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若祁
过了很久,男人哑着嗓子开口,“………是。”
“可是小叔是吞药自杀的。”
男人一脸麻木,“是我杀的,如果我不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他也不会抑郁自杀,他会结婚生子,有自己的孩子,是我错了,我后悔了………”
男人半疯半癫的模样吓傻了罗宁歌,她突然想到自己和小叔最后的对话。
“小叔说他也后悔了。”
男人苦笑道,“他后悔了吗?”
“他说他因为一些东西背叛了很重要的人,他后悔了。”
这话一出口,男人的眼眶瞬间变红。
罗宁歌想了想,从包里拿出糖果递给男人,“小叔背叛的人是你吗?那你能不能原谅小叔,他都死了,他很后悔………”她将两人最后一面说的话转述给男人,“这是我和他最喜欢的糖果,我送给你,你能不能原谅他?”
男人拿着糖果看了一会儿,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罗宁歌听他说,“我从来没有生他的气。”
“我只是想让他好好的活着啊!”
那是小罗宁歌第一次认识“病”,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会得这个“病”。
·
稍大一点的罗宁歌回忆起这段往事才理解到了小叔说的话,特别是在她喜欢上了自己的同学以后,她对父母摊牌了。
火辣辣的一巴掌,脸肿得老高,扇得自己耳朵发出“嗡嗡”声。
“你再说一遍!”
“我喜欢女人,我以后不结婚,不生孩子,我希望你们能够理解,等你们老了以后我会好好的孝敬你们的。”
罗宁歌的话一出口,罗父抽出自己的皮带,直接对着她抽,“我让你把话收回去听见了没有!喜欢女人?喜欢个锤子喜欢,你说是谁把你带坏了!”
“不结婚不生子,你他妈还想上天了是不是!”
叛逆期的罗宁歌特别倔,罗父越打她越坚持自己的看法,最后吵闹声太大影响了邻里,罗父才收手。
把罗宁歌关进厕所,“滚!你多久想清楚了想明白了再出来!”
罗宁歌捂着脸上的伤口,“那我要是想不明白呢?你是不是要把我给打死。”
“好啊!我今天就把你给打死了,我宁愿没有你这个女儿!”
罗母见罗父又准备打人赶紧把人推进厕所,“你少说两句,你是不是要把我们气死才甘心!”
罗宁歌冷哼了一声,进厕所前,她说,“反正你们都逼死了小叔,再逼死一个我不是轻车熟路?”
“你!!!!”
罗父被气得高血压上来了,捂着胸口倒下。
“少说点!还不快去拿药!”
·
罗家的亲戚都住在一个小区内,房屋和房屋又挨得近,有一点风吹草动大家听的一清二楚,罗宁歌喜欢女人的事没两天所有人都知道了。
最先到罗家的是罗宁歌的爷爷奶奶,他们明确的表示这是一种“病”,很严重的“病”,病情后期不进叛逆不停家长的话,最后还会心理变态,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要让他们赶紧送医院,然后到的是婶婶阿姨,她们把当年推荐给小叔的那家医院推荐给了罗父罗母。
“这家精神病是专治这种病的,里面有专业的医生专业的器材,只要进去呆几年,出来就恢复正常了。”
“之前小弟不是也在这里接受过治疗吗?效果你们也看见了………就是费用有点大,十万一年,可如果对孩子们好,你们咬牙就给了。”
“小病不治拖成了大病,到时候孩子接不了婚生不了孩子,你们抱不了孙子,罗家就绝后了!”
……
罗宁歌在厕所里听的清楚,她使劲拍了拍厕所的门,“你把我送进去我就死给你们看,有本事来试试啊!”
门外,罗父罗母脸色铁青,亲戚瞥了一眼,小声劝说,“看看,以前多听话多乖巧的一个孩子啊,现在生病就变成这个样子了,赶紧领去看一看吧,如果拖久了就变成小弟那样了。”
这话一出口罗父罗母就想起小弟的事,再也冷静不了,提了为数不多的存款带罗宁歌去“医院看病”。
·
医院的环境比罗宁歌想的要好很多,在她被罗父抽了几天,饿几天,还关小黑屋后,她便没怎么反抗进了医院。
院长是个五十岁的中年油腻男,他手里拿着宣传册,给罗父罗母介绍了痊愈后的“优秀病人”,
三人一谈拢便交了钱,罗宁歌领了洗漱用品被医生关押进三楼。
“这里没有名字只有代号。”医生把崭新的病号服交给罗宁歌,“从今天起你就是337号,你和233一起住。”
被子被叠成了豆腐块,床铺平整干净,桌子上的洗漱用品由高到低摆放,地面干净得连个头发丝也没有………这种环境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小叔,他好像也是这样收拾房间的。
“那她人呢?”
面对罗宁歌的好奇,医生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懂不懂规矩?算了,一会儿换好衣服就出来,我教你这里的规律。”
罗宁歌皱眉,“不是‘治病’吗?还有规矩?你们混黑的?”
砰——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了一个长棍,直接对着罗宁歌抽,“我说一句你抵十句是不是?让你做你就做,哪里这么多废话?”
“你敢打我!”
“我这不叫打。”男人冷笑,“我这是在给你进行初步诊断。”
“我日你妈!”哪家诊断是直接用棍子抽的?
罗宁歌忍不住骂脏话,“殴打儿童是犯法的是要坐牢的,你他妈懂不懂法律!”
“你父母看过我们的治疗要求,他们会理解,这是治疗的必须手段。”医生打到了罗宁歌双眼冒火花,浑身火辣辣地疼才停手。
他理了理自己的衣领,“你要习惯我们的治疗方式和手段,毕竟这个‘病’特别顽固,还容易复发。”
操你妈!
罗宁歌还没骂出口就昏死了过去,男人扳开她的眼睛大概做个了检查,没什么大问题,提着她的衣领把人和东西丢进了房间。
·
罗宁歌第一次见王月时是在后半夜,她能够感觉到伤口传来微凉的刺痛。
“醒了?”
身形格外消瘦的女孩在给她处理伤口,“忍着点,不消毒容易发炎,在这个地方发烧会烧成傻子的,他们可没有功夫帮我们看病。”
罗宁歌支着身子坐了起来,“你是谁?”
“你的室友,王月。”她嘲讽式指着病号服上绣着的数字,“不过以后你在他们面前只能叫我233号,不然会挨打的。”
罗宁歌不是很能理解这里的生存模式,“他们不能打我们,我们都是未成年,他们打我们就是虐童,是会犯法的!”
王月在这里待久了,自然是知道新人心里想的是什么,罗宁歌现在的想法和她当年一模一样。
“那欢迎你,来到大人们的世界。”王月把剩下的药水藏进床铺下的棕垫,“你爸妈签署了一份合同,上面有一条是这样写的‘如遇患者抗拒治疗可使用特殊手段………’。”
“换句话来说,他们打你是得到了你父母的批准。”
罗宁歌情绪一激动,不小心扯到了身上的伤口,“我没有病!我不治了,我要出院!”
“嘘,小声点。”王月捂着罗宁歌的嘴,十分警惕地望着门外,“你还想挨打吗?别把他们招来了。”
“不可能的去,别想了,除非你过几个月装你不喜欢女人,只喜欢男人。”
“那我就可以出去了?”
“不,你就有和家里通话三分钟的机会,医生会在旁边监视你。”
………
罗宁歌听的目瞪口呆,“这是在坐牢吗?”
“坐牢都比这里好。”王月回到了自己床上,“第一天的治疗项目会比较轻松,你早点睡,明天有你受的。”
“明天他们想怎么对我?你来这里多久了,为什么你们不报警?”
“别想了,在这里听话会让你少受点苦。”
·
罗宁歌见识到了王月口中的治疗项目轻松。
长跑,扎马步,半蹲,蛙跳………怎么累怎么折腾,动作稍有不标准就挨揍,不做也挨打。
罗宁歌的不合作让她被两个男人压着按进了水桶,溺水和窒息感让罗宁歌感觉自己触碰到了死亡。
“咳……咳咳。”罗宁歌像是一头饿狼,用凶戾的眼神盯着医生和按自己头的两个男人。
“你们在动我试试?”
在三人动手的一瞬间,她死死地咬住了其中男人的手指,血腥味弥散开,巴掌和棍棒蜂拥而至。
送开口,吐出血水,罗宁歌笑了,“有本事打死我啊!我父母了没有签署能让你们打死我的协议吧?”
医生重新找人压着罗宁歌,这次给她带了防咬人的器具。
“既然这么野性,那就关禁闭室关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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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确实能把人逼疯,可是于她而言这里却是最熟悉,最安全的地方,足够静谧也足够安全,没有人能够伤害她。
在禁闭室关了几天,她被院长给放出来了,五十岁的男人用自信且极傲慢的口气说,“我医过不少病人,医像你这种程度的很简单,我和你父母聊过,你的小叔也曾经是我们的病人,罗成,他是我们医院的优秀病人,刚开始和你一样倔,后来不是被我给治好了?”
院长听说过罗宁歌不稳定咬人,给她带上了放咬人的器具,“看起来这个病是家族遗传问题了,如果你们家谁还得了病,记得找我们医院。”
“我迟早要杀了你们。”
院长笑了起来,几乎每个人在医治初期都这样说过,“这句话我听过不下百次了,可是他们最后不仅没杀我,反而拿着鲜花水果感激我,相信我,你也是一样的。”
罗宁歌嗤笑了一声没说话。
“不信?不信我们就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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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计关三次黑屋惩罚升级,黑屋变成了冰屋。
冰室零下十几度,罗宁歌只穿着一层病号服,她在里面呆了两分钟就受不了了,使劲拍打着铁门,一边骂着一边蜷缩自己保暖。
喉咙干渴,鼻子已经完全被冻僵,感觉不到它的存在,罗宁歌开始意识模糊,身上似乎被冻过头了,她不仅不觉得冷,身似火一样在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