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母后 第9章

作者:星辉映川 标签: 宫廷侯爵 历史衍生 BG同人

  “伯姚比我还聪明,她曾跟着先舅学过《诗经》。你知道《诗经》吗?”

  江平轻哼一声,对王娥的小看有些不满:“我当然知道《诗经》,在宫里也读过《诗经》。”

  这件事把王娥惊着了:“宫里竟然还教这些

  ?”

  江平道:“托大长秋和尚方令的福,他们二人曾派人教过一批小寺人,我就在其中。只不过我们是囫囵读完,不如那些儒生理解得透彻。”

  王娥赞道:“大长秋和尚方令真是好人。”

  江平没有反驳王娥,对她说的话深表赞同。无论是大长秋还是尚方令,这二人都对他们这些孤苦无依的小寺人态度慈和,心存恻隐。

  “你算是熬出来了,往后有你的好日子。”江平打破沉默,说了一句安慰话。

  “是呀。”王娥感慨一声,低头注视正在熟睡的刘隆。

  陛下是她生命中的贵人,而刘隆生命中的贵人正在用热布巾敷手腕。

  邓绥端坐,双手放在桌案上,上面敷着散发药味的布巾。

  “陛下这是关节过度劳累,以至于手腕疼痛,无须吃药,只要早晚或者疼痛之时用布巾热敷即可。”

  太医令叮嘱道:“陛下休息几日就好了,期间切忌让关节再劳累。否则,积劳成疾,那时再寻医问药也无济于事了。”

  邓绥听了,颔首道:“朕知道了,劳你跑一趟。”

  太医令见皇太后神色如故,不知她听进去,还是没听进去,又进一步劝道:“陛下日理万机,也要注意劳逸接合。你今日的手腕之疾,便是来自这里。臣请陛下在批阅奏表之际,多加休息。”

  邓绥闻言笑道:“朕已知晓,以后会多加注意,太医令多虑了。”

  太医令见皇太后展露笑颜,自己也情不自禁地笑起来道:“是老臣多虑。陛下好生保养身体,老臣告退。”

  太医令走后,邓绥转头看向坐在身下方的班昭,笑道:“大家还请帮朕。”

  班昭颔首应下,又道:“陛下春秋正盛,不要仗着年轻胡来,要注意保养身体。不然,以后悔之晚矣。”

  邓绥闻言,面露忧心道:“先帝弃我而去,皇帝冲幼,将社稷托付于朕。朕不能不以国家之忧为忧,战战兢兢,不敢有一丝懈怠,唯恐自己才浅德薄,无补国事,无益社稷。”

  “朕早一刻批阅完奏章,百姓就早一刻免受弊政之苦,就早一刻沐浴皇恩。朕生病,尚有太医看诊,药丞奉药,宫女照料,但百姓呢?唯有受疾病苦楚煎熬。”

  “若天下百姓安居乐业,朕又何啬己身?”邓绥的最后一句话虽然言辞温和,但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班昭听了,神情一怔,然后脸上流露出震惊、自豪以及欣慰的神情,道:“大汉有陛下,实乃江山社稷之福。”

  班昭被先帝请入宫中教导皇后嫔妃经书,并天文、算数。当时宫中皇后嫔妃忙于争宠,唯有邓绥勤奋好学,手不释卷。

  即便被立为皇后后,宫务繁忙,她也没有停止学习。后来,先帝见她见解不俗,令她晓预政事。

  如今邓绥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着实出乎班昭的预料,更让班昭有一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自豪。

  追着问自己问题的小姑娘已经长大,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一棵参天大树。

  邓绥听到班昭的夸赞之语,脸上反而露出窘迫之色,道:“人能皆能巧言,如今朕尚未办成一事。朕请大家且观我后效,日后再论社稷福祸。”

  班昭笑道:“圣人垂拱而治,陛下有此心,万事已成泰半。”

  邓绥欲言又止,这样的表情在班昭看来是皇太后“羞涩”了。

  其实,邓绥是想要反驳班昭所言的“垂拱而治”。班昭是邓绥的老师,但堪为邓绥老师的不止班昭一人,还有先帝。

  邓绥曾跟先帝参预政事,对国家弊病,帝王权术有过了解。垂拱而治的圣人不适合现在的大汉,邓绥如是认为,先帝也对垂拱而治嗤之以鼻,反而更信奉申韩之术。

  邓绥想要分辩,话到嘴边却觉得没什么意义。未曾到达山顶,怎么能想象出一览天下的浩然?

  言语就像思想探到外界的一只小小的触角,就如同露在水面的冰山。相比于浩博的思想,言语显得贫瘠而干瘪。

  “大家过誉了。”邓绥最后说道。

  邓绥的手腕劳损,却没有妨害她处理政务的速度。她身边有宫女翻页,班昭代笔。

  刘隆的日子优哉游哉,雪停之后,他本要恢复哭灵。但皇太后口谕,天气寒冷,皇帝年幼体弱吹不得寒气,仍使他在宫中修养,还由身边的人代为哭灵尽孝。

  江平和王娥接到口谕后,真心实意地称赞皇太后仁慈。

  不知不觉,就翻了年。先帝驾崩,诸事从简,又因皇帝

  年幼,诸事再简,但仍他被江平抱着参加几场皇家典礼。

  他现在不能吃山珍海味,也不能发表高谈阔论,只能被动参与或在睡梦中参与。大典之上,小婴儿睡着了,很正常嘛。

  旧年属于先帝,新年属于刘隆(邓绥)。

  新年改元延平,邓绥开始颁恩加赏。太尉张禹迁为太傅,徐防升为太尉,二人录尚书事,总管百官。

  大皇子刘胜封为平原王,大公主刘保加封为脩武公主,二公主刘成封共邑公主,三公主刘利封临颍公主,小公主刘兴封闻喜公主。

  新年仿佛能把寒冷驱走似的。平原王和四位公主竟然来宫中拜见刘隆,还恰好是刘隆醒着的时候。

  刘隆接受了兄姐的行礼,在兄姐询问王娥他的情况时。刘隆“啊啊“地示意江平抱起他,打量起平原王和四位公主来。

  大公主刘保的年纪最大,约莫十岁,文静秀气,身子瘦弱,说话柔声细语。

  平原王刘胜年龄次之,约莫九岁,脸色苍白,说话微喘,小脸一直绷着,恭敬守礼。

  二公主刘成和三公主年纪相仿,都是六七岁的小姑娘,三公主更加活泼。

  四公主刘兴只有三四岁,年龄尚幼,懵懵懂懂,一看就知道是被兄姐拉过来凑数的。

  若是成年人像刘隆这样肆无忌惮地打量人,要么被打,要么被骂。但谁让刘隆还是个小宝宝?

  只见他黑溜溜的眼睛在五人身上咕噜来咕噜去,似乎再看这些兄姐和他的相似之处,不惹人厌,反而有些讨喜。

  大公主刘保凑上前,道:“陛下是在认我们姐弟吗?我是你大姐,来,让大姐姐抱。”

  江平觑了眼大公主细弱的手腕,生怕大公主力弱把皇上摔了,忙道:“启禀大公主,皇上年幼怕生。”

  江平刚说完话,刘隆配合地将头转过去埋在江平的怀里。

  大公主刘保一顿,笑着摇头道:“皇上……”她刚要出口说“果然还是个孩子”,但这个孩子毕竟是皇上,这样的话说出来终究有些不妥。

  “聪慧。”刘保想了一个夸赞的词补充道。

  刘隆为尊,大公主为长。江平听了大公主的话,不知如何回答,唯有微笑。

  刘保和刘胜带着妹妹们询问完刘隆的起居进食,又叮嘱江平和王娥要细心照料陛下,就告辞离开。

  几人走后,江平松了一口气,将刘隆放回摇篮,看了眼外面,见无人才低声对王娥埋怨道:“也不知道他们来做什么。”

  “公主倒是无碍,但平原王……”江平天然对平原王刘胜怀有警惕之心。

  平原王刘胜曾经可是与刘隆“争过”皇位呢。

第10章 陛下与她们不同

  夜深了,北宫中的烛火陆续灭了,然而长秋宫依然亮着灯。暖橙橙的烛光透过窗户温暖了初春的寒夜。

  宫女陆离为皇太后铺完床,在床尾放上汤婆子,转头看见邓绥仍在读书,于是上前劝道:“陛下,夜深了,该休息了。”

  邓绥应了一声,直到看完二十页,才将书合上。书封皮上写着《汉书》。

  “婢子记得陛下已经看过好几遍,怎么还在看它?”陆离笑着将书收起来,放到桌案上,好奇道:“这书怎么那么好?”

  《汉书》是曹大家的兄长班固所著,里面的表和天文志还尚未完成。

  “书常读常新。班孟坚文采斐然,笔力遒劲,书中又甄采典雅瑰玮之文章,令人读之口齿生香,心神怡然畅美。”

  邓绥脸上流露温柔的笑容:“最近诸事繁忙,身心倦怠,唯有读书聊以自娱。”

  陆离认为读书伤神,不理解皇太后为什么能从书中放松身心,问道:“我一读书,要么脑子嗡嗡看不进一词,要么浑浑噩噩不知所往。陛下为什么读书会心情和畅?”

  邓绥一面在陆离的伺候下卸妆换衣,一面为她答疑解惑:“朕读书之时,遇到难解之处,不求甚解,从容静心,无他挂碍,也无其他目的,翱翔畅游,自得书中之乐。”

  陆离如获至宝:“那婢子下次读书时试试。”

  邓绥收拾妥当,转头对陆离说道:“明日阿母带着家中子侄要来,你备上几套笔墨纸砚。”

  陆离为邓绥掖好被角,一边放下帷帐,一边说道:“婢子记得了,陛下早些安置。婢子就守在外间,陛下有事叫我。”

  帷帐落下,陆离依次吹灭殿中的蜡烛,然后举着一个小烛台走到外间躺到榻上睡下。

  次日上午,邓绥的母亲阴骊珠带着小儿子邓阊并邓骘儿子邓凤来到长秋宫。

  “阿母。”

  “皇太后。”

  母女相见却隔着世俗礼法。邓绥请母亲坐下,又朝幼弟邓阊和侄子邓凤微微点头,让他们起来。

  “阿母怎么不让其他兄弟和侄子也一起过来?”邓绥笑问道。

  阴骊珠道:“你其他兄弟都要上值,那些侄子除了凤儿略懂事外,其他

  则年龄尚幼不懂礼仪。因此,只有阊儿和凤儿来了。皇太后今日身体如何?我瞧着比往常憔悴。”

  邓绥笑道:“近日身体平安,只是瞧着清减了些。”说完,邓绥转头问陆离:“中郎将和校尉来了吗?若没有来,派人去催下,就说母亲、阊弟并凤儿过来了。”

  邓骘是虎贲中郎将,负责宿卫宫中。邓悝调任城门校尉,守卫雒阳。

  阴骊珠闻言忙道:“我们不打紧,他们的事情要紧。”

  邓绥道:“因我之故,两人兄长长住宫中,不能晨昏定省侍奉阿母,又不能父子团圆教养凤儿,每想到此处,我便心生愧疚。可先帝早弃天下,皇帝年幼,我身无可依,只能以两位兄弟为臂膀。”

  阴骊珠忙道:“陛下言重了。骘儿和悝儿能为国略尽绵薄之力是祖上庇佑。人常说‘兄弟手足’‘兄弟手足’,既然是血脉相连的同胞兄弟姊妹,那便是相互扶持的臂膀手足。”

  “私情公谊俱得双全,陛下无须愧疚。”

  邓绥听了母亲的一番话,心中愧疚稍减,又问了母亲身体状况并家中诸人,得知一切安好十分欣慰。

  问完后,邓绥将目光转向邓阊和邓凤,询问起他们的功课来。

  “阊弟,你近日在读什么书?”

  邓阊严阵以待,他本是不想来的,长兄和二姐与父亲一样严厉,父亲去得早。长兄接过重担,督促教导他们兄弟学习上进。二姐在家时,也时常监督他们。

  二姐进宫,宫门深似海,鞭长莫及。邓阊的束缚少了一层,先帝驾崩后,长兄也去了宫中,于是近来无人管教他学业,这可让邓阊欣喜若狂。

  他这些日子,每日到书房,只消对着下人说一声要安静读书,就可以躲进书房晒着暖阳,躺在床上睡大觉。

  反正无人抽查,待饭时出来用饭,吃完饭又回到书房睡觉。家中诸人还都夸赞他勤奋刻苦。

  然而,自从女娲造人后,万事皆可做假,唯有学识做不了假。邓绥没提问几句,邓阊就泄了底。

  “这就是你近一个月读书的心得?”邓绥的眉头微皱:“我们兄弟姊妹自幼读经,你……你这水平还是如去年一样……没有长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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