慎,陆瑛这些年就没做过出格的事,她不过是陆家内院吃杯酒罢了,不会出什么变故。

  朱瑄还是不答应:“还有德王妃和庆王妃,让她们去。”

  金兰笑着说:“她们本来就要去。”

  朱瑄皱眉,外面内官进殿催促,内阁大臣急等着见他。

  金兰赶紧推他出去:“好了好了,我们说好了,你快去忙正事吧,我正好出宫透透气,到时候还能顺便看看枝玉他们,天黑我就回宫。”

  她这么说,朱瑄不好再拦她,眉头轻轻皱着,一边扣衣扣,一边出去,走了几步,转身叫住扫墨:“你陪着太子妃去陆家,别让外人冲撞太子妃,有什么不对劲立刻回宫。”

  扫墨点头应是。

  到了陆瑛娶亲的前一天,金兰先去仁寿宫给周太后请安。

  周太后有风湿骨痛的老毛病,这两天发作得厉害了,下不了床,歪在罗汉床上看内官唱滑稽戏,薛娘娘、李选侍几人坐在一边相陪,还有几个唱北曲的教坊司伎人在外边廊下候着。

  积雪未化,寒风刺骨,金兰看到那几个脸冻得直打哆嗦的伎人,随口问小满:“他们怎么不去茶房坐着等?”

  小满小声回答:“他们是教坊司的,不敢进茶房,茶房的太监见了他们就喝骂。”

  奴才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在主子跟前的脸的奴才会转过头欺压地位更低贱的奴才。周太后不宠信乐人,所以仁寿宫的宫人不怕教坊司的伎人。

  金兰道:“让他们去避风的地方站着,总比站在风口好。”

  小满应是,走过去吩咐几句,几名伎人已经冻得双腿麻木,僵硬地行了个礼,退到门前避风的地方站好。

  周太后半靠在罗汉床上打瞌睡,金兰进去请安,说明来意。周太后睁开眼睛,眼神浑浊,嗯一声,让宫人取出她给新娘子的赏赐,嘱咐道:“好好看看新娘子,之前说了那么多家陆瑛都不答应,不知道这齐家的小姐怎么就让他点头了。”

  金兰笑着应下。

  周太后看了她一眼,慢悠悠地道:“这几天五哥忙里忙外,你也忙,你那里的人手够不够用?哀家看你身边没什么得用的女史,哀家拨两个人给你使唤,你这就带她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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