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找到了孩子她爹 第16章

作者:宁寗 标签: 生子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重生 穿越重生

  林铎确是没有再问,他薄唇抿紧,看着眼前的女子一副感物伤怀的模样,莫名有些堵得慌。

  她……当是很思念她那亡夫吧,纵人已故去仍是这般念念不忘。

  与这“瑶娘”同居一室,本就令林铎有些心猿意马,这下倒好,竟是如缠乱麻愈发烦燥。

  他再度提笔,欲练字静心,奈何字映其人,原方正规整的楷书也变得潦草起来。

  幸得一阵敲门声响起,及时救了尚在煎熬中的林铎。

  见魏子绅来了,穆兮窈自觉起身,“奴婢先出去……”

  然还不待她说完,便见林铎一抬手,“不必,你坐着便是。”

  旋即转向自顾自而坐的魏子绅,“都说了?”

  “说了。”魏子绅缓缓道,“那阿青自言来自岑南以北的苜城,那苜城县令以次充好,将稻草所制的棉衣分发给百姓,冻死了不少人,阿青的爹娘将自己的棉衣给了几个孩子,亦是被冻死的,后头百姓们发现此事,去官府闹,不仅被官府镇压,还打死了不少人。再后来,太子派人去苜城巡视灾情,那苜城县令威胁城中百姓,若想活命,便将嘴闭紧,听话的就可分到棉衣和食粮,那些百姓为了活下去,不得不缩起脑袋做人……”

  魏子绅顿了顿,低叹了口气,继续道:“待太子派去的人走后,那苜城县令便同那范郅一样,驱赶城中灾民,阿青和他姐姐本欲往岑南觅得一丝生机,不想岑南和那苜城并无两样……”

  穆兮窈坐回椅上,光是这般听着,便感觉到一股无形的绝望,爹娘故去,官府不仁,他们挨饿受冻本想寻一条生路,却是从一个魔窟跳到另一个魔窟。

  阿青姐弟不过是大晟诸多灾民之一,不知有多少人有着与他们相似的经历,甚至于更加悲惨。

  屋内的气氛变得异常压抑,好一会儿,才听魏子绅又道:“对了,那阿青还提及一事,说他们这一路而来,看到些灾民,并非冻死饿死,而是咳嗽发热,最后硬生生病死的。”

  言至此,魏子绅面露担忧,“兄长,就怕……”

  他并未明言,可不代表林铎听不懂其中意思。

  穆兮窈看着林铎略显凝重的神色,想了想,朱唇轻启,“奴婢……”

  她突然的出声令屋内的两个男人都抬首向她看来,穆兮窈声儿一滞,但还是努力壮着胆子道:“奴婢曾听说过一句话,叫大灾后必有大疫,先头在老家时,奴婢就听村里的老人提起过,他们从前便碰到过这般子事,雪灾过后天一暖,疫疾便四下蔓延,死了不少人呢……”

  阿青说的那话是穆兮窈教他的,至于眼下有没有人犯病,她其实并不知晓,但务必得提醒安南侯,关于疫疾传播的可能。

  眼见林铎沉默不言,一双锐利的眸子紧盯着她,穆兮窈不由得紧张得暗暗掐了掐掌心,许久,才听林铎淡声道:“看来防疫一事,需得好生重视一番。”

  听得此言,穆兮窈不由得长长得舒了口气。

  她此行的目的应也算是达到了吧。

  穆兮窈朱唇轻咬,须臾,又道:“有一事,奴婢需得向侯爷交代……”

  她顿了顿,见林铎静静看着她,便继续道:“其实阿青今早之所以会来客栈,是奴婢怂恿的,奴婢先头在城中寻亲,那远亲没寻着,却遇着了阿青姐弟,奴婢同情他们的遭际,又无能为力,故而在头面铺子才有意说那话引侯爷去见见那些灾民,让侯爷替他们做主……”

  她作出一副忐忑的模样,小心翼翼道:“侯爷可会怪奴婢多事?”

  这话半真半假,她自然不曾遇见过这阿青姐弟,但的确是她让他们来寻安南侯的。

  与其让安南侯对他生疑,不如她自己坦诚,也能解释先前奇怪的举止。

  她垂着脑袋,也不知这话他们会不会信,但她已提前与阿青阿紫嘱咐过,当是不会暴露。

  等了片刻,便听魏子绅一声低笑,“你替我们寻了人证,我们该是谢你,又何来多事一说。”

  穆兮窈看了眼抿唇未言的林铎,“表公子严重了,只消奴婢没有妨碍你们便好……”

  她已作了解释,至于他们信不信的,便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翌日,为了尽快赶回掖州,林铎一行清早便起,几乎是马不停蹄,两人纵马赶路自是更快些,但多了两辆马车,耽误了至少一日的行程。

  抵达掖州的当日,晨起穆兮窈便换上了让客栈伙计帮忙寻来的破旧袄子,收拾起那些好料子的艳丽衣裙,将提前研磨的黑粉一抹,又变回了那个军营的帮厨小寡妇。

  阿青阿紫见得她这副模样,险些没认出来,魏子绅亦是面露一丝诧异,唯有林铎,倒是毫不意外。

  算算时辰,快的话差不多午后便可抵达掖州,不想才出发一个时辰,穆兮窈坐的马车便被堵在了路上,似是陷了雪坑,出不来了。

  穆兮窈只得下车,然站了一炷香的工夫,看两个车夫费劲的样子,当是还需好一会儿,她有些腿酸,想着姑且在路边的大石上坐一坐,便往不远处一处凸起的雪堆而去。

  林铎正与魏子绅交谈,却有一声惊慌的尖叫骤响,听着这熟悉的声儿,他心陡然一提,急步往那处而去。

  只见那“瑶娘”面白如纸,跌坐在地,双眸剧烈颤动着。

  林铎蹲下身欲将她扶起,却不想她霎时抓住他的衣襟,若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死死不放手,整个身子紧挨着他,不住颤抖着,似是受了巨大的惊吓。

  这是见着了什么!难不成是遇了野兽!

  林铎抬眼看去,然魏子绅已然快一步扒开了那遮盖着的雪,露出其下之物。

  他双眸微张,亦是一惊。

  雪下并非穆兮窈本以为的大石,而是被彻底冻硬的尸首,且随着魏子绅扒雪的动作,露出的并不止一具,而是三具!

  一男一女,还有一个三四岁大的孩子,当是一家!

  林铎静静看了许久,面色难看得紧,末了,对魏子绅道:“让那两个车夫一道,帮着埋了吧。”

  魏子绅颔首,转身去喊那两个车夫。

  林铎垂眸看向怀中的女子,见她仍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大掌微抬,旋即轻轻落在她单薄的脊背上拍了拍,柔声道:“莫怕!”

  穆兮窈缓了许久,方才缓过些神来,她听见男人问她“可能走”,便努力站起身,却不想双腿发软,一下栽倒下去。

  林铎眼疾手快将她扶住,见她这般,迟疑一瞬,道了句“冒犯了”,将人一把打横抱起。

  车夫已将陷车推了出来,这会儿帮着魏子绅掩埋尸首去了,林铎将穆兮窈放在马车上,又道了一句:“莫怕……”

  这句温柔的“莫怕”钻入穆兮窈耳中,若春日暖阳般稍稍驱散了她心中的恐惧,令她忍不住眼睫微抬,直视着面前的男人。

  细细描摹着他的眉眼,穆兮窈头一次察觉,他竟是这般俊朗好看的,

  她承认,她一直是极怕林铎的,因着初见时飞来的匕首,亦因着他安南侯的尊贵身份。

  可这一次,或是几日的相处,让她觉得这个男人其实并非她想象中的可怕,甚至方才他怀抱的温暖,和那柔声安慰她的“莫怕”,都令她心下生出丝丝暖融。

  穆兮窈已然忘却,上一次被人这般温柔哄护,是在什么时候,或是她阿娘还在世的时候吧。

  打她阿娘走后,她便再未恣意地活过,主母刘氏表面待她公允,实则纵容女儿对她凌辱苛待,她爹爹则几乎不曾来看过她,甚至少有问询,仿佛没有她这个女儿。

  穆兮窈并不曾求过谁的庇护,只能自己保护自己,而在岁岁出生后,她亦需得用那瘦弱的臂膀,替她遮风挡雨。

  纵然再苦再累,也绝不能垮下。

  因她,是岁岁的娘啊!

  但眼下有人用高大的身躯护着她,安慰她,让她有所依靠,穆兮窈竟是有些贪恋甚至沉迷这种滋味……

  但沉迷只是一瞬,她清醒得格外快。

  因她很清楚,他是安南侯,是她绝不可沾上关系的人!

  见穆兮窈垂眸,恭敬且疏离地道了句“多谢侯爷”,林铎深深看她一眼,薄唇微抿,再开口嗓音低沉了几分,“你且好生休息,待那厢处理完了,我们再行赶路。”

  穆兮窈颔首道了声“是”,眼见车帘落下,想起适才看到的尸首,一时间心绪有些复杂。

  她终于知晓为何会有疫疾蔓延!

  那些被赶出城的灾民,为了活命,只能另寻他处,然两城之间距离并不短,他们饥寒交迫,终是饿死累死在路上,尸首无人收敛,就这般遭积雪掩埋,待天暖雪融,尸首腐败,便有疫病悄然滋生。

  那对夫妇当是准备带着孩子往掖州而去,却到底没能撑到那厢。

  而他们丧生之处离掖州不过仅二三十里而已……

  他们所求的能是什么,他们只是想活下去!

  思及那妇人临死前还死死抱着怀中孩子的模样,穆兮窈便觉心口疼得厉害,她想起了她的岁岁,若非她知晓这场雪祸,提前两月多带着岁岁离开京城,她们母女俩是不是也会遭逢这般下场。

  还有往后,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再有这般天灾人祸,可她真的能平安顺利地独自一人将岁岁养大吗?

  穆兮窈想,也许这次回到掖州,她需得寻机会,与二公子好生谈谈了。

第18章 发现

  掩埋那一家的尸首时,阿青和阿紫也一道下车帮了忙,两人皆红了眼眶,应是想到了自己故去的爹娘和小妹。

  埋罢,一行人才继续启程,临至掖州城,林铎和魏子绅便下马,上了马车,整个掖州城少有不识他们的,这般骑马入城去,未免太过显眼。

  离将军府大抵还有几条街时,魏子绅对穆兮窈道:“阿铮恐会在门口迎我们,你若是不便,就在前头巷口下车,自侧门回去。”

  就算魏子绅不说,穆兮窈也是这般打算的,若是让人瞧见她和安南侯及魏子绅一道回来,届时只怕是不好解释。

  她点了点头,“好,多谢表公子。”

  魏子绅闻言便掀开车帘吩咐了车夫几句。

  穆兮窈看向手边的包袱,将其解开,取出一个锦盒来,面向林铎,“侯爷,这是先前在岑南您买下的镯子,这镯子贵重,放在奴婢这厢到底不合适,侯爷便收回去吧。”

  尚在闭目养神的林铎缓缓睁开眼,瞥了眼那锦盒,语气淡淡,“我不缺一个镯子,你收着吧,就当是报酬,这几日委屈你了。”

  见他这般说,穆兮窈迟疑了一瞬,末了,还是恭敬地道了句“多谢侯爷赏赐”。

  既得他不愿收回去,那她留给岁岁,也是一样的。

  说话间,马车已然稳稳停了下来。

  穆兮窈背起包袱,微一施礼,恭敬道:“侯爷,表公子,奴婢便先走了。”

  她抬眸看向坐在正中的林铎,便见他微一颔首,面色清冷,似乎又变回了那副她最熟悉的威严模样。

  不知怎的,穆兮窈心下蓦然觉得有些空落落的,好似先前在岑南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了,那个对她温柔的男人亦是。

  他终究还是变回了那个令她觉得遥不可及的安南侯。

  思至此,穆兮窈自嘲般扯了扯唇角,只觉自己可笑,安南侯本就是这个模样,先头不过配合她演戏罢了,她怎还当真了。

  着实是傻!

  放下穆兮窈,车夫继续驱车向前,魏子绅见林铎始终盯着那车帘失神,不由得摇了摇头,抿唇而笑。

  “此番收集到的证据,兄长打算何时上呈陛下?”

  听得此言,林铎方才有了些许反应,“再等两日,待岑南府衙遭了大火,再派阿铮上京。”

  魏子绅赞同地点头,不得不说,那瑶娘此番确实帮了大忙,吸引了范郅的注意,也令那范郅放松了对他的警惕,使得他有了下手的机会。

  就在林铎“酒醉”同瑶娘在房内荒唐做戏的那一晚,他趁机潜入府衙,寻得了范郅和他上头那些人的来往书信及账册。

  按理说,书信这般物件,当是不能留下,可范郅或是为了保命,想着将来可以拿书信相威胁,以免沦为弃子,所以才藏了起来。

  却不想恰成了他们可用的证据。

  范郅当想不到,他所藏的书信已然被调换,为防范郅发觉此事,魏子绅特意安排了人,待他们走后,让府衙无意“走水”,让那些个书信付之一炬。

  “这几日,务必让城门那厢严查,若发现有类似疫疾之症的,便送到疠所去。”林铎道,“自将军府的库房调拨些银两,吩咐城外那些驿馆客栈,尽可能收容过路的灾民,予他们热汤食粮,这笔钱由将军府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